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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九節 江湖雖小亦起浪 文 / 武三言

    一八七七年一月六日,南加州石油公司某大型倉庫,洛杉磯部分落難華人一處臨時聚居點。

    倉庫邊有數十頂帳篷,不少華人在其中忙碌,或洗衣,或做飯燒水,而楊彥昌正在其中一頂最大的帳篷裡坐著發呆,在他的面前是一張寬大的木桌,很適合談判,不過現在這張桌子上只有他,張開達,朱正方三個人,他們同坐一排,這一排還有個位子是方三才的,但即使他們這邊空了個位子但和另一邊全無一人的座位依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知道,是他們自己來早了的緣故。

    早在楊彥昌還沒有到達洛杉磯之前,他就一直在思考洛杉磯華埠的未來在哪裡,洛杉磯華人的未來在何方?

    這是楊彥昌的心事。

    毫無疑問發生暴動的洛杉磯已經不再安全,這裡的華人從今往後時時刻刻都將被一群已經顯露出獸性的白人所圍困,他們本就戰戰兢兢的低調生活已被打亂,而且已經惡化,會不會再有下一次的屠殺?下一次的屠殺什麼時候來?

    雖然,一切都是未知數,但這絕不是杞人憂天,今日的事實勝於雄辯,現在和明天差距並不遙遠。

    讓白人低頭嗎?難!

    把那些儈子手們得到懲罰或許簡單,就算有法院的偏袒但又如何?

    張開達他們手中的武器也不是裝飾的,該出手時就出手,當那些人走出監獄的一刻就是他們命喪黃泉之時,甚至,再不濟些買兇殺人也是很容易的事情,這年頭只要肯給一個流氓500美元,一條人命絕對是小意思。

    但是,僅僅除掉最罪惡的儈子手們就足夠了嗎?洛杉磯的暴民上千,這是一組就連官方都無法統計清晰的數字,把他們都殺了?屠掉整個洛杉磯嗎?

    楊彥昌自忖他是穿越者而不是超人,他自問就算有張開達一夥人的幫助也沒這個本事!更何況只要神智清楚,沒人願意跟自己幹這種不著調的事情

    然而,美國白人的種族歧視是普遍的,不,是這個時代所有白人對有色人種的種族歧視就是普遍的,華人,在某些方面比之黑人都不如,好歹針對黑人有個林肯的解放宣言做遮羞布呢,華人呢?什麼都沒有!

    穿越者改變歷史,也的的確確是在挑戰這個時代,但並不意味著是一味的蠻幹,在沒有實力之前該裝低調的時候還得低調。

    最終,思來想去也只有一個辦法了,鼓動華人離開洛杉磯!

    這種逃避行為或許有個更加文雅,更加華麗的詞彙「戰略轉移」,當然,他也更加願意用後一個名頭,實際上在無路可走的時候,這個選擇其實已經是最後一條路了。

    楊彥昌甚至已經想好華人去往何方,紐約唐人街不是還要擴張嗎?這些人去了那邊正好,而且,他相信,有斯塔克公司和唐人街本身的企業,吸收幾百個華人綽綽有餘!

    在那裡他楊彥昌有百老匯豐富的娛樂影響資源可以利用,一出煽情的歌劇就能讓紐約一些自詡博愛的夫人小姐流淚;剛剛成立不久的報社雖然稚嫩,但也可以發出自己的聲音;斯塔克集團越來越大的影響力加上黑水公司的本部,華人的安全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保證;更何況,他楊彥昌幾年來又是出書,又是發明,雖然他接受的美國教育,但是人們不會忘記的是他的膚色,正是他給那些詆毀華人骯髒,醜陋,愚昧的種族主義分子了強力一擊!

    紐約的唐人雖仍然會被一些人所厭惡,但比起這邊卻是好了不少,而且那邊的唐人街是真正屬於唐人的地盤,地皮、財產都有合法依據,而加利福尼亞州早在1872年就立法聲明,禁止華人擁有房地產,也不得向華人發放商業執照,在紐約一年多前就被楊彥昌,張開達強力手腕取締的鴉片館、賭館和妓寨,再也不會在依附在唐人自己的身上吸食同胞的血液,也沒有黑了心腸做豬仔生意的華人掮客。

    他一度相信沒有人會拿著自己的生命去賭的,但是,他錯了。

    「經過我們的調查,八百多個華人中願意離開洛杉磯的只有三百六十二個。」

    「什麼?」

    當方三才他們遣人一個個詢問後,這樣的結果簡直讓楊彥昌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進了水!

    不信邪的楊彥昌讓出身於紐約唐人街的醫生黃世傑師徒親自現身說法,他篤定只要洛杉磯的華人們知道東部唐人街的情況就一定會贊同自己的意見,去往東部,去往紐約。

    於是,三百二十六,變成了四百三十一,雖然多了一百零五個人,但是,這離他的預想仍然有很大的差距,在他的想法中除開在南加州石油公司工作的那部分華人,其餘近七百個華人都是必須離開的對象,甚至,就連石油公司的那些工人如果願意,也是要撤走的,畢竟那位石頭大叔的前車之鑒不可不防。

    但為什麼有那麼多人不願意離開這個煉獄般的地方?

    就在這時,一直冷眼旁觀的朱正方給他出了個主意,「唐人街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大傢伙同鄉的抱團,同省的抱團,有利益糾葛的也抱成團,其實真正影響大多數人決定的就那麼幾個傢伙,只要你說服了他們,一切都不成問題。」

    一天後,楊彥昌就坐在了這個在臨時華人聚居地邊搭建的一座帳篷裡發呆。

    「方老闆,勞您在外專程等候我們這些無家可歸的可憐人可真是不好意思。」

    「哪裡,哪裡,應該的,應該的。再說,小弟也當不得老闆這個稱呼,一個打工仔而已。」

    「哎,方兄弟客氣什麼!你不是老闆誰是老闆?你這人夠義氣,出了事又是出錢又是出力,俺老於最佩服你這種人,那句詞怎麼說來著?高風亮節,行俠仗義,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端的是好手段。」

    「老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沒文化就不要學人家拽文,你這話讓人方老闆聽了心裡不定怎麼想呢。」

    「…」

    帳篷外忽然傳來的聲音讓他回過了神,挺直了胸膛,斜過面,蹙著眉頭,然而卻目光炯炯的盯著入口處的那片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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