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以後,汽車在泗水橋頭停了下來,下面的路要自己走了。
鄭峰跳下車,站在橋頭朝南朝西看了看,過泗水橋之後向南走一兩里路就是徐集——徐集是徐集公社的所在地;從泗水橋的東橋頭向南,沿著一條河堤向南走半里地,就是花園村的後村。
站在橋頭,能看見我們的故事裡面所提到的那片蘆葦蕩,面積確實很大,一路上,大家都沒有見過這麼大的蘆葦蕩,大家還看到了材料裡面提到的那棵突兀在蘆葦蕩西頭的老榆樹。樹梢上有一個很大的鳥巢。在花家村的東邊,也有一條斜過村莊的大河,河的對岸也有一大片蘆葦。
「向陽來接我們了。」譚曉飛大聲道。
樹林裡走出一個人來,他推著自行車,一分鐘以後上了河堤,接著跳上了自行車,飛快地朝橋頭騎來。
大家從汽車上搬下行李迎了上去。
向陽年齡在四十五歲左右,黝黑的皮膚,敦實的身體,推著一部加重的永久牌自行車,自行車的後座上夾著一捆繩子。
向陽氣喘吁吁,滿頭大汗。
一陣簡單的寒暄之後,向陽在譚曉飛的配合下,用繩子將三個行李放在車後座上,一個行李掛在自行車的龍頭上。六個人便風風火火的朝花家村走去。
「老譚,我還沒有開口提住的事情,郭會計就想到了祠堂,學校停辦以後,生產隊將祠堂的房子修了一下,我去看了一下,能住人。」
「屋子裡面沒有放東西嗎?」
「只放一些農具,郭會計和郭隊長正帶人清理呢?」
「瞎子花長雲還住在祠堂裡面嗎?」
「還住在裡面。」
「他現在還是一個人生活嗎?」
「還是一個人。身體還和以前一樣,就是咳的比較厲害。」
「多大年紀了?」李雲帆問。
「五十歲左右吧?對了,吃飯的問題,郭會計和郭隊長打算安排一個比較乾淨的人家——就在郭會計家。」
「老向,我們不打算麻煩鄉親們,吃飯的問題,我們自己解決。郭有才還在當會計?」
「他現在是大隊會計了,他的意思就是郭隊長的意思——也是郭書記的意思。」
「郭書記還在任上嗎?」
「退下來了。」
「郭隊長還是生產隊長嗎?」
「不錯。」
大家跟在譚曉飛的後面下了河堤,迎面就是一戶人家後院的籬笆。
「這就是花紅旗家,第二家是桂子家,第四家就是花三妹家。」
花三妹家掩映在一片茂密的樹林之中,看不見屋脊,也看不見院牆。
「花家村有多少人家?」
「七十多戶人家,花家村是一個大村子。」
「花家村,花家在這裡是大姓嗎?」
「是的,郭家也是大姓,另外還有幾個小姓。本來是兩個村子,一個是郭家村,一個是花家村,農業合作化的時候,上面把兩個村子合在了一起。」
「花家村的房子,好像比我們一路上看到的房子要好許多。」鄭峰道。
「解放前,花家是這一帶有名的大地主,方圓幾十里的土地都是花家的,包括泗水河西邊的土地,都是花家的。要不然,花家怎麼會有祠堂呢?」
「花家是什麼成分?」
現在的年輕人對「成分」這個詞比較陌生,在文革和文革之前的相當長一段時間裡面,所有人都指望成分活呢。
「花家的成分是地主,旁支被化成了富農。」
「正支是哪一家?」
「花長松這一支是正支,成分是地主,花半仙家和其他人家是分支,成分是富農。」
「哪一家是花二麻子家?」
「村子中間,房子最高,院子最大的就是花二麻子家。」
「既然都是地主,為什麼花長松家只有三間破草房呢?」鄭峰望著花長松家周圍茂密的樹林道。
「詳細情況要問郭隊長。」
穿過一片紅薯地和一片高粱地,前面就是一片雜樹林,雜樹林的東邊就是蘆葦蕩,蘆葦蕩的中間就是花家大塘。
走到雜樹林的深處——大概一百多米的樣子,眼前出現一座石橋,石橋是用石墩和石板鋪成的,橋面上面有欄杆,大概是因為時間太久的緣故,石板和石板的連接處有一些破損,石板上面有一些凹凸,還有一些車轍印,橋下有五個石墩,南北兩岸各一個石墩,河水裡面有三個石墩,石板就是搭在石墩上的,石墩與石墩之間的距離大概在三米左右,橋下是平靜的河水。
石橋西邊兩百米處就是泗水河,橋的東邊就是蘆葦蕩,因為蘆葦擋著,所以看不見花家大塘。在蘆葦的深處,停著一條木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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