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夫臨死的時候對王宇志說了很多話,雖然事態緊急,王宇志卻過耳不忘。師父說過,他要是活著,烏瀟根本不會傳他劍法,只有死了,方能如願。這讓王宇志不解,可事情竟然就是如此,蘇夫說的不錯,烏瀟果然找到了他。師父有師父的苦衷,烏瀟有烏瀟的難處,可楚青一個無辜的人,烏瀟怎麼能見死不救呢?
王宇志淡淡說道:「死亡有死亡的價值,我倒是再問大師,楚姑娘的死,到底有何價值?」
「她死的當然有價值,難道莫天苑後來發生的一切,不能說明她有價值嗎?」烏瀟卻反問道。
王宇志被說迷糊了,他是一個聰明人,自然思維清晰,可是一聽到這裡,突然迷糊了。王宇志不解地看著烏瀟,卻聽烏瀟又淡淡說道:「她雖然死了,可是卻解決了一些大麻煩,如果她不死,跟你那天在一起暢談的年輕人就不會離開,這些黑衣人便不會出現,如果他們不出現,你們也動不了他們,他們就會殺更多的人,一個人救了很多人,這難道沒有價值嗎?」
「這是什麼道理,難道只有一死才能解決問題嗎?」王宇志又問道。
「有時候,確實是這樣,佛門有言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道理其實就是如此,如果你感情用事,認為我錯了,而且還執意不學我的劍法,那就大錯特錯了,因為你的無能,或許要害死更多的人。」
無能,有時候王志宇力不從心,其實就是無能,在這個江湖之上,沒有硬實力是永遠被動的。可是王宇志不明白烏瀟的做法,這不只是讓他不解,更多的是氣憤,因為楚青死了,舒莫延走了,很多事都是無法忍受的。王宇志又想起蘇夫的話,如果執意不學,豈不違背了師父的意願,到底該怎麼辦!
烏瀟看出王宇志的無奈,又淡淡說道:「馬車裡的姑娘手臂斷了,如果不及時接上,就是你趕到了河北八方坳,恐怕也為時已晚,莫要猶豫了,我能幫她!」
王宇志不僅一愣,竟然忘了這個,忙對烏瀟恭敬說道:「如此說來,有勞大師了,可晚輩對於大師的做法,永遠不會苟同!」
王宇志說的如此堅定,卻又有求於烏瀟,烏瀟不僅淡淡一笑,笑道:「好,能堅持自己,也實屬難得,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治傷要緊!」
烏瀟說著,便在前走向了馬車,王宇志忙跟了上去,同時又在說道:「這裡距莫天苑不遠,我們回去莫天苑吧!」
「不可,萬萬不可,如果回去莫天苑,我也不用等你出來了!」
烏瀟過了馬車,直接在前而行,王宇志見狀,忙又問道:「這是去哪裡?」
「隨我來吧,到前面鎮上取藥!」
為了韓恬盡快得到醫治,王宇志也不便再問,只能依著烏瀟,隨他而去。王宇志重又上了馬車,烏瀟已經獨步走出很遠,王宇志趕著馬車,很快跟了上去。烏瀟雖然年紀近百,可是健步如飛,天色暗了下來,王宇志的馬車很快消失在了荒野之中。
王宇志是要學劍的,就如同他學習烏瀟的內功心法一樣,因為他知道,只有使自己越來越強大,才能戰勝不可預知的一切。就像這次,他計劃周密,卻意外出現了中了幻術的魚星楓,打又打不過,還險些丟了性命。人死了,信念也就蕩然無從了,王宇志明白,只能委曲求全。
王宇志趕著馬車,跟著烏瀟來到了一個鎮上,夜幕即將降臨,鎮上卻仍是人來人往。鎮子望不到盡頭,人多物雜,烏瀟也放慢了速度,王宇志在後面緊緊跟著。
