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船靠岸。
不遠處便是熱鬧的市鎮,到處都是房屋,人流熙攘,車來車往。
介海的臉上卻始終掛著雙死魚眼,全然沒了過去的活躍。
柏良拍了拍他的肩膀。
「打起精神來,向下一個目的地進發。」
介海斜視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眼神中卻忽地露出凶狠之相。
柏良內心一怔。
「他剛才是在仇視我麼……」
為了維護作為師父該有的威嚴。
大聲發話:「介海,立刻給我打起精神。」
讓柏良大感意外的是,介海頭一次無視他這種命令般的語氣。
「看來這次真的生氣了,還在怪我把他蒙在鼓裡啊……」
柏良把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介海,你聽好,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要鍛煉你的能力,要知道,成長是要伴隨著陣痛的。」
介海這次索性看也沒看他一眼。
柏良一時也沒了辦法。
「還是先去找那間金之葉旅館吧!」
金之葉旅館——這是剛才下船時,船長告訴他們要找的地方,位於這個小鎮的鎮中心位置。
介海依然在鬧情緒,跟在柏良的身後有十來米遠的地方,一路上都不肯靠他近一些。
真一轉過頭來望了他一眼,冰冷的眼神透露出一種凌厲的目光。
介海雙眼與其對接,忽也變得銳利。
兩雙眼睛似乎是在仇視著對方。
「怎麼身後忽然有一股殺氣……不……是兩股……」柏良感覺到,兩名徒弟又將要上演一場對打戲了。
介海把頭轉過一邊,一臉怒容,他知道自己打不過真一,不想與其硬拚,但內心的怒火依然燃燒。
繼而垂著頭,想起了自己與船長在密室裡的一番對話。
「為我賣命的鬼魂不計其數,我對當中的一小部分也是會有感情的,但假如你喜歡,那我就把這只叫做曉虹的鬼魂送給你吧!但我還是要給你一個忠告,人鬼殊途,而且曉虹的魂魄帶有怨氣,你們在一起的時間要是太長,它是會不自覺地把你陽氣都吸走的。」
當時介海低下頭,良久才擠出句:「算了……」
三人正好經過一個噴水池,美麗的少女石雕豎立在中央,周圍噴灑出甘涼的清泉,介海走了過去,靠在旁邊的一面牆上。
柏良見狀,走過去:「別休息了,我們還要趕路呢!」
「你們去吧!我不去了。」說罷,索性閉上了眼睛。
要是換著平時,柏良一定會把他反轉身扣著他的腰,然後猛打幾下屁股,但此刻,他一時間卻想不到更好的辦法,說到底還是心軟了。
「快起來,你這個廢物。」說這番話的是真一。
介海望了他一眼,一臉的不屑:「你不用故意說這番話來氣我,我不吃你這一套。」
當介海感覺到一陣風聲響起,臉上已經吃了真一的一記猛腳。
倒在地上,摸了摸痛得發熱的臉,耳際邊傳來真一的聲音:
「不,我不是故意在氣你,我是真的看你不順眼。」
介海內心的憤怒頓如火山爆發,積壓的怒火在體內翻滾燃燒。
站起來……
利用腳腕的力道旋轉身體,凌空使出一招旋風腿,以狂風掃落葉之勢向真一襲去。
真一面不改色,單手擋下。
另一隻手已向介海臉上揮去。
本認為必中的一拳卻被介海避開了。
介海往後一躍,待站穩身姿後,開始散發出更為精煉渾厚的「元」
同樣地,真一也打算動真格了。
兩小伙的舉動頓時吸引了周圍的行人。
漸漸地,*的圍觀群眾越聚越多,他們都不敢靠得太近,生怕會誤傷到自己。
首先發招的是介海,只見其舉起右手,手上空無一物,但其實緊握著風中元素,猛力一揮,風刀擊出。
真一深知介海意圖,只要用手抵擋住風刀,介海必然已閃至其身前,於是他早已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看準時機,要使出足以定下勝局的一記猛烈重擊。
果不其然,風刀甫一擋下,介海已現於眼前。
真一早預料有此一著,鼓好了勁,無比迅猛的一腿已踢向介海腰間。
觸碰到介海身體的一瞬間,他的身影卻瞬間模糊,已然消失。
踢中的竟是介海的殘影?
