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舍,也就是九泉寨寨前的庫房,簡陋之極,規模倒是不小,可無任何擺設。此捨大小十餘間,位於九泉寨村莊外的空地之上,周圍是一片桃樹林,正直桃花盛開之際,也不失一副人間佳境。
茅舍之內,立了一口大缸,酒香濃濃,舒莫延赤身泡在酒缸之內。舒莫延的手筋腳筋皆斷,酒鬼張是在為舒莫延治傷,除了上首之外,舒莫延的頸部之下全泡在了酒水當中,而此時的舒莫延,雙眼緊閉著。
大缸的不遠處,就地設了一張床,厚厚的茅草鋪著,楚青正安靜地躺在上面。除了他們二人,酒鬼張也在,酒鬼張正在向大缸裡放著草藥,一副認真的樣子,只為全力救活舒莫延。不見喬俊,多了草藥,足見喬俊也早已回來,想是無事,回九泉寨酒坊去了。
酒鬼張還在撒著草藥,楚青突然動了一下,緊跟著漸漸睜開了眼睛。看著這陌生之地,楚青慢慢地有了知覺,吃力地抬起了右手,揉了一下眼睛,一眼就看到了大缸裡的舒莫延,不禁脫口說道:「延哥!」
楚青突然一言,酒鬼張似乎早已知道一樣,並沒有停下,繼續向酒缸裡撒著草藥。楚青則話音未落,直接驚訝地動了起來,哪曾想雙腿竟然不聽使喚,想起身坐起都險些摔了,又躺在了那裡。酒鬼張看向了正在試圖吃力再起的楚青,淡淡說道:「先不要動,你受傷了!」
楚青一聽,很快安靜了下來,看著酒鬼張激動地說道:「這是哪裡,延哥他怎麼了?」
楚青一臉的害怕,看著酒鬼張,卻又很快看向了昏迷地舒莫延。酒鬼張又在認真地撒著草藥,同時淡淡說道:「我是說你受傷了,你卻在問他怎麼樣,他是你什麼人,比你都還重要嗎?」
酒鬼張繼續撒著草藥,沒有上前詢問楚青的傷,可見楚青已好了大概,這樣一問,也是在穩定楚青的情緒。楚青一聽,也冷靜了許多,看著酒鬼張說道:「你是誰?求你告訴我,他到底怎麼了?」
「他跟你一樣,也是受傷了,傷的只是有點重而已,你先告訴我,你們從哪裡來?」
楚青聽他相問,頓時皺眉想了起來,不時竟頭痛欲裂,被迫停了下來。只聽楚青有些吃力地說道:「莫天苑,我記得我在莫天苑!」
酒鬼張聽後一怔,看向了楚青問道:「莫天苑?河南境內的莫天苑?」
「怎麼,你知道那裡,這是哪裡?」
楚青二次相問,酒鬼張回道:「這裡距離莫天苑很遙遠,你難道一點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不知道,想不起來了,只記得渾身發冷,後來就睡著了!」
楚青冷靜地說著,沒有一絲撒謊的樣子,酒鬼張看著,隨後又問道:「你們是莫天苑的人?」
酒鬼張只是隨口相問,對於莫天苑,顯得並不關心,只聽楚青認真回道:「不是,延哥的姑父是莫天苑的掌門!」
楚青毫無避諱地說著實情,也是不知江湖之險惡,酒鬼張隨之說道:「莫天苑的掌門是蘇夫子,他內人是女俠舒靳,他們的侄子,也就是舒太公的孫子,此人難道姓舒?」
「舒莫延,正是太公的後人!」楚青正色說道。
酒鬼張看著昏迷地舒莫延,淡淡說道:「舒莫延,怪不得這般都不死,原來是名門之後,可體內怎麼都是少林寺的至純之氣,他跟少林寺是何關係?」
「延哥每年都會去少林寺學武,跟少林寺也沒有什麼關係!」楚青回道。
楚青天真的說著,她哪裡明白酒鬼張之意,酒鬼張疑惑地說道:「上少林寺學藝,這麼年輕,難道是我孤陋而聞了,噢,要不就是舒太公前去送禮了!」
楚青完全不明白酒鬼張之意,越聽越糊塗,不時,楚青又再次問道:「延哥他傷到了哪裡,何時能醒過來?」
「能不能醒過來,得看他的造化了,不過你放心,我會盡力救他的!」
楚青大驚失色,忙又問道:「造化?你這是何意,難道還會醒不過來?」
「要是一般人的話,早已斷氣了,但是他不同,他要不是之前受了內傷,或許現在一點事都沒有。他的內力驚人,我說的造化,只是不知道他的內力高到什麼程度,按我的能力察覺,應該會醒過來!」
酒鬼張說的不錯,舒莫延在奔襲蜀山之前,的確受了內傷,他當時看到一動不動的楚青,肺腑巨震,以至於當場吐了一口血。酒鬼張在舒莫延身上看到了一股綿綿不斷的內氣,已達到了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外,不敢確定,方纔如此說。他的目的是讓楚青放心,可楚青哪裡放心得下,一頭烏雲般慌張。