不時,看到一個藥鋪,烏瀟便走了進去,王宇志停了下來,也跳下了馬車。王宇志沒有進去,只是在外面等著,不時,卻見烏瀟又空手走了出來,走近王宇志就笑道:「不錯,所需要的藥這裡都有,可是我沒有銀子,你來結賬吧!」
王宇志一聽,恍然大悟,烏瀟是一個出家人,香火錢也不會有多少,何況是昂貴的藥材。王宇志忙跟著走了進去,任由馬車留在外面。王宇志與烏瀟進去不久,二人很快走了出來,王宇志的手裡,已經多了幾個大包小包。
王宇志將手上之物盡數放進了馬車之內,卻聽烏瀟又對其說道:「走吧,找一家客棧住下!」
烏瀟在前,王宇志也沒有再上馬車,只是在前牽著馬匹,緊緊跟著。大街上明亮的燈籠多了起來,王宇志有玉珮在身,也不發愁錢財,因為他的玉珮有著免費食宿之效,只管找了一家最大的。這讓烏瀟都很意外,他是出家人,不在乎這些,也沒有想問。
到了一家大的客棧,一個店小二直接迎了出來,店小二在前,領著王宇志便走進了臨近的通道,烏瀟也跟著而去。通道通進客棧的後院,由於客棧立著門欖,馬車進之不得,方纔如此。到了客棧之內,王宇志直接要了三間房屋,王宇志抱著韓恬進了其中一間,店小二與烏瀟一直在後面跟著。
王宇志只顧照看韓恬,卻聽烏瀟對那店小二說道:「麻煩店家打盆熱水過來!」
店小二應聲便去,烏瀟又走近了王宇志二人,此時韓恬仍舊昏迷著,已經平躺到了床沿邊上,右臂在外,右臂的傷口處包紮了一塊白布,此刻已被染成了紅色。烏瀟走近,王宇志便讓了出來。烏瀟在韓恬右肩部點了兩處穴道,王宇志忙又搬了一張凳子,讓烏瀟坐到了韓恬之旁。烏瀟剛一坐下,便解開了韓恬右臂上包紮的白布,頓時血流不止,流到了地板上。王宇志見狀,忙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烏瀟抓著韓恬的手臂,任由韓恬的傷口流著血,淡淡回道:「不把淤血排出來,接上了也不會利索!」
烏瀟話音剛落,那店小二便返了回來,端了一盆熱水,王宇志見狀,忙上前接過,隨之關上了屋門。不知何時,烏瀟的手中已多了一把細窄的小刀,正在認真看著韓恬的傷口,不僅說道:「手臂的經脈都斷了,骨頭也斷了多半,要不是她不顧一切救你,摔了出去,恐怕性命不保啊!」
王宇志端著熱水,站於烏瀟身後,一聽到此,不僅問道:「要是魚星楓砍下了那一刀,大師肯出手相救嗎?」
烏瀟搖了搖頭,不僅笑道:「又來了,你說我會不會相救,你真以為魚星楓沒有砍下去,是因為那個女子嗎?」
王宇志一聽,不免又驚訝了起來,問道:「難道不是嗎?」
「真相你未必看到,你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相,是與不是,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還活著!」
王宇志不免又想起當時的情景,魚星楓的刀鋒就停在自己的頭上,當時魚星楓卻突然定在了那裡,手在發抖,不時又頭痛欲裂,這難道是烏瀟出手所為嗎?王宇志見烏瀟之容,又見此景,不僅放下水盆,直接跪在烏瀟面前,繼而恭敬地說道:「多謝大師出手相救,晚輩之前的話,實在有些冒昧!」
烏瀟正在用小刀剮著韓恬的傷口,見他如此,卻依然在忙著,淡淡說道:「起來吧,出家人慈悲為懷,我怎麼會置之不理呢!」
王宇志依舊跪著,又說道:「楚姑娘的死,大師一定是有苦衷,能否告訴晚輩詳情,晚輩實在不明!」
「該說的,我已經都說了,不該說的,或者不能說的,我也自有分寸,該明白的時候,你自然會明白,這就是天數!」
