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野腰上裹件衣服便從窗戶飛出去,看到一隻大老鼠踩到地上的碎瓦片在來回跑動,氣得踢起一塊石頭打去,啪地一下把它打得稀爛,再回到屋裡,躺在床上直吐粗氣。
屋外一道輕靈的黑影這才從一棵樹上悄悄向南面飛去,落進田家內院裡。
「你說什麼,他們……他們……」田伶曦在屋裡氣得打轉,眼睛裡眼淚水都快滾出來了,抓起桌上的茶壺往地上任性一摔,趴在桌上大哭起來,「他們怎麼可以做那樣的事?嗚嗚嗚……」
芬兒上前抱著她,像哄小樣一樣:「小姐。可能易謹略沒看太清楚,又或者童家兄妹被易大哥放出來的鼠驚嚇,因此還沒有發生那個事呢……」
易謹略一身黑衣站在一邊,滿臉不屑,「小姐。藍天賜不過一介江湖武夫,不拘小節,不守規矩,與王面兒既無媒妁,又無婚聘便先暗自偷歡……這樣的男人可是靠不住!」
姜嬤嬤在一邊沉重地直點頭,「謹略說得對,藍天賜不靠譜。他一無功名二無利祿,我看皇上也不會喜歡他的。」
「是我喜歡,還是你們喜歡?」田伶曦象小孩子一樣伏在芬兒懷裡嚎嚎大痛,易謹略帶回來的消息象刀一樣割在她的心上,「他們怎麼可以那樣嘛……嗚嗚嗚……」
「我們回宮吧。赤絹妖娘的傷勢很麻煩,我用掉最後一顆九轉丹才吊住她的命下來。現在得想法先治好妖娘才行。」姜嬤嬤突然覺得公主為藍天賜耗神一點都不值,決心要勸她回去。
「我明天找歐陽真拿解藥!藍天賜只能是我長樂公主的!誰要想勸阻我,誰就別叫我公主!」田伶曦抹抹淚,勇敢地抬起頭,按易謹略剛才說的,今晚藍天賜和面兒本來在院子裡捉迷藏玩,因為不小心兩人就親近上了。只要他們沒成婚,她要要的人就不可能屬於別人。
姜嬤嬤和易謹略無奈地搖搖頭,兩人先退了出去。
「這件事得加快速度。可別明天他倆就突然宣佈成親的事!」芬兒深知田伶曦的心意,而且她也覺得天下的男子,只有藍天賜配得上公主,便極力慫。
「哼!明天探一探就知!」
田家有人不悅,歐陽慶那裡也是悶了一整晚。
昨晚歐陽正也光顧了童家,在暗中看到童野和童彤手牽手地進了清華苑,接著裡面傳來兩人的嬉戲聲,歐陽正大著膽子越牆而入。自然也是從一個高處正好看到窗戶內的情景。直到屋外響起聲響,猜是田家的人暗中搞的鬼,怕被發現。先悄悄地離去了。
歐陽慶現在沒理由整死童彤和童野,真讓他們好事成了,那弟弟便無指望。那童彤和童野在一起相處久了,還真是生出了濃濃的情愫,這些天來童彤仍然沒有出來見過歐陽真。如果再這麼下去,歐陽真得到王面兒的心就更難。
對女人,他沒有弟弟那般涵養和耐心。一夜沉思,歐陽慶決定早點解決掉心事,以防童彤和童野真的作了夫妻。
昱日五更,天邊撕開一道細細的灰色。
童野早早地起床。出來時往荷苑裡看了看,嘴角掀起甜蜜的笑,站在院門外撓幾下頭。想像往日一樣拍門大叫,催她起床,眼前掠過昨晚之事,兩人差一點點就……
男子漢的臉上升起羞。
算了吧,讓她多睡一會。只是不知她昨晚是否跟他一樣沒有睡好。
「吱」。荷苑的門開了,門內的燈光斜照在童野身上。
童彤穿著一身灰暗的衣服。頭上包塊難看的布帕,滿臉臘黃地出來,一雙豆眼故作不滿地看著他。這是一種習慣,在這個時候出來,不然童野會在外邊把門給拍爛。
「彤……」童野並不為她這難看的打扮嚇一跳,她在他心裡永遠都是那個眉眼笑得像彎月亮的可愛的鬼丫頭,只是關切地問:「你睡得好嗎?」
童彤背脊一麻,再次如被電擊。一夜之間童野說話的聲音竟溫柔得如此肉麻?
