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被鮮血渲染的電梯,一行人再次踏上了征途。
藍小芊開路,秦玉明殿後,中間是出謀劃策的陸仁,再加上幾名面色惶然的劇情人物,這就是整支隊伍剩下的最後實力,如果非要找一個詞來形容他們,「殘兵敗將」真是再合適不過了。可是越是這樣,陸仁的心裡就是越是清明,死亡的恐懼無時無刻不在纏繞著他,卻又像一條生滿倒刺的鞭子,每一秒鐘都是一記疼痛的鞭笞,不斷驅使著他去對抗這恐懼的源頭。
暗暗咬了咬牙,陸仁抬頭看向前方深邃的黑暗,眼神狂躁中浸潤著冷靜,猶如一塊燃燒的寒冰。一路走來,見識了一場場慘烈的死亡,直到眼看著連羅伯特這等資深強者都被腰斬在了他的面前,陸仁才在血淋淋的教訓裡明白,在這樣一個殘酷的世界裡,「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的想法是絕對行不通的,每個人都是掙扎求生的一份子,如果不能同心協力,唯一的結局就是大家一起去死!也就是從這一刻起,他才真的收拾起了那種划水打醬油的心態,開始全心全意為團隊做起了運籌帷幄的工作。
什麼是智者?
智者就是團隊的大腦,無論在怎樣繁複的環境裡,都要能在第一時間做出最精準的判斷,引導著團隊走出困境!陸仁雖然不甚聰明,但是他在這方面卻有著先天的優勢——其餘智者無論如何聰明,總要有一個去偽存真的邏輯推理過程,然後才能在無數紛繁複雜的信息裡推算出真正的生路——但是陸仁不需要,先天的信息優勢權,讓他在第一眼看過去就能知道怎麼走、怎麼做:電影裡這麼做是生,我就順水推舟;電影裡這麼做是死,我就反其道而行之。陸仁就算再怎麼不聰明,中人之姿總歸還是有的,面對如此簡單的「yes」和「no」自然能做出明智抉擇。
「嘀嘀嘀……嘀嘀嘀……」
突然,一陣響亮的鈴聲打斷了死寂的沉默。
「是緊急呼叫系統!」
艾米麗看著旁邊牆上嵌著的一個盒子,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笑容,「還有其他人!」
但是陸仁卻像沒看到那上面閃爍的紅燈一般,直接走了過去,然後,他冷冷的聲音才傳到每一個人耳朵裡,
「不要浪費時間了,艾米麗。還記得我給你講過的時間錯位嗎?那只是你自己之前的呼叫。」
「是麼……」
艾米麗臉色一黯,但是手卻依然不死心地按下了接聽鍵。
「我們在……層……」
一個含糊不清的女聲從擴音器裡傳來,聲音渺遠而沙啞,就彷彿經歷了千百年歲月的腐蝕一般。
「哪層……」
聽到這個聲音,艾米麗立即下意識地就再追問了一句,然而,她的話才問到一半,臉上就突然浮現起了一片難以置信的表情。
「怎麼了?」
看到艾米麗的表情,本立刻就關切地追問道,但是艾米麗卻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滿臉失落地掛掉了通訊器,怔怔地看向了陸仁。
然後,她就看到了陸仁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
「嗯……」
艾米麗輕輕地點了點頭,眼裡突然有大顆大顆的淚水滾落下來,她看著大家,臉上的神情一片黯然,「他說的沒錯,這棟樓裡確實沒有別人了……」
「就是有其他人又怎麼樣?」
陸仁看了艾米麗一眼,臉上儘是毫不在意的冷漠,「你覺得現在這種情況,就是給你一個集團軍,你還能玩出花來不成?」
眾人默然,沒錯,面對這些超越物理常識的怪物,就是有再多的人,也只是一個死多少的問題罷了。
「他們不是你……」
藍小芊的聲音突然從旁邊插了進來,「人類終究是群居動物,人多了,膽氣自然就會壯。」
「那我們就更不應該害怕。」陸仁微微提高了聲音,「起碼,你們不是一個人面對這黑暗。」
說完,他也不等眾人再做表示,就對藍小芊打了一個手勢,示意繼續前進。
幾十米的路程,對於一心趕路的眾人來說,不過分分鐘的路程,可是,當他們看到面前那一扇通往下一層的門時,依然忍不住露出了一種混合了期待和恐懼的神情。
「門後面是急診室,」最熟悉醫院結構的艾米麗看了看門,儘管這門看上去就像在日曬雨淋的環境裡暴露了幾十年,但她還是肯定地說道,「穿過急診室,就是下行的樓梯,從那裡可以不經過剩下的樓層,直接到地下一樓。」
然後,就在陸仁冷眼旁觀的表情裡,瑞奇推了兩下門,表情忿然,