真一眉頭略為一皺……
站在一旁觀戰的柏良,此刻在心裡想道:「使用風元素創造出影分身,這招跟潛龍幻絕有點像……也對,招數不一定要別人教的,可以是自創的。」
柏良心底裡還認為,介海是因為知道自己可以使用的招數著實不多,所以私底下有下過一番苦工去摸索與試煉新的實戰招式。
但其實,與上次使用出風刀一樣,這招依然是介海臨時領悟使用出來的,以前從未使用過。
他對操縱風的變化擁有充分的自信。
回到戰況。
真一打中的是介海的殘影,而介海真身已然出現在真一身後,正雙手抱拳,全力向真一後腦揮去。
介海體內的火屬性已被怒氣激發,攻擊勁道大為提升——但使用的依然是風屬性的元素力量,若然使用出火屬性,勁道會變得更強,而速度則會略為變慢。
此招若被擊中,即使以真一身經百煉的硬實身軀去抵擋,所受的傷害也是不容小藐。
他靈巧地把身子往前一傾,躲過一擊後立馬起腳反擊,關節一曲,再躍起往後一伸,正好踢在了介海的肚子上。
介海被踢出數米遠,落地後連忙往後退了幾步。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猛吐一口怒氣。
只見其突然鼓緊全身肌肉,連青筋也凸起幾條。
在一旁的柏良內心忽地一陣歡喜:「很好!小子,快爆發給我看看。」
介海的身影忽然如同鬼魅,只一瞬間便已不見了人。
「啊?」圍觀的群眾有人發出了驚訝的叫聲。
柏良與真一倒是看得很清楚,介海已閃到真一面前。
速度太快,避不了,只好硬拚。
真一少有地吼了一聲,大量的「元」從體內釋放,是打算要全力以赴了。
介海的身影如同疾風,一腳踢向真一的臉,甫被擋下,人影已閃到真一身後的右側,再來一拳,同樣被真一擋下,但真一的反射神經已然拉到最大,也僅能勉強反應過來。
介海的速度越來越快,真一已開始感到有點吃力。
論攻擊勁道,真一擁有絕對優勢,但此刻介海的速度已然超越了他的預測。
他居然同時看到兩個介海的身影!
誰是分身?誰是真身?
真一出手卻擊中了殘影,幾乎在同一時間,臉上已吃了介海紮實的一拳。
柏良見狀,在心裡分析到:「厲害,這種速度也幾乎達到我一般狀態下的水平了,我看真一還應付得蠻吃力的,不過,以介海的攻擊力道與真一的防禦能力去相比,真一起碼還能撐下數百次,而且,我看介海也快要體力透支了吧……所以最終贏的還是真一。」
虛幻身影疾如風,只聞風聲不見人。
真一已跟不上介海的速度,他的想法與柏良一致,認為介海使用比平時要高速很多的攻擊招數,必將消耗大量的體力,於是選擇了全力防禦。
等到介海的體力下降了,便是真一的反撲之時。
拼耐力和意志力,真一擁有十足的把握。
但他也並不打算坐以待斃,他在等待著時機,要一招把優勢扳回。
介海的速度依然沒有下降的跡象,鬼影般糾纏於真一四周,一拳揮出,擊中真一後腰,但真一忍忍並沒有反擊,因為他認為反擊也不能達到理想的效果,而且只會平白浪費氣力。
直到後腦也被介海踢中,他真的火氣也上來了。
但想想,還是忍了。
介海則始終保持旺盛的鬥志,似乎要把滿腔的怒火發洩在真一身上,往真一的臀部狠狠地踢了一腳,嘴巴還嚷嚷道:「看我踢你屁股!」
真一突然來了一記勁道十足的迴旋腿,力拔千鈞,介海往後一躍,剛好避過,但一陣腿風依然撲向其臉上。
心裡立馬被嚇得寒了一半,於是趕緊再往後跳了一步,兩人保持有五六米遠的距離。
「如果剛才那一腳被踢中的話,估計也要骨折了……」介海深知真一剛才的一腳是使出了全力,出手的狠勁比之前的每一次比試都要強烈得多。
介海叫囂道:「哈哈!你死心吧!你是打不中我的啦!」
真一眉頭一緊,運起了勁。
介海不敢鬆懈,準備著躲過他的下一招。
七虎訣——怒虎狂奔
極具爆發威力的速度,介海剛反應過來,胸中位置已經捱了剛烈的一拳。
痛得喊了出來:「啊——」
往後跌出數米遠,還在地上滾了一圈,臉部表情顯得相當痛苦……
他咬咬牙,按著疼痛的胸部站了起來。