烏瀟再一次提到了天數,讓王宇志很是不解,只是呆呆地看著烏瀟在為韓恬治傷。烏瀟見他不說話,又行說道:「起來吧,幫我把熱水端起來!」
王宇志一聽,忙又站了起來,端起水盆便走上了前去。烏瀟拿了一塊毛布,用熱水打濕,又擰了乾淨,展開疊了兩下,直接敷在了韓恬的傷口之上,只見烏瀟右手手掌貼近那塊毛布,運起功來,不時便見毛布冒起了熱氣。烏瀟沿著韓恬的手臂一捋,然後又把她手臂彎了過來,毛布上頓時溢出了血跡,韓恬也跟著皺了一下眉頭,仍然在昏迷之中。
將其手臂彎過來之後,烏瀟又運起功力,右掌對向了韓恬的傷口,王宇志在一側默默地看著,卻聽烏瀟淡淡說道:「骨頭斷了可以養,經脈斷了,即便接住了,也不好恢復,需要幾天時間,才能幫她打通!」
王宇志忙回道:「晚輩明白,多謝大師了!」
烏瀟依然在用自己的真氣為韓恬療養傷口,卻又對王宇志說道:「她這麼奮不顧身的救你,一定是喜歡你,你好像並不喜歡她?」
烏瀟突然一問,王宇志實在有些意外,忙說道:「大師如何看的出?」
烏瀟問道:「那天跟你在花亭上的年輕人是誰?」
王宇志脫口回道:「他叫舒莫延,是舒太公的後人!」
王宇志隨口一說,突然感覺說錯了,他竟然忘了舒莫延的父母之事,他看到烏瀟的臉色瞬間變了。只聽烏瀟說道:「原來他是舒太的後人,看的出來,他的功力不弱,比你如何?」
「遠在我之上,他很少出手,即便出手,也從不費全力,我也不知會高出多少!」王宇志淡淡回道。
「那天你們說的話,我都無意聽到了,你喜歡的女子,應該是尤羽!」
王宇志一聽就臉紅了,忙轉而說道:「大師真是神通,我沒有發覺,實屬常情,莫延都不知您的存在,實在不可思議!」
「沒有什麼不可思議的,要說不可思議,恐怕是老和尚竊聽了!」烏瀟不僅笑道。
王宇志忙解釋道:「晚輩不敢,晚輩說的是莫延,他在方圓幾里之內,完全有能力察覺一個人的存在!」
「老和尚說的也是這個,他是心不在此,如果心境如一,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王宇志忙問道:「晚輩不懂大師之意!」
「從他的言語之中,足以看出他的年少輕狂,他是一個好人,有著一副好心腸,卻並不懂得為人處事之道,總是憑著自己的感覺在行事,一旦事與願違,便會找不到頭腦,那位姑娘之事,正好說明了一切!」
王宇志回道:「大師說的不錯,可是感覺都是自信的表達,他有能力,所以這樣並不為過,而且據我所知,很多長者都敬重他,護著他!」
烏瀟淡淡說道:「這就對了,與其說他的自信來源於他的能力,不如說成來源於這些光環,如此年紀能有如此的功力,身世不簡單,眾人護他敬他,便不見得是本意了,離開這些光環之後,將很難懂得成長,這一次離開,或許對他幫助很大!」
王宇志聽懂了烏瀟之意,也默認了他的話。王宇志與舒莫延是無話不說,自然彼此都很瞭解,雖然有些意見上的分歧,卻從不會放在心上,也沒有教誨過對方。烏瀟雖說,王宇志即便默認,也不會感到是舒莫延的錯,錯就錯在舒莫延的能力了。
烏瀟繼續為韓恬療傷,說過的話,也不會放在心上,他以為他是對的,或者即便不對,王宇志認為是對的。可他忽略了一點,出家人不懂的人之常情,王宇志與舒莫延之間的友誼,是可以掩蓋一切的,王宇志只希望舒莫延過的好,哪裡會苟同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