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錦繡提前派人報信的緣故,所以盧太翼也事先知道了馬榮山和崔茂生要來探望他的事,這讓老頭兒心情好了不少,甚至趁著他們還沒來之前,還把自己收拾了一番,修了鬍子和鬢角,又換了衣服,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很多。
馬榮山見到這樣的盧太翼,心也放下了不少。先前雖然聽錦繡提及盧太翼的毒已經解了,眼下已經沒有大礙了,可是念及老頭兒的年紀,他的心還是一直提著的,直到這會兒親眼見了盧太翼的真實情形,才算是真的鬆了口氣。
他們來的時間也很巧,正趕上韓大夫過來給盧太翼送藥,馬榮山也聽崔茂生和錦繡說過,在他沒醒過來之前,韓大夫也替他看過傷,而且還留了兩張藥方和一些特效藥,所以他也趁著這個機會謝過了韓大夫。韓大夫跟馬榮山以前也是見過面的,雖然未曾深交,但是也不算是陌生人,隨意地應承了兩句之後,便又把地方讓給了他們,自顧自的走了——外面還有半營的傷員等著他照看呢!
崔茂生這次來的時候就順便把要「送」給錦繡的人給帶了好幾個,他也看得出來,馬榮山是有話要私下裡跟盧太翼說,所以便借了此事拉著錦繡出了帳篷,把裡面的空間直接讓給了那兩個人。錦繡對此自然沒意見,對她來說,這會兒急需處理的自然還是崔茂生送來的這幾個人——生人進楊林的大營,是需要去報備的。
崔茂生也想藉著這個機會跟楊林軍中的軍需官認識一下,也順便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生意可做。不管什麼年月。這生意想做得大,都跟「交情」脫不了關係。雖然很多軍需品都號稱是國家專營的,但是實際上只要關係到了,就沒什麼是不可以的!
錦繡這幾天跟著楊林大營裡的人倒也多少混了個臉熟。也多少聽到了一些關於楊林軍中供需的一些事情,所以對於崔茂生的打算倒也挺樂觀的。楊林雖然名頭兒夠大,底氣也夠硬。可是只憑著楊廣忌諱於他這一點上來說,軍需供應上就很難不出問題,拖欠什麼的是時常有的事,就算是打著靠山王的招牌,也經常是有錢也弄不來東西。
楊林是純粹的軍人性格,他也玩不來政治上的那一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雖然有很多時候他都很明白他是被故意剋扣了,但是人家卻是把理由準備的十分充足,讓他發火都找不著借口。他也不是沒想過一如其他領兵的將軍那樣,找個合適的「地方供應商」來緩解他軍中的供需壓力,可是雖然有商家來洽談過。他卻始終沒敢點頭……
實在過大的供應商,楊林不敢應,怕更惹楊廣忌諱;實力一般的供應商,楊林依舊不敢應,對這樣的人他的顧慮更多,既怕這些商人以次充好害了他手下的士兵,也怕他們藉著他的名號在外面惹出什麼事來,讓他在朝中的形勢更為被動……
錦繡曾經藉著機會,裝著無意的樣子。與楊林的軍需官閒聊過兩回,就已經把楊林的各種心態猜了個七七八八。在帶著崔茂生去見軍需官的路上,她便小聲地把她打聽到的消息,和她自己的分析都說給了崔茂生知道,也算是替崔茂生加重一下呆會兒商談的籌碼。
錦繡把崔茂生送到軍需處之後,便又返回了她暫住的帳篷。崔茂生送的人都候在她的帳篷前面等著。崔茂生這回替她準備了四個侍女,還有八個護衛兼跑腿,都是經過訓練的,至於崔茂生是對這些人很滿意的。
四個侍女都是十四、五歲,形容俏麗,舉止溫婉,多少都會些功夫,錦繡簡單地問了些話之後,倒是對這幾個丫頭沒什麼意見,便把自己的習慣簡單地說了一些,便由著她們在她的帳篷裡忙活上了。這幾天擔憂著盧太翼,又沒有丫鬟貼身侍候,她這住處和行李什麼還真是亂了些。
至於崔茂生送來的這八個護衛,與其說是送給錦繡的,倒不如說是送給盧太翼的。八個少年也就是十六、七歲的樣子,一臉的青澀,可是從那一舉一動來看,身手都不錯,而且其中還有兩個會些藥膳、按摩什麼的,錦繡一聽就知道這是替盧太翼準備的。
