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慶發誓道:「說話算話!等到你要大哥幫你去向王面兒提親時,大哥再去!」
「還有,王家的幫工不喜歡你,你往後不許去王家了!」
「去就不去,大哥才不喜歡跟那些粗下的人打交道呢!」歐陽慶背上還在隱隱作疼,想著白天王面兒給他治傷的事,就心有餘悸,他有種直覺,王面兒是存心那麼做的,當然她的藥的確好,此時他感覺背上的傷好受了許多,不過王面兒的治療法的確太整人了些,歐陽慶這輩子還沒被人整過的呢。
「你要是騙我,以後我……我就一直生氣!」歐陽真其實不會要脅人,尤其是這件事上,他只能用生氣來表達,也只能這麼做。
「我答應了你。你應該吃些東西了吧?」歐陽慶心疼地看著弟弟。
歐陽真勝利地坐直身,拿起桌上的方便麵,象小孩一樣叫著:「我要吃方便麵!」
歐陽能早備好一壺水,就等著給二公泡麵,彎腰駝背地從一個櫃子裡端出一隻銀爐,放上一隻銀鍋,歐陽慶道:「慢!讓我來給!我要親自為弟弟泡麵!」
「大哥!」歐陽真歡躍起來,撲進歐陽慶懷裡,一邊面頰上啃了一口。
歐陽慶暢懷大笑,「哈哈……傻孩子……」
屋頂上,藍天賜已經無聲無息地揭開一個大洞。
歐陽能點燃爐子,放上鍋,「大公子,可以摻水了。」
歐陽慶小心地往鍋裡摻著滾水。生怕滾燙的水濺到弟弟身上,兩眼定在鍋裡的水中,壺裡倒出來的水越來越細,越來越慢。整個人動作象僵滯了。
藍天賜從屋頂無聲地飛身進來,一柄長劍直取歐陽慶的首級。那動作快得無影無形,眼見劍就刺到歐陽慶了。
歐陽慶突然一隻手投開歐陽真。一隻手將壺往空中一揚,一道水劍向藍天賜飛去。原來他摻水,從鍋中已經看到屋頂上有人了。
好厲害的歐陽慶。藍天賜有種遇到對手的感覺,可是他是藍天賜,不是別人,另一隻手飛出一把劍,雙劍齊出。快速地向藍天賜交差刺去。
「大公子。」歐陽干在門邊踢起一隻凳子射向藍天賜,「屋頂上有刺客!」
歐陽輝等遲遲不現。
歐陽慶冷笑一聲,從背上拔出金劍,飛到空中與藍天賜廝殺起來。
一個劍快無形,而且能雙手同發。
一個劍光耀眼。招式刁鑽古怪。
歐陽真摔倒在地上,爬起來,抱著滿屋的器具向一身黑裝的刺客亂扔。
「有刺客!」歐陽能躲在一邊大叫。
歐陽干抱劍飛騰而起,雖不能對藍天賜成為致命要脅,卻是一道阻礙。便分出一手對付歐陽干。
「讓你知道我歐陽干的厲害。」
歐陽干能成為歐陽真的保鏢,絕非庸才。平常被大公子打,那並非他沒本事,他不只有本事,而且武功極高。劍術很有造詣,像條游龍一樣飛向藍天賜,劍光柔軟,竟然纏住了藍天賜的一把劍。
「哼,讓你看看我歐陽慶的金風劍!」
歐陽慶的劍術已經爐火純青,藍天賜一隻手對付歐陽干時。還得對付歐陽真不時扔來的東西,另一隻手對付歐陽慶,又是在屋裡,很快形成勢均力敵。只得收劍,向屋頂上一衝,以退為進。
一張大網覆在天上,歐陽輝帶人在屋頂上下了羅網。
這張網可以對藍天賜形成阻力,但不是絕對的障礙。藍天賜不只劍術好,手上的一柄長劍更是削鐵如泥,揮舞幾下砍碎了網,頭上又是密密的劍峰壓頂。
腳下歐陽慶和歐陽干的劍又逼進。
藍天賜冷笑一聲,讓你們見識一下藍天賜的快劍和輕功,雙手分兩上下兩路,極速挽出幾朵劍花,像一道劍光一樣,衝出頭頂的劍陣。
歐陽輝在屋頂上手一揮,撒了一把煙霧粉,藍天賜眼前一迷,視覺略有模糊,暗道不妙,屋頂上的人下了毒。
歐陽慶哪能錯過這樣的機會?跟著飛衝出去。
藍天賜雖然視覺受到損害,卻是狠狠回手一劍向歐陽慶刺去,刺中他的手臂,接著又是一劍刺中他的胸膛。
歐陽干跟著歐陽慶後面衝上屋頂,一劍纏著藍天賜的腿,另一隻從腰上解下一道軟劍,狠狠向藍天賜腿上砍去。
藍天賜視覺起來越模糊,行動變得略有遲疑。
歐陽慶身中兩劍,不顧生死,狠狠一劍向藍天賜的後背刺去。
藍天賜的開始覺得昏眩,不敢戀戰,只有趁著最後的清醒逃跑。
四面八方的劍包圍著他。
藍天賜暴喝一聲,雙手舞出一片劍影,像一條騰飛的龍衝向天際。
「大公子!」歐陽干抱著歐陽慶。歐陽慶一隻手執劍指著天上,一隻手捂著胸膛:「給我追!」說罷就軟在歐陽干懷裡。
