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娥看一眼他爹,竟然滿臉含笑,似極贊同大春的話。
「咳咳……」天賜突然輕咳兩聲,看著小娥道:「小娥妹妹。劉大娃可是個實在的人……趁著他受傷時,你抽空多關心照顧他,除了早上去鋪裡,別的事你就少幹些吧。」
小娥驚愕地看著他,怎麼今下午所有的人說話和眼神都極不對勁?再看一眼面兒,只有她跟平時一般,臉上沒什麼表情。
「聽到天賜哥說的沒有?」小娥爹問了句,小娥氣得扔下竹竿,憤怒地看著她爹和天賜,「你們什麼意思嘛?」
面兒轉頭看一眼小娥,連忙岔開話題:「小娥。婉兒最近有沒有再受她婆母欺負?」
小娥斜兩眼她爹和天賜,邊挑面邊回答面兒:「有你和歐陽真這個財神撐腰,現在她婆母天天討好她呢。只是我看婉兒那脾性,工錢一到手,自己剩不了幾個銅子,一定都被她婆母搶光。一個小媳婦自己手上沒點錢,怎麼行?」
面兒笑道:「哦。她婆母不再欺負她便是好事,至於工錢嘛,到時我扣下她一部分錢,幫她管著,就不怕被她婆母把錢收光了。」
小娥嘖嘖兩聲,立即忘記了剛才不愉快,「你這個好人好到幫人家管錢的地步了。你們這麼幫婉兒,她這輩子都感激你們的。」
面兒搖搖頭,從案上拿起根桿子,過來跟小娥一起挑面,笑道:「可別這麼說。婉兒能一心一意對羅一山好,可是難得的好姑娘。同為女子。若是不同情不互助,那不都變成苦命人了?」
小娥用力點點頭佩服地看著面兒,抿嘴一笑,「羅一山現在天天嚷著讓婉兒生孩子哪。」
小娥爹笑起來。「傻子想當爹了。」
小娥認真道:「爹。別再說羅一山傻了。人家娶了媳婦後,在婉兒的教導下,人家現在比以前聰明多了。有時婉兒賣面。羅一山還會在後面幫著挪筐子、數面呢。」
「那太好了。」小娥爹感歎一聲,「羅一山不是壞孩子,他能變聰明些,婉兒才會少受罪。」
小娥將挑起的一桿面放進大竹箕裡,好奇地問,「面兒。羅一山是傻子,以後生的孩子會不會跟著傻?」
面兒搖搖頭。「應該不會吧。羅一山是生病後傻的,又不是先天就傻,說明羅一山出世時是正常的,因此從遺傳的角度來講,他的孩子應該沒事。」
「遺傳?」小娥念了念。微皺一下眉,面兒總是知道許多事許多東西,是她聽都沒聽說過的。
連藍天賜都看了面兒一下,這丫頭腦子裡知道的事似乎很多。
夜,林家小娥房裡。
小娥娘和小娥挑選擇好一段青色的布為劉二娃設計新衣服。小娥娘在布上畫尺寸,小娥想起一事,「娘。既是要報答劉家兩兄弟,再給他們一人做雙新鞋吧。只是二娃的腳有可能長長了,明天得找他量個新尺碼。」
小娥娘溫柔地瞟一眼女兒。手上不停下畫線,聲音輕輕地道:「好的。明下午你從鋪裡回來,記得這事吧。」
「幹嘛非要我記得?你中午抽空給二娃量一量,不行?」小娥嘀咕一句。
小娥娘嗔她一眼,看看門窗外,小心道:「我跟你說。到現在你還沒有許人家。張大嬸倒是提過,夏家院子有個男子,年紀十七,家裡跟咱們差不多。可是我和你爹媽橫豎覺得劉大娃更可靠……」
小娥臉漲得通紅,把手上的一張硬紙塊往小桌上一扔,直向她娘翻白眼,不悅極了,「人家不嫁!這輩子就守著爹和娘!」
小娥娘直起腰,耐性道:「哪個姑娘不是說到這事時,就說這樣的話?可是結果呢,都是要嫁出去的!難道你想變成老姑娘,讓人笑話?」
小娥搪塞道:「面兒比我還大些,不是都沒定親嗎?我急什麼呢?面兒說了,往後我們要嫁就要嫁心儀的男子。」
小娥娘停下活,瞪著她:「你能和面兒比嗎?人家堪比男子,白雲村哪家不靠著面兒賺錢?而且人家有歐陽真和天賜對她好,這兩個男子,哪個不是千里挑一的?人家面兒不愁嫁的!你能行嗎?若是你和面兒一般能幹,我倒懶得管你的事!」
「你不講道理!」小娥氣得轉身跑出去,小娥娘追出去,卻不見女兒的身影。
星光點點,小娥往後門出去,蹲在自家菜地裡,氣呼呼地生著娘的悶氣。
王家菜地裡傳來面兒的聲音:「天賜哥,天色這麼黑了,別幹活了,你回去休息吧。」
天賜答道:「原來有劉大娃管著地裡的事,可是現在他受傷了。白日裡大家忙著制方便麵,這幾日一直晴朗,我給菜地澆澆水,不費神的不勞力的。」
小娥蹭地一下站起來,往王家菜地走過去,遠遠地有一團燈光,一棵桃樹上掛著盞燈籠,面兒和天賜正在給菜地澆水。
「面兒,天賜哥。」小娥的悶氣煙消雲散,幾步竄到他們面前,嚇了面兒一跳,驚詫地看著她:「你平時晚上都不出來的,現在在外面作什麼?」
小娥嘴巴嘟得老高,想起剛才娘說的就生氣,可是天賜在場,她不好和面兒說得,只掀掀嘴角道:「屋裡悶,我出來吹吹風。」
面兒抬頭看朗夜星疏,就快立夏了,天氣越來越暖,屋裡的確比外面悶許多。不過依小娥娘的脾氣,怎麼會無故讓女兒在夜裡跑出來呢?