「還好。」童彤一隻手在鼻子下揉幾揉,故意聲音生硬地問:「昨晚沒事吧?」
「我追出去看了,結果是隻大老鼠在一片碎瓦片上跑,被我一腳踢起個石子把它打死了。」童野笑瞇瞇地回答。
「哼。」童彤衝他翻個難看的白眼,心裡鼓足勁將羞意壓下去,故作風平浪靜地從他面前走過。無論怎麼裝,心裡虛得要死,若非有這人皮面具罩著,只怕自己根本無法面對他。想想昨晚那火辣的場景,就差那麼一點點呀……
「慢!」童野個子高,眼尖,此時正是盛夏之時,她今晨穿的衣服衣領極高,那難看的灰布衫布料極厚,像深秋的有衣裳,「你屋裡沒有夏衣了?」
童彤轉頭再次白他幾眼,還說呢,昨晚上那件是新做的,才穿兩次,被他活生生毀了。今晨在極樂洞天出來,才發現自己脖子前後全是他親咬的紅痕,不用高高有衣領遮著,難道惹人疑問。
童野覺得古怪,怕她這麼捂著會太熱,一把把她拉進院門裡,彭地一聲關上門,緊張地問,「到底怎麼了?」
你煩不煩呀?童彤氣得捲起衣袖,把手上的紅痕露出來,氣呼呼地道:「昨晚被狗咬呢。」
童野轉轉眼睛,起先沒反應過來,昨晚有狗?家裡沒餵狗的。接著看著那雪白的肌傳代上一道道的紅痕還有牙痕,猛然明白,想起自己身上也有被她抓的爪印,握著她的小手按在臉上柔聲道:「對不起。只是你這樣子穿得的確太奇怪。不過我身上也有呢。」
童野雖是江湖漢子,可是在男女之事上很單純,昨晚雖然差點才成功,但他們已經親密無間地接觸過了,在他心裡,她已經是他的女人。雖然心中有幾分羞澀,但畢竟是男人,要大方許多,轉過身,拔起自己衣服,再捲起來,將後背露給她看,「昨晚你抓我。早上才覺得火辣辣地疼。」
童彤看著他背上一道道蚯蚓般的指痕,臉上燒得快燃起來了,恨不得鑽進地縫。
「你身上有很多印跡嗎?」童野關切地問。
童彤捂著臉羞死了,小聲道:「不許提昨晚的事!」
「嫁給我吧。」昨晚童野的話沒說完,今晨仍不放過她,卻是一把拉著她的手,繼續表白。
童彤渾身燒熱,都清晨了,他還在發情?用力推了推,怎麼推得動這鐵塔般的男人?
他一把將她抱在懷裡,兩眼深情:「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一隻手輕輕幫她理了理高高有衣領,一個角度正好看到雪白的脖子上有紅痕,驚得拉開一些領子看了看,上面全是一道道的紅痕。
「這麼嚴重?很痛吧?」童野沒想到會這樣,心疼得眼神都變了。
童彤緊張地抱緊前胸,滿臉恐懼,生怕他會再進一步查看。這藍天賜在這個問題上跟自己一樣白癡,而他更不懂避諱,真是武夫不知『男女授受不親』。
童野不傻,感覺到她身上一定全是傷痕,所以才這般穿著,立即後悔得拿起她的手打自己,「對不起。對不起,以後我再也不了。」
童彤見他激動的樣子,怕有人從外面經過聽到聲音,鬧出誤會,連忙道:「叫你別說了。」
說罷一個閃身便不見了。
童彤在原地呆站一會,發覺她一直在害羞,其實自己也在害羞,不由咧嘴一笑,吹熄走廊上的燈,追了出去。
卯時田伶曦來到鋪裡,經過一晚的整理,終於理智下來,沒有一來就撞到面坊去找童彤。耐性地看著生意,待中午吃午飯時再慢慢伺機關查看。
赤絹妖娘命懸一線,當務之急,需先為妖娘拿到解藥。
辰末,歐陽真兄弟倆來了。
「二位貴客請。」田伶曦親自將他們帶進雅間。
這麼多天了,仍是不見童彤出來,歐陽真眼裡掩不住的失落。歐陽慶卻是稱心如意,田伶曦對他們可是越來越熱情。
跟歐陽慶接觸久了,田伶曦感覺到他對自己不尋常的身世似乎很敬畏,處處流露出討好,並有意無意表示,決不計較從前之事。
芬兒領著人給歐陽兄弟倆叫面,田伶曦卻是和他們寒暄得熱乎,像老朋友老熟人一般。
歐陽慶暗暗高興,大著膽子提出:「與田姑娘相識以來,每每相處覺得好生愉快。雖然我們相識的時間不長,但是每次相見,感覺象老朋友一樣。所以我想請田姑娘找個日子,接受我們兄弟倆的邀請,去游一次河,可好?」
田伶曦正愁沒有機會開口,見他主動送上機會,暗暗一喜,峨眉卻是一擰,歎道:「我倒是想應了你們的邀請。到時鋪裡的事倒是丟得開,畢竟有這麼多夥計。只是家中有個病人,一直不得好轉……唉……若不是碰巧……」
歐陽真一直聽他們說話,沒有開口,聽她這麼說,關切道:「難道瓜州城的大夫都不能治?」
「唉。瓜州城的大夫大多庸醫。就像前陣我們生的病,竟是沒一個大夫懂治,唉……」田伶曦半笑著,似明非明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