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這麼猶豫,也不過是覺得若是見了李世民之後,那麼對李世民的安排就難免會讓人有些為難。再怎麼說,那也是自己的「親」哥哥,這都見了面了,難道還能繼續那麼捆著他、限制著他的人身自由嗎?可是若說就此讓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錦繡還真是不放心!
只從這一連串的事情來看,李世民也已經是被許世達盯上了的,那麼他的處境就很危險了。現在當做人質呆在陳三兒手裡,倒還能安全一時,可是若是落在許世達的手上,那下場如何還真不好說……不過不管許世達對李世民起了什麼樣的心思,他是想取而代之,還是想輔佐,對錦繡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
這兩年下來,不管是盧太翼、馬榮山,還是錦繡本人,在李世民身上都下了不少的工夫,費了不和的心思,這會兒若是讓人摘了果子,那才真是哭都找不著墳頭兒呢!
她這麼顧慮來、顧慮去的,其實還有一層意思在裡頭,她並不願意讓李世民把她身邊的這些勢力看得太清楚了,以後日子還長著呢,眼下誰也說不准將來會有一個什麼樣的「未來」,可是要是萬一,萬一李世民真有什麼「天命」在身,將來真有居高臨下的那一日……那麼這會兒暴露的越多,也就意味著將來會受到的猜忌也越多。
盧太翼是個對生死很想得開的人,他一早就對自己的身後事做了交待。他的意思就是,在他死後。他們這個在外人看來關係密切的小團伙,就要漸漸地從明面上消失,這一同消失的還有那些已經被人察覺到的一些勢力暗線什麼的,總之就是把一切的關係都由明轉暗……
就他們這些人折騰出來的那些東西。在局勢不穩的情況下自然是誰都不敢輕易對他們下手,怕兩虎相爭的結果倒是便宜了別人,可是若是天下大定了。他們就會變成疥癬之患,不把他們剷平了、去了根兒,那是當權者是絕對不會罷休的……既然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局面,那麼就沒有道理不從現在就開始做出一些準備和改變。
未雨綢繆這種事,一向是盧太翼的行事準則,也同樣是馬榮山和錦繡與生俱來的習慣。
既然心裡已經有了決定,錦繡也就是隔著門縫偷偷看了李世民兩眼。又交待了陳三兒一回,不許真的虐待了他去,便再沒往他住的那小屋去過,她這會兒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
錦繡從自己身體上的變化感覺到,盧太翼那邊兒大約是真的出了什麼問題。可是眼下她最大的困境卻是消息不通。因為鄭州城裡那位李掌櫃的問題,她這會兒也並不能信任這左近的其他聯絡點的人員,更為重要的是,陳嚴達也交待過陳三兒等人,不許他們跟各處聯絡點的人聯繫!
陳嚴達的這番交待,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這顯然是他也發覺了這些聯絡點的人員的忠誠出現了問題,而且問題還不小……他這交待並沒有特指鄭州城的那位李掌櫃,這不免讓錦繡有些好奇。他在鄭州呆的這幾天裡究竟都遇上了些什麼事,又是怎麼發現的這些問題呢?
可惜,這些事情的答案,也只有陳嚴達本人才能給出,而要想知道,就必需先把他人找出來才行!
錦繡強忍著身體一陣一陣的冷熱交激。緊蹙著眉頭坐在那裡看著陳三兒,一遍又一遍地壓制著心底的暴躁,沉著聲問道:「陳大哥的消息,你就一點都沒有查到?」
她是絕對不信陳三兒會真的能聽話到這種程度,哪怕陳嚴達保證的再好,只要沒見著他活蹦亂跳的在眼前,她相信陳三兒都不會能跟現在這般穩穩當當的就等在這鎮子上。
陳三兒的神情間有些尷尬,要說他一點都不知道,那自然是假話,可是他卻是答應了他們家少寨主,絕對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了錦繡的,所以不免為難。
錦繡無奈地歎了口氣,揉著額頭又問道:「是陳大哥交待了,不許你告訴我,不許我插手,是不是?」
「是!」陳三兒用力地點了點頭,臉上陪著笑,只差沒求著錦繡不要再追問了。
錦繡其實要出這麼一個答案也就知足了,只要真的能確認了陳嚴達的處境真沒什麼危險,她也就能放心的把這件事撇到一邊去了。這會兒,她覺得盧太翼的安危和她的身體狀況,才是真正需要她操心的。
「你們山寨裡,是不是也有一套自己的消息收集傳遞辦法?」錦繡對陳嚴達的這個備用措施知道的不多,但是卻也知道大約是有這麼個東西,就是不知道陳嚴達這套軍用的方案在這個時代發展的怎麼樣了。
陳三兒聽了錦繡的話,卻是忍不住微微皺眉,他沒想到陳嚴達連這樣機密的事都告訴了錦繡,這件事就是他們山寨裡都有好多人是不知情的。不過既然錦繡能說出來,那也就只能說明陳嚴達並沒有隱瞞錦繡的意思,他就是心裡再不痛快,也不好違了他們少寨主的心意,於是點了點頭,說道:「是有一些,不過尚不全面,很多時候能收集到的消息都沒什麼用……」
錦繡抬頭看了陳三兒一眼,問道:「東都……你們有人沒有?」
「有,不過是三個月前才過去的,現在還派不上什麼大用,每天也就能知道一些家長裡短,大家都能知道的事情罷了……」陳三兒其實對於陳嚴達這麼鋪排人手跑那麼老遠去收集什麼消息的事,並不是很理解,照他想,他們幹的就是佔山為王的事,能知道自己山頭兒方圓百里內的消息也就夠了,再往遠裡去,就是有什麼「好事」,也輪不著他們伸手,實在是犯不上去惹那份兒閒氣——別人地頭兒上就是寶貝再多,他們也不能撈過界去撿不是?!
