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放前,就是一九四七年的秋天,也是一個蘆葦放白燕子飛的季節,在花家大塘發生了一件大事,這件事情,到現在,花家村的人都沒有弄明白。」
在筱蘭出事的碼頭東邊三百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個碼頭——就是大塘南岸中間一個碼頭,鄭峰和李雲帆站在這個碼頭上朝西、朝西北方向看了看。站在這個碼頭上,竟然能看到我們在前面提到的三個碼頭:一個是祠堂東邊的碼頭一個是郭筱蘭出事的碼頭,另一個是花三妹家的碼頭,這四個碼頭分佈在一個近似半圓的河岸上,請注意,只能看到碼頭,碼頭附近的蘆葦蕩裡面的情況是看不見的。
「郭隊長,您接著,發生了什麼大事?」
「有才他姑媽順英在出嫁前兩天淹死在這裡。」郭隊長朝大塘指了指。
郭隊長所的故事果然和郭有才家有關。
「順英在咱們花家村是膽子最大的女人,她經常獨自一人到大塘去洗衣服和擔水,出事那天,順英是到大塘去洗衣服的,桂子她娘王雅玲到大塘的時候,只看到跳板上的衣服,木盆飄在水中。對了,順英和雅玲約好到大塘洗衣服的,順英先到,雅玲是後到的。
「兩人約好到這裡來洗衣服,前後會有多長時間呢?」
「它們倆在前村分的手,順英直接去了碼頭,雅玲還要回後村,一去一來得兩三袋旱煙的時候。」
「兩個人相約在同一個碼頭洗衣服嗎?」
「順英在自家碼頭,雅玲在對面的碼頭,兩個碼頭不是都能看見嗎?」
「人們在水草下面找到了郭順英的屍體,是這樣的嗎?」向陽道。
「唉,你是咋知道的呢?」
「我是——是猜的。」
大家都知道,向陽可不是隨便猜的,郭筱蘭和花三妹都是在水草下面找到的,可見向陽是有想法的。
「郭隊長,您接著講。」鄭峰道。
「當天晚上,十幾條船,幾十個人在大塘裡面找了大半夜,都沒有找到。」
「後來找到了?」
「對,第二天早上,我們在大塘中央——找到了順英的屍體。」
「鄉親們是不是覺得郭順英死的蹊蹺?」
「可不是嗎?順英大小就會游泳,在年輕後生中,她的水性是最好的,她被淹死,花家村的人什麼都不相信。」
「誰和郭家有仇呢?」
「這不好,不過——」郭隊長欲言又止。
「郭隊長,您跟我們。」
「鄉親們都這麼想,但又沒著沒落,都是一些沒來由、不著調的猜測,俗話得好『舀賊舀樁,捉姦捉雙』。」
「鄉親都是怎麼的呢?」
「鄉親都,順英的死和花家脫不了干係。」郭隊長話中有話。
「郭隊長,你把當時的情況跟我們,我們雖然剛來,但有一種感覺,花家村一定有故事。」
「這件事情,還得從土改起,一九四七年春天,咱們這裡搞土改,來了一個工作隊,就住在咱們村子裡面。對了,就住在花家祠堂,工作隊的隊長姓海,叫海大洋。」
花家是方圓一百多里最大的地主,土改工作隊住在花家村,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順英在徐集教書,那工作隊住在祠堂,但在郭家搭伙,幾個月後,花家的土地和東西都被分了。」
「您是想,因為工作隊在郭家搭伙,和郭家走得比較近,所以,就和花家結下了仇。」
「差不離。」
「郭家和花家過去有仇嗎?」李雲帆道。
「這倒沒有,我剛才不是了嗎?除了分了花家的地,燒了花家的地契,還分了花家的浮財,花家人一定以為這是郭家人在工作隊跟前吹得風。」
「關鍵是——」郭隊長只了半句話。
「關鍵是什麼?」
「你們知道順英嫁給誰嗎?」
「嫁給了誰?」
「嫁給工作隊的隊長海大洋,海大洋在縣軍管會當副主任,他和工作隊的同志在郭家吃飯,順英每天晚上都回家,兩個人都是文化人,一來而往,兩個人就好上了,土改結束以後,海隊長回到了縣城,兩個人的婚事就公開,並定下來了。可就在順英出嫁前兩天。」
「我奶奶因為這件事情一病不起,半個月後就去世了。」
「那麼,鄉親們找到郭順英的屍體以後,有沒有發現她身上有傷,有沒有其它不對勁的地方。」
鄭峰所謂的「不對勁的地方」應該是指郭順英在溺水之前有沒有遭到性侵犯。
「聽我爹我娘,姑姑的身上沒有傷,也沒有發生過那樣的事。」
「對了,海隊長還從南京請來了一個人,驗了屍,看了現場,還在村子裡面查了十幾天,但沒有查出一個米和鸀豆來。後來,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
「郭會計,你家人是不是一直認為,這件事情和花家人有關。」
「我爺爺一直這樣認為,他在世的時候,經常提起這件事情。」
「你爹——郭書記呢?他怎麼看?」
「我爹從來不提這件事情,他還不許別人提這件事情。」
「一九五二年,花長松家遭遇了一場天火,只剩下現在這三間房子,他家原來的房子比花半仙家還多,還講究。」
「這兩家在輩分上看,是這麼關係?」
「半半仙和花長松的父親是堂兄弟,他們的祖上是同一個根,分叉之後,花長松這一支非常興旺,花半仙這一支走向敗落,要不然,花半仙也不會吃給人看風水這碗飯。」
「這兩家的關係怎麼樣?」
「不怎麼樣,你們也能看出來,花半仙家的日子比花長松家的日子好過多了,他們各過各的日子,花半仙從來不幫襯花長松家,當然,花長松家興旺發達的時候,也沒有幫襯過花半仙家,倒是花二麻子經常照顧花長松的幾個孩子。」
「您是指花二麻子經常給三妹她們東西吃嗎?」
「花二麻子就這一點好,村子裡面的小孩子,不管男娃,還是女娃,他都會給他們東西吃。」
幾個人沿著大塘周圍走了一圈,實際上是走了兩個半圓,前面已經交代過了,大塘的西邊有一座橋,而大塘的東邊沒有橋,一條和大塘連接的河道。在花家大塘的南北兩岸,一共有六個碼頭,西岸只有一個碼頭。除了我們剛才所的第四個碼頭之外,人站在另外三個碼頭上是看不見案發現場附近的三個碼頭的。因為花家大塘是「s」形。對另外三個碼頭來講,案發現場附近的三個碼頭是一個死角。這種特殊的地理環境為兇手實施犯罪提供了非常有利的條件,蘆葦蕩的南面和北面,是一片空曠的紅薯地,人站在蘆葦蕩的裡面,一眼就能看見有人往花家大塘來。只要能確認蘆葦蕩裡面沒有人,並確保被害人不發出聲音,兇手就可以毫無顧忌了。
大家回到祠堂的時候,在門口遇見了兩個人,這兩個人是徐集公社的梁書記和人武部鄒部長,他們已經準備好了中飯,沒有等到鄭峰一行,他們乾脆跑到花家村來了。此時是十點半鍾左右。前面,我們已經過,劉局長在鄭峰一行來花家村之前打電話給粱書記,劉局長本來是打算讓鄭峰他們吃住在徐集公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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