「媽的,他們把門後面堵死了,這是一條死路!」
「死路?」陸仁搖搖頭道,「不一定……」
「對啊!」瑞奇看了陸仁一眼,指著藍小芊驚喜地叫道,「如果是她那把槍的話,一定能把這扇門融開的!」
「可是剩下的彈藥不多了。」
沒想到,藍小芊攤了攤手,表示不知道這扇門背後到底砌了多厚的磚頭,如果太厚的話,那麼非但有可能融不開,而且以後的路途,她的酸液槍只怕都派不上用場了。
「這樣嗎?」陸仁點了點頭,表情平靜,心裡卻在瘋狂地咒罵了起來。
無奈,他只好又把視線投向了秦玉明,示意他用電磁步槍試一試,沒想到卻再一次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不行的。」秦玉明在目測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之後,就非常肯定地告訴陸仁,「這裡環境太狹窄,先不說電磁步槍的巨大動靜會引來怪物這種事,光是衝擊的餘波,都不是我們能夠承受得起的。」
「那就沒辦法了。」
陸仁裝模作樣地「預測」了一下之後,才慢悠悠地說道,
「我們必須通過三樓才能繼續往下走,但是三樓的危險絕對不小,甚至,我都不敢保證我們不會死人。所以,我要求你們時刻保持警戒,都聽明白了嗎?」
看到眾人紛紛點頭之後,陸仁才再次對藍小芊打出了前進的信號。
破敗的三樓,一如眾人意料,如果說上一層還只是破舊的醫院的話,那這一層就已經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形貌,牆上的藍色牆漆也都脫落得斑斑駁駁,露出裡面土黃土黃的陳朽填充物,看上去像墓室更多過像眾人熟悉的樓房。
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下,即使是話癆約翰也不由自主地閉上了嘴巴,轉而帶著恐懼的眼神打量著四周。
「看來,黑暗力量在這一層更加強大了啊……」
輕歎了一聲,藍小芊伸出手,隨手摸了摸旁邊發黃霉爛的簾幕,立刻,那泛黃的布料就像是在地下沉埋了千百年的裹屍布一樣應手而碎,化作了一地的纖維粉末!
「嗯。」陸仁點點頭,再次警告了眾人一遍,「所以,我們在這一層要遇到的危險也是前所未有的大!」
「嗯……」此起彼伏的應答聲,突然被一聲悲切的呼喚打斷!
「沃特!」
艾米麗大叫著搶前了幾步,蹲了下來,這時候,陸仁才發現,不知何時開始,一些屍體已經開始橫陳在他們前進的道路上。而此時,艾米麗正呼喚著的那句屍體,就是她所在科室的主治醫師,負責莎拉治療的沃特醫生!
快走幾步走到艾米麗身邊,看了一眼地上沃特的屍體,早有心理準備的陸仁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他甚至連掃視的動作都沒有,就淡然開口道,「沒有倖存者……」
而與他同時開口的,還有藍小芊,這個已經經歷了幾場殺戮的女孩,對於死亡同樣有著超乎常人的嗅覺,她只是看了一眼遍地的屍體,就幾乎和陸仁同時說話了,「沒有倖存者……」
然後,兩人對視一眼,才由陸仁繼續說道,「所以,不要管這些死人了……繼續前進……」
「你怎麼可以這麼無情!」
聽了他的這句話,一直蹲在沃特屍體前的艾米麗霍然站了起來,一雙哭到紅腫的大眼睛死死地盯著陸仁,「他是我的朋友!」
「但不是我們的朋友。」陸仁平靜地和她對視,語調冷漠,「另外,我再提醒你一句,不管他是誰的朋友,他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除非你想留下來和他作伴……」
陸仁冰冷而殘酷的話,讓艾米麗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寒戰,再也不敢說什麼。然後,就在陸仁和藍小芊正要帶頭離開的時候,旁邊約翰卻再一次大叫了起來,「等等,你們看,他手裡這是什麼……」
陸仁連忙回頭,正好看到約翰僅剩的左手裡,拿著一個黑色的小錄音機,顯然是剛剛從沃特的死屍手裡拿出來的……
約翰得意地笑了笑,「你們看,也許這是他留給我們的線索……」
陸仁心裡一驚,可是在他出聲阻止之前,約翰就已經重重地按下了錄音機的播放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