楚青看著舒莫延,探身又要強行坐起,哪知還未坐穩,又重重的躺了回去。酒鬼張見狀,又淡淡說道:「你剛醒過來,需要調養一段時間,慢慢才能好,還是安靜一會吧!」
楚青見酒鬼張正在認真的為舒莫延施藥,怕打擾了酒鬼張的清靜,影響了舒莫延,頓時又安穩了下來,只是擔心地看著。楚青頓時感到不陌生了,因為舒莫延在這裡,即便是天涯海角。
楚青擔心著,舒莫延給她的存在感又跟這份擔心是成正比的,越是感覺不陌生,自然越是擔心。楚青又在期待著,期待著舒莫延的醒來。
……
遮面老人所在的竹林竹屋,對於魚星楓刀下留人的不解,遮面老人讓鬼人把中了幻術的魚星楓帶到了這裡。此時,魚星楓站在屋內一側,閉目站著,遮面老人仍盤膝坐於地上,身前的桌子上,茶壺還在冒著熱氣。
魚星楓的手上沒有了五行刀,即便又閉著雙目,一副蒼白的面色,殺氣外露。鬼人站在魚星楓一側,又在聽從著遮面老人的教誨與安排。
遮面老人沒有在用心於身前的茶水,正在對鬼人正色說道:「看來並非魚星楓自身出了問題,這倒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了,不會又是王宇志在搗鬼吧,如果是,那我算是輸的太徹底了!」
遮面老人又在讚歎王宇志的能力,在鬼人看來,可以說是誇大其詞,可鬼人又不便打岔,轉而問道:「那司徒山莊之事是否還要進行?」
遮面老人疑心重重,鬼人一問,卻又說道:「司徒山莊之事,按原計劃進行,讓魚星楓再去一次,想盡快知道真相,只能如此!」
遮面老人剛一說完,卻突然頓了頓說道:「你四弟應該回來了!」
鬼人也是一頓,片刻,果然聽到了竹屋外有了動靜,葉朗急匆匆地向著竹屋而來。遮面老人向來言出必果,他說葉朗會回來,自然便會回來,無論是什麼情況,總之是會回來。葉朗就這樣逃出了少林寺,也讓當日在莫天苑的眾人之功,化為了烏有。
不時,葉朗直接進了竹屋之內,剛一進去,見鬼人也在,對視了一眼,二話不說便跪到了遮面老人的面前。葉朗沒有了平日裡的笑面,低沉著頭,正色地說道:「罪子葉朗拜過義父,請義父責罰!」
莫天苑被擒,葉朗覺得沒了臉面,在義父面前自稱「罪子」,也是主動請罪。遮面老人見他如此,淡淡問道:「在少林寺遇到了什麼人?」
葉朗抬頭看著遮面老人,驚奇地說道:「難道大哥還在人世,我在少林寺遇到了大哥!」
葉朗一言,一側的鬼人也是大驚,脫口問道:「什麼,大哥?大哥不是二十年前就不在人世了?」
「確實是大哥,大哥在少林寺做了和尚,是他救我出了少林寺!」葉朗回道。
葉朗與鬼人都是覺得不可思議,一同看著遮面老人,遮面老人卻淡淡說道:「先起來吧,莫天苑的事不怨你,你們的大哥確實還活著!」
葉朗隨之站了起來,遮面老人又接著說道:「二十年前,你大哥未能阻止舒嘯夫婦上少林報信,回來後,我當著你們的面,一掌把他打死了,其意有二,一就是以儆傚尤,其二便是讓他消失。」
「其實他並沒有被義父打死,而是潛伏進了少林寺,可這一藏就是二十年呀!」鬼人又喜又驚,不禁說道。
遮面老人說道:「不錯,二十年雖不是一個小數字,可他有價值,天莫的圓寂正是你大哥所為,這不,這次又救了朗兒的性命,諸如這一類的事情,以後還會有!」
鬼人恭敬回道:「義父深謀遠慮、運籌帷幄,真乃神人,這一大手筆,足以讓整個武林汗顏!」
「不只是二十年前,現在也一樣,義父早已盯上了少林寺,怪不得處處佔先機!」葉朗也忙跟著恭維道。
遮面老人突然冷笑了一聲,淡淡說道:「我們的敵人並不是少林寺,而是我們自己,你們兩個要記住了,不要計較這些表面上的東西,成敗之間,這些虛辭都是沒有用的,去做你們該做的事情吧!」
遮面老人一說,鬼人與葉朗不禁對視一眼,不敢不聽,點頭稱是。對於遮面老人,他們雖是義子,卻對於遮面老人所做的事並不全知。敬而生畏,畏而多疏,他們剩下的只有聽從。不時,二人帶著魚星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