歐陽輝帶著一路人向遠處追去,歐陽干扛著大公子飛下屋頂,歐陽真已經跑到屋外,在下面又跳又叫,「抓抓抓,抓刺客!」
歐陽干扛著大公子落到地上,歐陽真看見大哥滿身血泊,臉色一白,慘叫著撲上去,「大哥!」
「快,叫家醫!」
歐陽家有自己的大夫,而且有分外傷內病,因不能像皇家一樣稱作御醫,便稱作家醫。
歐陽慶受傷,自然是五六個家醫全都來了,圍在承風樓的大廳裡,緊急為大公子施救。
藍天賜中了迷藥,以極強的毅力逃出幽月山莊,服了一顆藥,一身血泊地向白雲山逃去,他必須回到白雲山的破廟,那裡藏有許多藥物。
天寒夜黑,藍天賜解了迷藥,五臟疼痛,似中毒的感覺,而且身上中了數劍,尤其歐陽慶刺的那一劍簡直要他的命。
一定是歐陽慶的金劍有餵過毒了。
藍天賜逃跑的速度越來越慢,渾身如墜冰庫,越來越冷,寒冷中生出一種感覺,覺得這個世界越來越冰冷遙遠。
此時是什麼時候,他已經分不清,只覺自己快拖不動身體,白雲山似近在咫尺,他卻覺得它遠在天邊。
藍天賜自信今晚刺的兩劍,有一劍就像歐陽慶刺中他後背的那一下一樣,一定會要了他的命。
歐陽慶是個欺民霸良,強佔強搶的人。因為歐陽真,這幾個月藍天賜去調查了歐陽慶的為人,很多人想殺歐陽慶,可是殺不到。
藍天賜今晚終於殺到歐陽慶了,可是卻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他從來沒有這樣不捨過。為歐陽慶搭上自己的命,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值。至少他應該去看看面兒,或者吃一碗她親手煮的方便麵,他還沒吃到她親手煮的方便麵呢。
也許他活不過今夜了,他想見面兒。
滿身傷痕,輕飄的腳步,吃力地邁向王家,王家就在白雲山腳下。這時長劍再不是他殺人的武器,卻是向前行走的枴杖。這柄劍陪伴著他一生,其實他才活了二十年。二十年原來在他心裡是個無所畏長與短的數字,此時他卻心有不甘,我才二十歲,怎麼可以死呢?
王家的後門一片寂靜。藍天賜再沒力氣越牆而入,甚至他說不出一句話,體內劇毒已經漫延遍了全身。
「面兒……保重……辮兒……面兒……」他心裡最後微弱地呼喚著。
此時已是寅時。
白雲村還在沉睡中。
面兒驀然從夢中醒來,剛才她似聽到有人在叫她一般,那是藍天賜。
藍天賜昨夜沒來,今夜還是沒來。
面兒醒來心中仍有一絲惆悵,我怎麼會盼著藍天賜來呢?而且我夜半醒來,竟然是藍天賜在呼叫的幻覺。
面兒翻幾個身,怎麼都睡不著。
「匡當」
寒風將窗戶吹開了,面兒披著衣服,走到窗前關窗,可是窗戶合不攏來,腦裡想起藍天賜帶著美食來幫她做面的事,不由打開一隻盒子,從裡面拿出那張字跡拙劣的紙條,看著「神仙」的落款,心中生出一絲甜蜜和暖意。
一個殺手,竟然也這麼幽默。面兒把紙條貼在胸口上,想起藍天賜一言不發、全心全意給王家製麵的情景,他們一人一口地吃叫化兔……
「匡當」
窗戶被寒風搖得作響。面兒把紙條放進木盒子裡,關上窗戶,向床邊走回去。
「匡當」
今晚這窗戶見鬼了?竟然關不好?
面兒走到窗戶前,用力拉攏窗戶,才發現插梢斷了,難怪栓不住窗。面兒皺皺眉,裹進衣服,打開門,只能在外面放塊石頭頂著窗戶了。
外面寒風呼呼,面兒打個顫抖,年關之際,寒風刺骨。繞到後窗,抱起個石頭頂住窗戶,站在一叢樹木間,想起那次捉神仙的事,一棍子打在藍天賜的頭上,沒打暈他,卻震得自己飛起來……
面兒不由捂著嘴笑了起來,抬頭看著黑沉的夜,這時大概是寅初吧?藍天賜住在白雲山上的破廟裡嗎?這麼冷的天,他會不會覺得冷?
電視裡的武俠都不怕冷的。面兒覺得自己多慮了。搖搖頭,轉身欲往屋裡去,感覺後門的風似搖得格外厲害,面兒覺得那裡似有什麼特別情況一般。心裡莫名擔心,這風有些猖狂,會不會搖斷了後門的門栓?
還是給後門加兩道木槓吧。面兒向後門走去。後門處放著幾根又笨又沉的大棒子,面兒扛起根棒子頂住後門,不放心地拉拉後門,正好外面的風往門縫裡強灌,大棒子歪倒在地上,後門「蓬」地一下衝斷了門栓,後門大打開來。(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