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沒有動,莫貝吧嗒吧嗒地小跑過去了。
「你怎麼出來了?」
「丫頭,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你半夜三更不睡覺,一個人從寢室溜出來做什麼?」
「呃……出來透透氣吹吹風不行嘛?」確實不行,這種天半夜出來吹風那是腦子有病。
「行,當然行。因為我也是出來透氣吹風的。」
「你……」
莫貝翻白眼,這廝太狡猾太精明了,就怕她問他同樣的問題,乾脆利用她這話堵住了她的嘴!
看著她的樣子,他終於忍俊不禁了,臉上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就算在夜幕中也令群星黯然失色。
莫貝也靠在樹幹上,雙手拱著用嘴巴哈出熱氣,邊打趣說:「行啊您,真人不露相啊!」
他當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露出一個苦笑,「今天,謝謝你。」
她也知道他謝什麼,淺笑道:「你知道嗎,洛之笙可一直是我的偶像,我可真沒想到,有一天我還能親眼見到他,真神奇。」
誰都不知道,上輩子,她喜歡了洛之笙整整5年,在一個無數笙迷自發建立的叫做「呼喚洛之笙」的論壇,她有馬甲八個,大號的id還是黃鑽八級會員呢!今天當她知道洛以分就是曾經的那個偶像少年時,她的內心比任何人都要來得震驚與澎湃。
這很大程度上,也是她今晚睡不著的原因。
「小騙子,說謊話都不會!」洛以分卻一臉不相信,「你接觸網球才幾年?還一直喜歡呢?6年前你個小妮子才幾歲?」
莫貝摸摸鼻子,訕訕地說:「又不是要接觸網球才能知道……嗯對,我爸是個體育迷,我從小耳濡目染的不行?」
洛以分低低地笑了,「行!沒想到那個傢伙竟然還有這樣一個天才少女粉絲。真是令人羨慕啊。」
「你還能開玩笑,看起來是沒什麼事哦。」莫貝挑挑眉。
「能有什麼事?多大的事都挨過去了。」洛以分一臉悠然地說,不過莫貝還是很輕而易舉地從他的語氣中聽出那麼一絲酸楚的味道。
想起他剛才落寞的側臉,莫貝的心不禁疼了疼。
沒有另類的情感,只是,她對他曾經的那種經歷,似乎感同身受。
被背叛的感覺,被世界背叛,被夢想背叛,被曾經幟熱的信仰背叛。
她難以想像。當年那個還只有十六歲的少年,到底是怎麼樣熬過那段心靈折磨的日子的。
「沒錯,挨過去就好了。命運給了我們一記『耳光』。總有一天我們也會勇敢地扇回去的!」
洛以分有些驚訝地轉頭,看到的就是莫貝握著拳頭給他做加油狀的樣子。
夜幕下,她的小臉被寒風凍得紅撲撲的,但那認真的神情與那雙明亮璀璨的眸子,讓人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溫暖。彷彿照亮了整個夜幕。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發頂,笑道:「你個傻妮子,明明小小年紀,為什麼總說能出這種超越年齡的話呢?不要裝小大人。」
莫貝縮脖子躲開他的魔爪,撇撇嘴道:「誰裝小大人了?誰規定年紀小就總是要說幼稚的話?」
洛以分收回手,無奈地搖頭笑道:「行行行。我說不過你,小大人!」
「嘁。」
倆人一陣鬥嘴,然後都彼此沉默下來。一人靠著一面樹幹,抬頭看著頭頂的蒼穹。
不知道過了多久,莫貝耳畔才重新傳來他低沉磁性的聲音。
「其實,最開始那一年,我還得了抑鬱症。我覺得自己活在世界上多一天都是多餘的。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夜整夜的失眠。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那個樣子,我一遍遍地問自己,這難道就是當初我想要的生活?後來,我才悟出一個道理,其實一個人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就得有什麼樣的代價。沒有承擔那種代價的能力,就要甘願地選擇默默無聞的平凡。有人活得不平凡,只是別人沒看到他的代價而已,活成那種不平凡,是沒有回頭路可走的。既然我選擇了那種不平凡的生活,那麼我就必須去承擔它,無論它的代價是什麼。」
聽了他的話,莫貝有那麼一絲小小的驚訝,她驚訝的是,他人稱的轉變。今天每一次談起「洛之笙」這個名字,他都用第三人稱的身份,而現在,他用「我」。
沉默了一下,洛以分聽見她問:「既然你已經想通了,那你為什麼不復出繼續打球呢?那才是你的夢想,不是嗎?」
以他的實力,就算現在復出,也一點都不遲。
22歲,正是當打之年。
洛以分卻搖頭,說:「我想通了,但我選擇另一條路,另一條實現夢想的路,我相信,只要是我所熱愛的,那麼無論哪種職業,我都能走出自己的不平凡來,不是嗎?」
現在輪到他反問了。
莫貝無奈地笑了,她覺得,這或許是一種千帆歷盡之後的淡泊吧。
「對了教練,可以問你一問題嗎?」
「你說。」
「今天,你為什麼讓……我的朋友們進來參觀?這可是不允許的哦。還有,你為什麼會允許那場比賽?要是輸了,那對於她們打擊可就大了。」
「你這是二個問題了。」
「……你還計較得真多。」
「哈哈,既然你誠心誠意地請教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
莫貝:「……」親,你不幼稚會死麼會麼?!
