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姑娘沒有什麼大礙,她只是受到驚嚇一時暈過去了而已,耗了些心神,至於外傷也只有幾處淤傷罷了。嗯,你就放心吧,雖然我不敢保證她連根髮絲都沒有少過,但是,她也絕對比我這年近半百的老男人更健康。」
楊彥昌聽得黃世傑的頭一句話就安下了心,接著又見對方風趣的自我調侃,再看著對方臉上帶著的幾分微笑,而神色更是一派平靜,於是終於落下了心中的大石,他也不由莞爾一笑,有些凝重的氣氛頓時間輕鬆不少」「小說章節。
黃世傑不著痕跡的輕輕吐出口氣,說實話之前那個去喊他的漢子也忒不會表達了些,當時可真是實實在在把他給嚇了一跳,自己現如今能這般鎮定完全是因為剛剛已經親自問診了。當然,面前這個青澀的男人,給他黃世傑的壓力也著實不小,半個多小時前那雙感**彩極其豐富的眼睛,和那件染血的衣服讓黃世傑總算記起來在幾十年前自己還呆在大清朝的時候曾經聽說書人評說吳三桂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橋段來。
指了指身邊幾步外的房門,臉上依舊帶著剛剛那副淡定的笑容,黃世傑輕笑道:「對於養生安神這方面還是咱們中藥藥效平和些,山川姑娘的運氣不錯,雖然我們從紐約來時帶的那點藥早已用完,不過幾日前我和其他幾位醫生拜託趙先生托人從舊金山那邊唐人藥店買的草藥在昨個兒下午已經到了,其中就有幾味可以安神,待會我開了方子讓錦漢把藥趕緊抓回來,煎上一副讓山川姑娘喝了,她晚上再好好睡個安心覺也就差不離了。」
楊彥昌點點頭,順著黃世傑的手指看向在屋內,眼神恰好和側躺著看向自己的山川匯聚在一起,趕忙扯了扯嘴角遞上一個自認還算溫馨的笑容,老實說,對於捨松,他的心中是有愧的。
黃世傑瞧見二人的眉來眼去,挑起了嘴角,輕輕拍了拍楊彥昌的胳膊,「競存,既然這裡已經沒事那我就先告辭了,聚集地那邊醫生不多,患者卻不少,待會小徒自會把藥送回來。」
楊彥昌動了動嘴,有心讓黃世傑留上一晚再觀察觀察捨松但理智卻制止了那份「自私」,遲疑片刻就立即拱了拱手,「黃大夫,麻煩您多跑這一遭,有勞了。」
黃世傑擺擺手,看著楊彥昌前前後後的動作不由感慨,他活了幾十年,行醫也有些年頭了,楊彥昌這般的病人家屬都想些什麼他怎會看不出,不著痕跡的歎了口氣,心道:都說英雄氣短兒女情長,此言誠不欺我。這楊小子在紐約唐人街經營二載,人心盡附,也算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如今卻也如此,還是太過年輕了些。
不過,誰又沒年輕過呢?
一番感歎,他又思及倉庫那邊這些天也算安寧,再加上山川捨松無論是在紐約還是洛杉磯為華人出了不少心力,且不說是什麼出發點,但這女孩給他的印象總歸是極好的,想了想轉而便道:「競存,你只管放心,待會錦漢拿藥過來我就讓他留在這邊,晚上也好有個照應,你也知道他雖然年輕但在我身邊也有些時候了,理論很扎實,所欠缺的只是經驗而已,這幾日唐人街的人手緊,他幹了不少,還不錯。」
楊彥昌聽後心下感激,但他也明辨是非,正待拒絕卻聽對方又說:「何況這些天錦漢也太過辛苦了,今個兒晚上讓他住這邊也能好好歇歇,那孩子這兩天白日幹活總是犯困,這也剛好治治他的瞌睡蟲,你啊,就別拒絕了。」
楊彥昌點點頭,他明白自己若再拒絕就顯得虛偽了,抱拳欠腰,一切盡在不言中。
黃世傑給了楊彥昌一個台階,回禮道:「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方先生剛剛出門也不知幹什麼去了,待會還請替我告別。」
楊彥昌點點頭,提起腳步,「那我送您出門。」
黃世傑抬手按了按楊彥昌肩膀,又指了指房內,嘴角帶笑,也不多說,轉身就要離開,楊彥昌在他身後看著對方的背影不由深鞠一躬。
卻見黃世傑剛抬腳走了兩步卻又倒轉回來,楊彥昌不由愕然。
只見四十多歲的老黃挺直了身子一臉嚴肅,走近後低聲說道:「還有,剛剛我入屋看見角落有件帶血的女士衣褲,雖不知怎麼回事但我想你不必擔憂,嗯,山川姑娘眉峰聚攏,眼神清明,應為處子無疑。」
說完這話,老黃也不管楊彥昌是怎麼想的,兩三步,蹬蹬蹬的就要下樓,楊彥昌還在迷糊著忽然又聽方三才的聲音。
「慢走,慢走,黃大夫,你還是給這小丫頭說說怎麼照顧那婦人的好,咱這裡都是些大男人,而你之前給俺說的那些俺可是一點也聽不懂。」
楊彥昌抬頭一看,只見方三才帶著個滿臉雀斑的白人女孩從樓下走了上來,恰好堵住了黃世傑下樓的路。
黃世傑撓撓頭,回首瞧了楊彥昌,只見他回身過去一把拉住方三才,一邊往樓下走一邊道:「樓上兩個病人都要靜養,我們還是下樓慢慢再說。」
又聽方三才嘟嘟囔囔,「哎,你說要我老方去伺候女人?這不是難為人嘛,成何體統!更何況,那女子可不是個省油的燈。若不是之前和袁老闆的交情,我可不會讓這女人住到我這來,好不容易找到個小丫頭,先將就著吧…」
楊彥昌靜靜的聽著他們的話,眼神不自覺的瞟到不遠處的一間房門上,卻見那裡住的正是方三才嘴裡那盞「不省油的燈」!
霍玉,那個可憐的女人因為傷勢太重,且急需營養補充,而且倉庫那邊差不多都是男子,在黃世傑的建議下她本應是去和原唐人街的其他女人和孩子一起去朱正方準備的旅店入住的,可方三才說霍玉和那些女子的關係大多並不是很好,最終,她終究是住進了方三才的家裡,和捨松做起了鄰居。
他歎了口氣,看的出來即使是方三才這樣算是洛杉磯唐人群體的外來者,即使讓對方住進了家裡依然對霍玉有些偏見,那女人的境遇可見一斑。
「楊…」
身後忽然傳來的聲音驚醒了沉浸在悲天憫人中的楊彥昌,一拍腦門,「這時候屋子裡床上躺著的那女孩才應是你最關心的人吧?哦,對了剛剛那黃世傑說的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