而這位李忠君居然長成這麼個德性,這其中的很多事情,就足以值得玩味的了。那個大海商,身家億萬的,還會親自冒險天天在海上晃悠?海盜還差不多吧?
由於西夏阻隔了西北的絲綢之路,和西方的聯繫就只能靠著海貿了。大概海上絲綢之路,就是這個年代興起的。
大宋可沒有海禁那麼一說,海上貿易可是分外的興旺。自從哲宗元佑二年及元佑三年,分別在泉州和密州,增置新的市舶司。形成「五大市舶司」——廣州、泉州、明州、杭州、密州從南到北的完善格局。
而這北宋時空的杭州正是海邊的城市,杭州市舶司卻就在保安門外諸家橋之南的場河下。
杭州羊壩頭、新四三橋均有外國舶商居住地,城東崇新門內薦橋附近多住猶太人、基督教徒之富族。
薦橋以西為回回人所居,俗稱「八問樓」。外國商人居住地稱「蕃坊」,由市舶司會同當地政府共管。
出現這麼個混血的傾半城和這位疑似海盜的大富豪也絲毫不會稀奇。甚至,文飛一下子還對他們感興趣起來來了。
「於員外,你看是有那大食血統?」文飛問道。
傾半城連忙回道:「小人不敢當員外之稱,回天師的話,小人家族自從大唐時候就已經來到中土,這幾百年下來,早就是中土之民了。
小人家族不敢說是飽讀詩書,但是小人也都讀過論語之類的儒家之書。如今更是皈依在道教門下,是授菉過的道徒!」
文飛哦了一聲,不置可否。早在唐代時,已有來自阿拉伯地區的商人在華定居,他們的後代被稱作「土生蕃客」。
不過這些傢伙即使到了中土,依舊信奉綠教的居多。像這個傾半城一樣的,徹底的中土化,讀儒家書,現在深圳入了道教們的可真不多!
文大天師繼續問李忠君。道:「那麼李員外呢?」
李忠君賠笑道:「啟稟尚父,小人可是正兒八經的中土之人。便是家中妻妾,也是不敢有那些異族女子的!」
文飛笑道:「卻也不必。本天師早就說過入華夏者為華夏。出華夏者為夷狄,比如這於員外。貧道也是把他當成中土之民看的!」
於樂翁頓時感激涕零,連連說道:「多謝尚父,多謝尚父。」那模樣簡直就是快感動哭了起來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文飛自然也管不到這貨是是真是假,不過他自然有用的上這兩人的地方。更不會在意那麼多。
他說:「你們二人的可是去過大食麼?」
李忠君趕緊的道:「啟稟尚父,小人主要是跑那倭國的,大食委實沒有去過!」
文飛又看向了任樂翁。任樂翁也跟著苦笑道:「小人家族早些年間倒是去過大食。只是這些年主要也都是坐地行商,偶爾也就跑跑倭國和高麗!」
「喔,這是為何?」文飛問道。
任樂翁苦笑:「如今通向西方的航道都被大食人給壟斷了,便是來往我大宋做生意的船隻也是大食人為多。我家的船隊,早年間幾次遇到風暴海賊,折損殆盡,那大食的航路卻就不敢再跑了!」
這話說的雖然隱晦。但是文飛也聽了出來,看起來那些大食人可不是一般的霸道啊!為了壟斷航道貿易,可當真什麼事情都能做的出來。
不過有句話說的話,百分之三百的利潤,都能讓資本家們冒著被吊死的危險做一切的生意。這海上貿易的利潤恐怕估計還不止百分之三百吧?
從開寶元年到飛熊元年的一百五十年間,大食入宋朝貢共有四十八次次,平均差不多每三年就有一次。這還只是朝貢貿易,其中多是一些大海商充任的。民間私下貿易的數量更是不少。
不過,任樂翁這廝怕是沒有說實話。如今這大宋在海外貿易之中,似乎佔據著主動地位。
文飛手中有些資料表明宋元時期,中國造船業異軍突起,所造船舶規模大,數量多。大型中國海舶載重達10000∼12000石(500∼600噸),同時還可搭載500∼600人。中型海舶載重2000∼4000石(100∼200噸),搭載200∼300人。
宋代出使高麗的神舟,在「長闊、什物、器用、人數,皆三倍於」長10餘丈的福建客舟,載重約1000噸,其規模與鄭和「寶船」不遑多讓。
而且更重要的是,莫要忘記了中國四大發明之一的指南針就是這個時候應用於航海,這可是航海史上劃時代的事件。使以往的中國帆船沿岸航行發展為跨洋航行。
到了南宋時期,指南針成為中國海舶普遍的導航手段。宋元時期中國航海技術和造船業的發展,一改前朝中外貿易以蕃舶為主的態勢。
所以任樂翁這貨所說的大食海商壟斷的事情,起碼也要在元明以後才可能出現。這個時候,卻是根本不可能!