「不是和林大嬸吵架了吧?」
面兒隨便一句,小娥黑黑的眸子瞪大,「你怎麼知道?難道你先在我家後門偷聽?」
天賜道:「面兒一直跟我在菜地裡的呢。」
「哼。」小娥奪過面兒手上的水瓢,從天賜手上的桶裡舀一瓢水,潑向地裡,不敢說話,生怕說漏嘴,讓天賜知道她娘想讓她嫁給劉大娃的事。
面兒心中一動,想著白日大娃受傷後許多事,心道:「莫非林大嬸和小娥說了什麼?」看著小娥氣呼呼的樣子,面兒不出聲。
小娥盯著面兒,想起娘先前說的話,「歐陽真和天賜對面兒好……人家面兒不愁嫁的……」
心中一陣酸澀,看一眼天賜,突然發現,天賜的眼角一直掛在面兒的身上,心中的酸澀變成一把鋒利的刀,猛然地扎向她的心,如夢初醒一般,暗罵自己,「天哪!天賜只是面兒招回來的幫工。可是天賜卻幫面兒管著方方面面的事情。我怎麼這麼粗心,竟沒想到,天賜有可能喜歡面兒?」
「我回家了。」小娥把木瓢放回面兒手上,轉身似飛。
「小娥,你慢點!雖然天上有星星,路又熟悉,可是星光太微弱,別不小心摔……」
小娥心慌意亂地只顧往自己家逃,不注意,一頭撞到一棵李樹上,「哎喲」一聲,只覺頭上有鹹鹹的味道順著鼻翼流進嘴裡。
「小娥沒事吧?」天賜反應極快,只幾個飛躍,落到小娥後面,一把拉著她,使她沒有倒在地上。
「天賜哥。」小娥不顧頭上在流血,把頭伏在他寬寬的胸膛上,哭了起來。
「你受傷了吧?」天賜放開她,關切地看看她的頭,夜色黑看不清楚,
面兒取下燈籠來,走過來,往小娥臉上一照,只見她額上被撞破,淚水把鮮血沖得滿臉。
「你真是不小心,我回屋給你取點藥,洗少傷口,上點藥,過幾日應該沒事。」面兒心疼地仔細看她頭上的傷。
「嗚嗚……」小娥蹲下來,痛哭起來,傷口雖痛,可是心裡更疼。
「小娥……」林大嬸挑著盞燈從後門尋了出來,見得這般情景,又氣又心疼,一把拉起她,「這麼大的姑娘了,走路還不長眼睛,撞傷自己,疼得哭了吧?」
黑暗中的兩盞燈把菜地照亮許多,小娥甩開她娘的手,往自家飛奔而去。
「這孩子。真是沒禮貌。」小娥娘歉意地看看面兒和天賜。
面兒問,「大嬸,小娥今晚好像不高興。」
林嬸看看她和天賜,咬咬嘴唇,見小娥進了後門,小聲央道:「面兒你找機會勸勸小娥吧。晚上我和她說,年紀不小了,劉大娃是個好孩子,她就說這輩子不嫁人,守著我和她爹到老。姑娘大了,哪有不嫁人的道理?」
面兒一愣,依大嬸的性格不會當天賜的面說這事,可是此時她竟似不顧面子。原來小娥和她娘真是吵了架。可是感情的事哪能勉強呢?
小娥娘又用央求的眼神看著天賜,「天賜,還有你抽空也幫我勸勸小娥吧。」
天賜點頭道:「方便時,我會勸小娥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小娥和劉大娃真是天生一對。」
「我回去看看小娥的傷。」小娥向他們點點頭挑著燈欲離去。
面兒叫道:「大嬸,我回去給小娥取點藥吧。」
林大嬸搖搖頭,「不用,我屋裡還有一些外傷藥,都是你原來給我們,還沒用過的。」
小娥現在心情一定不好,面兒也不好這時去林家,專門勸小娥。而且怎麼勸小娥,面兒沒想好。是面兒一直對小娥說,女子嫁人當嫁心儀的人,面兒不可能勸小娥勉強嫁給劉大娃。(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