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於興的招數再毒辣、再陰狠,楊彥昌也是不知道的,對於他來說經過一番談判,獲得了洛杉磯僅剩的六個華人大頭目中四個人的支持,又逼退了於興,這實在是自從來到洛杉磯之後他得到的最好的消息,即使就在他面前幾步開外的地上還有個昏迷不醒的大美人,也阻止不了他暢快的心情。
看著身邊的張開達,他樂觀的說道:「這下子洛杉磯的華人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會和我們離開,而剩下的那點人只怕也撐不了多久。」【】小說章節
說著話他拍拍金屬製的槍筒,「還是多虧了這玩意!話說回來,這斯特林機槍你們怎麼會有?難道現在的匪徒都那麼囂張了,還需要配上這個才能搞定?」
張開達笑笑,指著方三才道:「我也是之前才知道有這東西的,你也知道我們的正常配備中只有獵人營的那些傢伙用這玩意操練過,一般任務普通槍械足以,卻不想在這也能看見,所以啊,這事你得問他。」
方三才聞言撇了撇嘴,「狗屁的囂張,那些個無膽匪類,最多也就是十幾個人聯合偷些石油什麼的,哪用得著這東西。」」「小說章節
「去年的時候這邊的黑水安全部被一個軍火商僱傭走私了一批軍火去墨西哥,中途倒也幫他打退了幾波匪賊,嘿嘿,最後結賬的時候他說咱們能力出色,又極力給推銷武器,最後實在擰不過便從他那買了些子彈什麼的,但他倒大方,反而送了咱三挺這傢伙,也算結了分善緣,可惜這東西操作不易,還很重,原本一直都仍在倉庫裡發霉,也沒什麼用武之地。」
「前些天唐人街被上千人衝擊,看著那些個雜碎我就想要是有這東西當時給他們一梭子那不得爽死了,之後我就把它搬了過來,廢墟那邊一挺,這邊兩挺,也就想著以防萬一,卻不想這第一次恐嚇的對手卻被於興拔了頭籌。」
方三才也不遮掩,對於留下的這幾個華人老大來說,這種事情也算新鮮,於是,楊彥昌他們聽的津津有味,就在這時卻聽黃世傑的小徒弟忽然驚喜的喊道:「醒了,醒了,這女人醒了,呀,好漂亮。」
「臭小子!你知道什麼叫漂亮?」黃世傑一個腦崩打過去,他的小徒弟只得抱頭鼠竄。
幾個人過去一看,可不是嗎,剛剛還昏迷不醒的女人現在正悠悠圜轉過來。她大大的眼睛微微有些後挑,倒有幾分丹鳳眼的模樣,也不知是受了傷還有些疼痛或是剛剛清醒,帶著幾分嬌弱的眼神水汪汪的清澈,別說是在唐人街這女人本就稀少的地方,就算是在大清朝憑這女人的姿色也是個能讓紈褲大少、黑心官吏在街頭幹出強搶良家的事情來。
一時間楊彥昌倒是對那個素未蒙面的袁掌櫃起了一些興趣,在唐人街這種狼多肉少的地方享受著這般如花美眷可見他一定有幾分過人之處,就連於興都說當年差點被其弄死。
一想事情他就走了神,眼睛在這女人身上停的不免久了些,直到張開達碰了碰他的胳膊他才回過神來,只見大家都用怪異的目光瞅著自己,老臉不由一紅。
還是趙東海夠豪爽,蒲扇一樣的大手拍拍楊彥昌,「好小子,怕是還沒成親吧?紅什麼臉?這女娃確實稀奇,只是有時候稀奇也是一種罪過!當年老袁回了次鄉就帶回這麼個女娃子,就指望著傳宗接代嘍,那可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寶貝的不得了,就連羅省上百個光棍哪個不巴巴的往他家店裡湊?你這樣的我看的多嘍,哈哈。」