錦繡抬起自己的左手,她那無名指已經疼的都不像是她自己的了,可是從外表上看,卻是白白嫩嫩的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她這會兒除了使勁兒地用手揉搓,也想不出其他止疼的辦法來,一邊揉著一邊說道:「我若是現在想聯繫上你們在東都的人,大概要多少時間?」
陳三兒低著頭算了算,說道:「信鴿飛過去,如果一路順利的話,大約需要六、七個時辰,不過他們現在真沒什麼能力……」他雖然不知道錦繡到底想幹什麼,可是他卻真心認為他們山上才下去的那幾個小伙兒幫不上什麼忙……
不過錦繡顯然不是這麼認為的,抿唇一笑,說道:「只要人是可靠的,這件事他就能辦成!我需要他們在街面上幫我掃聽一下盧太翼盧公眼下的情況,若是街面上打聽不出來,就出城去明德觀找他們觀主,報我的名號『晉陽李家三娘子』,讓明德觀的觀主德一真人去幫忙打聽,然後用最快的速度把消息給我傳回來!至於這去明德觀的人選……辦完了這件事,就直接讓他回山去好了,東都卻是不必再去了!」
錦繡這話說得乾脆利落,語氣間根本不給人反駁的機會,而且更是直接把事後的安排都說了出來,明確的表示出了哪怕要損失一個精明的暗探,也要把這件事辦好的意圖……陳三兒頓時明白,這件事不容他推拒。
其實陳三兒一聽錦繡要打聽盧太翼的事,心中便是一動,這些年陳嚴達對他們山上眾人的說辭,一直都是盧太翼私下裡收了他當徒弟,他那一身的本事都是盧太翼教出來的……所以陳三兒等人對盧太翼那絕對是恭敬尊崇,這會兒聽出錦繡那話裡的意思,竟像是盧太翼出了什麼大問題,再聯想到最開始的時候陳嚴達帶著他們一路往東都趕似乎也是為了盧太翼,陳三兒這心裡就成分的激動,覺得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把這件事給辦好,一定要竭盡全力保證盧太翼的安全!
陳三兒在錦繡不解的目光中,鬥志昂揚的出去安排送信兒的事,不一會兒就都辦妥當了。等回復了錦繡之後,他很是激動地問道:「三娘子,咱們什麼時候啟程往東都?」
錦繡一愣,抬頭看了陳三兒一眼,說道:「往東都?往東都幹什麼?」
陳三兒也是一愣,口齒都有些不清地說道:「方纔,方才不是你說的嗎?盧公,盧公有危險……難道,難道我們,我們都不去東都營救盧公嗎?」
錦繡無奈地揉了揉額頭,聲音有些低沉地說道:「眼下過去大約已經不趕趟兒了……我先前就是從東都趕過來的,當時盧公就交待了不許我插手他的事,他說他那是『大限將至』……唉!我差人去打探,也不過是盡份心而已……盧公若是能脫劫,必不是我們這些外力所致,我如今也只求他能平安地離開東都……」
盧太翼只要能出了東都,一切好說!若是他出不來……錦繡一想起盧太翼,又是一陣的頭疼,這老頭兒怎麼就那麼信楊林?居然把所有的希望壓在了楊林的身上……
錦繡這會兒也只盼著楊林能對得起盧太翼的這份信任吧!(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