她一個姑娘家,雖然護衛什麼的是不能少的,但是這些人到底是不方便離她太近,所以她很自然地便把這幾個人安排了盧太翼那裡。她安排的時候也並沒有避諱楊林的人,而楊林的人對此也同樣沒有發表什麼意見,甚至她把人一安排過來,楊林原先安排過來照顧盧太翼的那幾個人便都順勢離開了。
錦繡微微一笑,對於楊林的「大度」很是讚歎不已。等著她把這些事都安排妥當了,馬榮山和盧太翼的談話也告一段落了,她便趁機把崔茂生送來的這些人都叫過來介紹給盧太翼認識了一遍。盧太翼對於身邊都換上了崔茂生的人,也是點頭不已,以後各種事情便又方便了不少。
一切落定,盧太翼才招呼了錦繡在他跟前坐下,指了指馬榮山,說道:「方纔榮山還問我,你日後做何打算……」
錦繡挑了挑眉,有些不解地看向了馬榮山。
馬榮山微蹙著眉頭,說道:「你是打算就此跟著盧公?還是……」
盧太翼是錦繡的老師,老師中毒,做徒弟的隨侍身側,倒是也不會讓人說出什麼不是來,可是李家那邊眼下正有意替錦繡安排婚事,先前她一聲沒吭地離開了晉陽,李淵及唐國公府上下已經對她不滿到了極點,若是她不能及時回去平復一下的話……馬榮山實在是有些擔心李家那邊會做出什麼對錦繡不利的事情來。
錦繡一聽就明白了馬榮山在擔心些什麼,她冷笑了一聲,說道:「對李家,我實在是沒什麼想法了,他們想幹什麼也隨得他們去,只要我不往心裡去,他們又能耐我何?盧公和先生怕是還不知道吧?為著李建成那蠢材在東都惹怒了宇文家一事,我那位好二哥可是被推出來送去東都當棄子!……對於從小長在身邊,一向也算愛重的兒子,他們都能下得了這樣的狠手,我還能對他們報什麼希望不成?」
由李世民這次的事情,錦繡對李家是徹底的絕了心的。她完全沒心情再去應酬唐國公府那一家子,哪怕日後這家人很有可能會登高臨頂,她眼下也只想避而遠之——省得越看越糟心!
盧太翼對李世民這回的遭遇還是略有耳聞,此時並不算太過吃驚,可是馬榮山卻是信息閉塞了好一陣子,而這次見面之後錦繡又有太多的事情對他講,對於李世民這一段,這回還是第一次提及,所以著實讓他吃了一驚,繼而追問起了詳情。
錦繡便一五一十地說起了這回的事情,從李世民被李淵逼著送來東都,到李世民落在了單雄信手裡,再從許世達的小動作,一直說到了李世民被救的內幕,等等半點都沒有隱瞞。
馬榮山聽完了全過程之後,當場便歇下了想留在楊林營中多陪盧太翼幾天的念頭,而是決定要抓緊時間過河去見見李世民。眼下可正是替李世民「立志」的大好時機,他又怎麼可能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呢?不管是盧太翼,還是馬榮山,他們其實都對歷史有一種迷戀,始終堅信只有按著歷史走,才能獲得最大的利益……
錦繡對此持保留意見——都重生一回了,還按著前人的足跡去走,都不會覺得無聊嗎?!不過,她也知道,這樣做大約是最省心的辦法,所以她也就很無所謂的任由他們折騰去了。
這次談話之中,盧太翼從頭到尾都沒再提起過許世達和陰三娘這兩個人,錦繡倒是對先前崔茂生的話,有了些更深的感觸,也很識相的沒再提及那些事。
崔茂生和楊林的軍需官的初步接觸還是很成功的,這完全成從那軍需官臉上的笑容裡看得出來。等著馬榮山和崔茂生離開的時候,那軍需官甚至親自送了他們出營。
事情眼看著又開始朝著好的方向發展,馬榮山的歸來,讓錦繡徹底的鬆了口氣,在悄悄地跟盧太翼報務了崔茂生的打算之後,她便回自己的帳篷休息去了,至於盧太翼要怎麼跟楊林提及崔茂生此人,那就不用她費心了,她相信處置這樣的事情,盧太翼一定比她有經驗。
不過即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楊林對此事的反應速度還是大大的出乎了錦繡的意料之外,這位王爺千歲竟然在第二天就召見了崔茂生說談,以至於馬榮山竟是硬扛著一身的傷,只帶了幾個護衛便孤身去見李世民了。
對於楊林來說,崔茂生的出現簡直就是及時雨!從軍糧,到裝備,樣樣都缺的楊林,在有了盧太翼的擔保之後,終於生出了一種天光放亮的感覺……(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