他大大方方的把這事一說,周圍眾人眼裡的詫異都消失了,反而露出了笑意,但楊彥昌卻更覺尷尬,可他偏偏無法解釋,只得陪著一張笑臉,一張臉就好似大寫的囧字。
「呵…」
忽然耳邊傳來一陣輕笑,他低頭一看,卻見那紅衣女子半睜著眼睛正看著他,微微翹起的嘴角和她嘴邊上那絲早已乾涸的血跡,竟露出一分別樣的魅力。
不說楊彥昌了這下子就連正在整理醫藥箱的黃世傑都愣了愣。
「霍玉,老袁屍骨未寒,還請自重!」
剛剛還有說有笑的趙東海這時卻板起了一張老臉,冷哼道。
霍玉彎了彎嘴角什麼話也沒說卻低下了頭,眼中的光芒更黯淡了。
楊彥昌也趕緊轉過頭去,天知道,這女子看起來受傷不輕,竟卻好似絲毫不在意痛楚和傷害一般,一顰一笑間嫵媚中更帶著幾分看透了世事的蒼涼和茫然。
那份蒼涼迷茫楊彥昌分外熟悉,在他穿越之初,石歧城大大小小的魚塘和家中的銅鏡水盆裡,都見過那種眼神,他自己的眼神,微微轉過半個腦袋,眼角的餘光看向地上的女人,卻見她正低著頭,啪嗒,幾顆水珠落在了地上,沒有半絲聲音,但小片濕潤的土地卻分明的映入他的腦中。
「這女人嫁給老袁十年了,連個蛋也沒下出來,老袁卻也絲毫沒有薄待了她。但這女子卻不安分,整日拋頭露臉在鋪子裡和老袁一起做生意,老袁也不說管管她。幾年前要不是於興被她勾走了魂魄,強擄了她,老袁也不至於聚人和於興硬拚,死不了那個該死的白人,也就不會讓那些白人有機可乘弄出當年十多條人命,她雖然有些可憐但也不值得同情,這是個不祥的女人!就是個禍害!」
楊彥昌一聽這話總算和方三才之前所說的對上了號,想不到當年唐人街的一番事端起因竟是這樣,看來於興這禍害不除真是對不住自己!
至於眼前這個「禍水」,楊彥昌對趙東海的話倒有些不敢苟同,無論從哪方面看霍玉都只能算個可憐的受害者罷了,有罪的是管不住自己腰帶的男人啊。但趙東海有句話說的不錯,「有時候,稀奇也是一種罪過!」
眾人一片沉默,唐人街的幾個人都贊同的點了點頭,而方三才他們雖然說不上贊同卻也不願意為此得罪了對方,黃世傑看著女人聳動的肩膀,動了動嘴終究歎了口氣。
「我…」楊彥昌想要打破這份沉寂,卻聽趙東海語重心長的說道:「楊小哥,聽俺老漢的,以後找媳婦就找個能和人過日子的,前些天,我遠遠見到你和一個小女娃一起來這看大家,嗯,那女娃就不錯,眉清目秀,也算標誌,還沒有狐媚子氣,尤其是前前後後一直跟在你身邊,不錯,不錯。」
楊彥昌哭笑不得,感情這老頭老早就關注著自己呢!而且這一轉眼還就誇讚起捨松來了。
可惜的是捨松這天沒和自己一起來,要不然她不定多開心呢。對於談判捨松壓根沒有任何興趣,最重要的是,那個倔強的女孩當時跳上火車的時候可是沒帶幾件衣服,恐怕現在她正興高采烈的在大街上採購呢吧,想到這兒,楊彥昌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笑容。
而在他的身後黃世傑正催促著他的徒弟讓帶幾個人過來把霍玉抬走,半撐著身子的女人仍然低著頭,青蔥一樣的手指狠狠抓著地上的泥土,石塊劃破了皮膚,鮮血滲進了泥土,默然無聲……
遠處,一個穿著深色西服的男子忽然踉踉蹌蹌地衝進了這片倉庫蝸居地,他的額頭遍佈了汗水,臉色驚慌,破損的衣袖、褲邊鮮紅的血液卻緊緊跟隨著他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