洛以分把今天讓萌萌團的孩子們進來參觀的原因告訴她,至於第二個問題,他說:「你不覺得咱們隊裡的女孩們都有些驕傲嗎?國家重點省隊的這個名頭,讓她們潛意識裡養成了一種高人一等的優勝心裡,她們覺得自己很強,但卻只是在比自己弱勢的人面前有這種自信,一旦面對看起來比自己強大的對手,她們就慫了,連拚搏的勇氣都沒有。這叫什麼?這叫欺軟怕硬!我可不願意自己的手底下,有這麼樣的一隊兵。所以今天這個機會,正好用來磨煉她們,刺激她們,讓她們明白一個道理,世界上沒有絕對,誰都沒有比誰更優秀,只有拚搏,才能勝利!我相信經過今天,她們都會成長的。」
說完,他看向莫貝,卻見某妞懵懂地睜著眼睛,一臉呆萌樣,然後,她說了一句讓他差點吐血的話。
她說:「我從來沒有欺軟怕硬,我一直是軟硬兼欺的。」
某主教練:「……」跪了,紮實給你跪了親!敢情他呱唧呱唧說了這麼一堆,你就聽出這個意思來?而且,他說的是「她們」,就是把你摘粗來了啊親!
呆妞啊,求靠譜tut!
倆人在寒風中站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大多都是洛以分在說,呆妞在聽,偶爾問一個問題,偶爾說上一兩句不靠譜的話。
不得不說,呆妞是個很好的聆聽者。洛以分雖然平時看著很平易近人,跟誰都挺好的,但這些壓心底的話,幾乎沒跟別人說過,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那麼信任這個小丫頭。
最後,看到她的手凍得通紅,他才發現,原來這丫頭只穿著一件棉睡衣和一雙棉拖鞋就跑下來了,在寒風裡站了這麼久。
「你傻呀你,怎麼穿這樣就敢下來吹風?感冒了怎麼辦?」洛以分著急地說著,不由分說地拉過她的手,放在掌心輕輕地搓揉。
他的手比莫貝的手大了許多,並且因為長年握拍起了一層糙糙的繭,將她的小手包在手掌心裡面摩擦著,很溫暖。
某呆妞已經徹底呆掉了,面對這個關懷呵護還帶著那麼一點曖昧的動作,她缺根弦的腦袋轉不過彎兒來。
「那個那個,我沒事!」不過,她還是條件反射地抽回手來,一臉窘迫地說,「我該回去了!」
洛以分愣了一下,看著她的樣子,然後大笑,「我這可是作為一個教練單純地關心一下我的隊員,你小腦袋瓜又想多了吧?」
「切,你才想多了。」莫貝鼓鼓嘴,裹緊了棉衣,說,「我回去睡覺了,教練晚安!」
說罷,還沒等洛以分回應呢,就轉身一溜煙跑了。
洛以分看著她逃得比兔子還快,忍不住笑彎了腰。
最後,他抬頭看了看頭頂的月亮,一邊摸著鼻子一邊傻笑著走回了宿舍。
沿途灑下了一串「銀鈴般」的歌聲:
都是你的錯,輕易愛上我
讓我不知不覺滿足被愛的虛榮
都是你的錯,你對人的寵
是一種誘惑
都是你的錯,在你的眼中
總是藏著讓人又愛又憐的朦朧
都是你的錯,你的癡情夢
像一個魔咒
被你愛過還能為誰蠢動
我承認都是月亮惹的禍
那樣的月色太美你太溫柔
才會在剎那之間只想和你一起到白頭
……
整個駐地,自然沒有人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更沒有人能欣賞到某帥鍋主教練的隊內處女唱……噢不,是處男唱。
大多數人香噴噴一覺到天亮,春節倒計時的第二天,便在全隊妹子孜孜不倦的花癡與八卦中過去鳥。
在一派和諧熱鬧的氛圍中,莫小貝筒子迎來了她在省隊的第一個新春佳節。
噢不,應該是說在重生後的第一個新春佳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