望向真一,臉帶不滿地說道:「你卑鄙,居然還使用七虎訣。」
真一淡淡地反問道:「誰說過不可以?」
介海握緊了拳頭,正打算要還擊。
「停!」柏良忽地大聲喊道。
兩人同時望向柏良。
「夠啦!不要再打啦!」隨即望向圍觀的群眾。
「各位觀眾,假如你們覺得這場表演夠精彩的話,那就為這兩個小傢伙鼓個掌吧!他們也打得不容易啊!」
人群中有人猶疑了一下,然後慢慢地拍了拍手掌。
似乎具有傳染力般,很快便響起了暴雨般的掌聲。
看著此情此景,介海頓時變得有點不知所措。
別了別嘴,然後收起了散發出的「元」。
真一也停止了戰鬥的想法,不再散發出元素力量。
柏良走到介海跟前。
「怎麼樣,氣消了沒有?」
介海把頭轉過一邊,不理會他。
柏良攤開雙手:「要不,師父讓你打一拳,給你消消氣。」
介海的表情變得低沉,搖搖頭道:「不了。」
「那還要不要去參加元煉大賽?」
介海想了想,點點頭:「嗯!」
「那就繼續趕路吧!」
一路上,介海刻意不跟他倆走在一起,獨自一人走在前面。
柏良低聲向真一問道:「真一,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故意激怒介海的?」
真一點了點頭。
「你想把他的潛能激發出來?」
再次點了點頭。
「為什麼?」
真一突然停下了腳步,望向柏良,淡淡地說道:「因為他以後將是我很重要的夥伴。」
介海並沒有停下腳步,但憑著他那異常靈敏的聽覺還是聽到了這番話。
一瞬間,表情再次變得複雜……
但真一還沒有把話說完,他說的下一句是:「我不想他成為我的負累。」
「嘖!」介海的表情變得更為複雜了……
柏良從背後大聲喊道:「喂!介海,你走那麼快幹嘛呢?你知道在哪裡嗎?」
介海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眼睛半閉著答道:「不知道。」
然後又轉過頭去,繼續往前一直走。
「看來他還在生氣啊!」
柏良突然想起了與船長最後的一番對話。
當時柏良在離開前向其問道:「你養的那些鬼魂當中,應該還有不少是帶著怨氣的吧?」
「哦?原來你對這種問題感興趣?」
「不,我覺得呢!這始終是一種不穩定的因素。」
船長摸了摸下巴的白鬍子笑道:「呵呵!這你大可以放心,一來,它們對我還是很忠心的,二來,我是不會放它們出去危害世人的。」
——船長所養的鬼魂,是專門為那些已經有所覺悟的參賽者而設的,同時也可作為防身之用。
從未打算要拿來害人。
船長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是收魂師,不是超度師,幫鬼魂輪迴轉世並不是我的職責。」
柏良似乎想到了什麼,走過去跟介海說道:「介海,等大賽結束以後,我帶你去見見船長。」
介海望著他,良久,只說了句:「算了,我不想再去見曉虹了,我要把它忘記。」
——介海當然想見曉虹,但想到以後也未必能再做朋友了,又不能總是為了見它而過去找船長,於是決定了要把曉虹忘記,其實內心還是有一番掙扎的。
「那你想不想幫曉虹一個忙?」
「幫什麼忙?」介海一臉的疑惑。
只見柏良忽地露出個微笑。
介海瞇著眼睛問道:「師父,你在笑什麼啊……」
柏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說道:
「幫曉虹輪迴轉世。」
介海半閉的雙眼漸漸張大,隨後又想了想,「嗯」一聲點了點頭。
柏良突然鼓起了拳頭。
嚇得介海連忙問道:「師父你想幹嘛?」
只見他把拳頭舉在介海面前,然後中氣十足地說道:「那好,介海,就讓我們闖過重重難關,最終一起到達勝利的彼岸!」
柏良說得拳頭舞動,有聲有色。
介海立刻瞇著眼睛,保持無言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