身為一個後世穿越來的人物,要是不知道海外貿易的重要性的話,那麼早就可以買塊豆腐一頭撞死去了。
早晚,文大天師都要想辦法佔據海外航路的。不過現在,這些事情,還不急。他對於李忠君說的倭國航路更加感興趣。
文飛問道:「現在倭國情況怎麼樣?」
李忠君露出一個憨厚老實的笑容,說道:「如今倭國正是籐原氏早執政,他們這些所謂的公卿們對於除了京都之外的一切地方都不敢興趣。更別提海貿了。都是咱們大宋的船去倭國做生意,幾乎沒有倭國船來咱們大宋。」
文飛再問:「那麼你對遼西的航路熟悉不?」
李忠君想想,老實說道:「熟悉。那些女真人手裡有著人參東珠,還有各種珍貴皮毛。我們偶爾也去跑跑那裡的生意!」
文飛嗯了一聲,心中滿意。不論是對於遼西的女真人,還是倭國人,文大天師都沒有打什麼好主意!
文飛點點頭,笑道:「好好做,日後本天師還有用到你們的地方!」
兩人聽了頓時大喜,齊聲道:「小人們,願意為尚父肝腦塗地!」
文飛淡淡的應了一聲,再次冷眼看了一眼楊龜山,道:「今日興致已盡,咱們改日再聊吧!」
兩個海商一齊說道:「小人們改日請尚父游西湖,還請尚父賞臉!」
文飛淡淡點頭,這兩個人對於他文大天師還有大用。送走了這二人,文飛對陳三宋伍說道:「那麼就是這次弄潮兒之中奪得綵頭的?」
兩人叉手行禮,那宋伍嚇的結結巴巴,兩腿都哆哆嗦嗦地快要站不穩了。反倒是陳三還要鎮定些,他急忙道:「不敢勞尚父誇獎,小人們也就是賣個力氣,逗尚父一樂罷了!」
文飛哈哈大笑,說道:「敢做弄潮兒的可不單單只是一把力氣就行的,卻是要智勇雙全才行!」
兩人被文大天師的一句話說的滿臉漲的通紅,心裡也都好像被一陣暖流所湧過。
要知道這個時候的弄潮兒們,說起來幾乎就是亡命之徒的代名詞。都是些無賴混混,才敢在那錢塘江大潮的時候衝浪戲水,賺些個花用。平常時候,這些人都是神憎鬼厭的,正經人家誰看多看他們一眼?
這刻被文飛誇了一句,頓時就覺得感動的眼淚都要流了出來。當然,這話也要看是誰說的,唯有上位者溫顏暖語可以撫慰人心。普通一個老百姓跑這兩人面前說這話,那是找著被搶的份兒了!
便是一幫子旁聽的,沒敢說話的官員們也都心中納悶。心道尚父對於我們這些朝廷命官,和傾半城那種大富豪商都不假顏色,偏偏對於這兩個無賴子這般和顏悅色,倒是真奇怪了!
「錢塘江潮水這般的厲害,那可是稍不注意就被江水沖走,屍骨無存。你們敢去弄潮衝浪,那就是有勇。而在這大潮之際,還能玩出這麼多的花樣,奪的綵頭,這就是有智了。可不是智勇雙全?」文飛笑道。
兩個人噗通一聲跪下了,眼淚珠子嘩啦啦的往下流。原本他們就是為了混點賞金罷了,卻被文大天師總結的這般高大全,頓時就有著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衝動生了出來,哪怕這兩個人說不定沒有聽過這句話!
文飛伸手一揮,就有一股無形的大力把他們扶了起來。讓二人心中駭然,親身體會到了文大天師的道法神通。
卻聽文飛笑道:「本天師現在弄了幾條火輪船,正缺一些熟悉水性,又有勇有謀的好漢子來開。怎麼樣?你們二位有沒有興趣!」
開玩笑,文大天師的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這兩個人怎麼也可能給臉不要臉啊。他們兩人以頭搶地,大聲道:「小的願意為尚父效死!」
文飛這才點點頭,對兩人道:「等下你們下去,有人給你們授菉。日後也算得上我們道教信徒了!」
「是,是。小的們日後一定會虔誠信道!」說著這兩個傢伙很識相的退了下去。
他們兩個身份低微,也不敢在人前多呆。退到一邊去,卻又不敢走,畢竟文飛交待過的。可是他們又不知道找誰,他們兩個暈暈乎乎的,如在夢中一樣,每一步都好像踏在雲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