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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見禮入席之後,長孫無忌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舉起酒杯跟錦繡賠禮道歉:「今日讓三妹受驚,都是為兄之過,僅此一杯,給三妹壓驚……」
錦繡的目光從自己尚且幼嫩的小爪子上掃過,嘴角有些抽搐地說道:「長孫大兄多禮了,今日之事又哪裡能怪到大兄身上,分明是無妄之災罷了……還好長孫大兄回來的及時,這杯該是小妹敬兄長才是!小妹年紀,就以茶代酒,請兄長勿怪……」說著,她十分淡定地繞過了手邊的酒杯,反而把茶碗端了起來。
長孫無忌聽著錦繡這番滴水不漏的說辭,心裡頗感無奈。今日之事雖然也確實是突發事件,但是到底也是他保護不力,有負自家妹夫所托,他也真是真心道歉,更是實心實意地想與錦繡改善一下關係,可惜錦繡卻不知為何始終不肯接他的橄欖枝。
其實長孫無忌對錦繡的觀感挺複雜的,有擔憂,有疑忌,有欣賞……不管怎麼說,當他知道錦繡是李世民的嫡親妹子,他妹妹的小姑子之後,他就已經有心與錦繡緩和關係了,這一路上他對錦繡雖然說不上噓寒問暖,但也總是做到了關懷備至,可是人家姑娘卻始終客客氣氣的,沒有一點親近之意!
甚至他都明顯的感覺到,錦繡是直接把他定位在李世民的「朋友」的位置上,而不是「親戚」——別問他是怎麼知道的,反正他是感覺到了!初時他還當錦繡是小女孩心性,孩子氣的小心眼才一直頂著他,可是當他聽說了今晚錦繡的表現之後,就深深地感覺錦繡對他表現出來的疏離絕對不是孩子般的任性,於是即使此時夜色漸深,他還是忍不住約見錦繡。
這回,他依舊失望了。錦繡那話說得越客氣,越圓乎兒,那也就意味著越與他疏遠呀!
長孫無忌暗暗地歎了口氣,一舉手中的酒杯,酒到杯乾。又說了幾句閒話,他見錦繡始終都沒再問門外那場衝突的事情,便也息了心思,直接告辭出去,只是出去之前,還不忘安安錦繡的心:「夜色已深,三妹還是早些歇息了……外面的事為兄自會妥當安排,盡可不用擔心……」
錦繡福身謝過,笑著送了長孫無忌出去,這才算是鬆了口氣。
「小娘子,有長孫公子安排,想來今晚可以睡個安穩覺了吧?」雲草她們幾個心情也好了起來,一邊服侍著錦繡梳洗,一邊說笑了起來。
錦繡笑著伸手把頭上別著的一枝小珠釵摘了下來,說道:「就只怕是安排的越好,越是難得安穩……你們晚上睡覺的時候也都警醒著些,我估摸著,那些人怕是晚上還要來探,這外衣還是不脫的……」她其實只從長孫無忌方纔的神色就能看出來,這位主兒怕是已經布了網準備下套逮老鼠了。
雖然半夜下套這事並不用她出面,可是到底還是要當心些,若是她這屋裡鬧出什麼「意外」,那可就真成笑話了。
幾個丫鬟聽她這般一說,心情頓時又沉重了起來了。雲巧輕皺著眉頭,說道:「若是照小娘子這般說法,奴倒覺得今晚咱們還是不要息燈的好,小娘子只管歇著,我們幾個輪流值夜,隨手找些活計撐上一夜罷了……」
亮著燈,再有人影晃動,想來便是有人來探,料是也不敢靠近這間屋子的。雲草和雲靈、雲蘭三個都異口同聲地贊同起了雲巧的主意,也不問錦繡的意見,便逕自分起班兒來。
錦繡原還想攔一攔,依她的想法,長孫無忌大約也不會疏漏到讓人混進她這院子,幾個丫鬟大可和衣睡下的,可是這四個素來聽話的丫鬟,這回卻是一點讓她提意見的機會都沒給,就直接把她給按到了床上。
錦繡這身子畢竟還年幼,白天趕了一天的路,晚上又折騰了這麼一回,她也真是累了,即使床帳外亮著油燈,可是她也還是很快就睡了過去。
這一晚上果然就如錦繡預料的那樣,起了好幾次的動靜,只是都不曾折騰到她住的這個院子。等著早上她梳洗過後,便有許春江過來回話,說是長孫無忌昨夜一連抓了三撥兒探子,倒是覺得此處不好久留,本來還想著在定襄縣城裡多呆兩天緩緩勁兒的,眼下看來卻是不好再留,今日便直上五台山……
錦繡眼下對定襄這個地方也感覺很是膩歪,也沒心思再留,當下便讓人開始收拾起了行李。就在她用早飯的時候,出去收拾外面馬車的雲草臉色怪異地走了進來:「小娘子……」
錦繡看著雲草那副彆扭的樣子,不免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一邊由雲巧服侍著漱了口,一邊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你不是去準備馬車上的熱水、吃食去了嗎?」
「小娘子,」雲草靠到了錦繡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咱們昨日留在馬車的那半碟子點心和水壺裡的水被人吃用過了……而且奴看著那車裡的樣子,卻像是有人就呆在咱們馬車裡……」
錦繡一聽這話,臉色頓時寒了下來。馬車上的那半碟點心原是她嫌甜膩,不打算再吃的,所以才扔在了車上沒帶下來,但是存放的位置也不是隨便在車外掃看一眼就能發現的,而且雖說這客棧裡人來人往的,就算有人偷拿了點心,卻也沒有道理要躲在她的馬車裡吃用,這明顯就有問題呀!
「你可查過了,除了點心和水,其他的東西可有去過?」錦繡沉著聲,細細地追問。
雲草早就認真地檢查過了,不免點了點頭,說道:「咱們車裡,車裡似乎有人過夜……咱們留在車上的軟枕、薄被都被人動過……」動這些東西的人顯然是個不會收拾的,她去檢查時,竟是隨便地塞在座位底下的箱子裡,連疊都不曾疊過,似乎並沒有掩飾痕跡的意思一般。
錦繡冷哼了一聲,顯然也被這「外客」的大膽行徑給氣到了,捏著衣角沉吟了片刻之後,才說道:「既是這樣,你去回長孫公子一聲吧,把咱們的其他那些馬車也都檢查一遍,一定要查仔細了!你也跟著去,咱們上車的箱籠也要重新查看一遍……」
雲巧並不放心雲草一個人去辦這件事,生怕她一個人會有所疏忽,連忙請命同去,錦繡點頭應允之後,兩個丫鬟便攜手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