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過後,浪靜風平,二十萬降兵各就各位,水晶宮又恢復了以往的寧靜。
一聲龍吟劃破了水晶宮來之不易的片刻寧靜,只見覆海化作一條巨型蛟龍撞破水晶宮城門,硬衝了進來。城門十餘名守軍被龍爪一頓暴抓,撕成了碎片。
驚鴻聽見動靜,立刻策馬趕到,劍指覆海道:「蛟魔,垂死掙扎只能徒增你的罪惡,今日你已是四面受困,早早束手就擒,尚且還有一線生機!」
覆海龍顏暴怒,嘶聲巨吼:「本王今日失利,全拜你這丫頭所賜!縱使魚死網破,我也要爭回這口氣,今日定不與你善罷甘休!」言罷便張牙舞爪向驚鴻撲來。
驚鴻一勒韁繩,烈焰卷雲馬縱上高空,躲過一擊。
覆海龍身一卷,一個神龍擺尾,頓時浪若山倒,滾滾怒濤撲向驚鴻。
驚鴻軒轅劍橫掃出幾道金光,逆著浪濤劃出一招『破浪斬』,巨浪頓時裂開,劍氣向覆海襲來。
豈料覆海不但不予躲避,反而迎著劍氣反衝過來,勢如破竹。此招名曰『冰龍破』,乃是激發體內寒冰之氣,使得龍身和寒氣融為一體,化成一條冰龍呼嘯而出,所向之處俱被寒冰破碎。此招寒氣與勁氣並行,因此所到之處冰封即碎。
驚鴻先前劍招已老,未料對方全然不顧生命危險,針鋒相對呼嘯而至,大有同歸於盡之勢。
開弓沒有回頭箭,出招便無再回還,雙方均無半點迴旋之地。眼見兩人俱要相撞在一起落得一個粉身碎骨的下場,關鍵時刻只見胯下『烈焰卷雲』一聲嘶鳴,馬背一抖將驚鴻高高彈起,而自身卻如一團烈焰衝向來勢洶洶的覆海。
『烈焰卷雲』乃炎帝神農坐騎火麒麟與天馬所生,渾身散發出赤炎。覆海見自己的冰龍之氣卻不能將此馬冰封,心中大驚,然而此刻乃千鈞一髮之際,不容思考,於是乾脆張開龍嘴,一口將『烈焰卷雲』吞入腹中。
驚鴻站穩身形,見愛馬為救自己被覆海吞食,黯然神傷,不覺地兩行熱淚順著僑美的臉頰流了下來。
再看那蛟魔王覆海,整個龍軀變得通體透紅,體內一股熾熱的氣流左衝右突,如同油煎火燒一般難受,龍頭瞎撞,龍尾亂擺,頓時牆塌柱崩,整個水晶宮的城門被蕩成了一片廢墟。
這極寒極熱兩股激流的激烈衝突,的確讓蛟魔王覆海始料不及,百般掙扎之後,隨著一陣低沉的龍吼,他終於筋疲力盡,癱倒在了廢墟之中。
驚鴻悲怒難當,提劍向前,欲斬掉龍頭給小紅馬報仇,卻被突然出現的趙公明叫住:「仙子且慢!玉帝差我等前來伏魔,暫時不可傷他性命!」遂掏出縛龍索穿了龍骨,將覆海索了起來。
東海龍王聞訊率三位弟兄和龍子火速返回水晶宮,見城門破碎,不禁感懷,好在魔頭已經就縛,二十萬水軍重歸東海,心中欣慰不已。
再次入主水晶宮,敖廣當下令人擺酒設宴,為元帥趙公明一干人等慶功,又差信使前去玄冥宮請分水將軍申公豹同赴此宴。席間阿諛奉承之語如滾滾浪濤不絕於耳,牛逼哄哄之言似滔滔江水決堤氾濫。唯獨驚鴻側坐一旁悶悶不樂,心中仍是在追憶陪伴自己多年的小紅馬『烈焰卷雲』,思緒觸動,不禁熱淚雙流。
東海龍王敖廣夜光杯高舉:「這第一杯酒,老龍敬趙元帥!趙元帥率天兵至此,令那蛟魔王聞風喪膽。趙元帥神威無比,真乃我四海的守護神啊!」
趙公明被抬得飄飄然,卻還知道所以然,笑道:「本帥何德何能,全仗玉皇陛下天威浩蕩!」
「是,是,是!玉皇陛下天威浩蕩……」眾人又復讀機式地拍馬溜須。
敖廣又舉起第二杯:「這第二杯酒,老龍敬申將軍!申將軍不計前嫌以大局為重,不惜借手中至寶助龍宮解了那關鍵之厄,真乃大仁大義!」
申公豹起身回道:「龍王過獎了,同為天庭效力,理當相互協作,此乃貧道分內之事!四海龍王讓出玄冥宮,氣度之慷慨,倒是讓貧道佩服之至!」言下之意是你們四條老泥鰍別忘記了給我的承諾。
敖廣也心知肚明,嘴裡哼著哈著,過了片刻又舉起一杯酒:「這第三杯酒呢,老龍鬚敬驚鴻仙子!」轉眼一看,卻不見了驚鴻,眾人皆感奇怪,急忙四下尋找。
敖廣找便龍宮,最後發現驚鴻居然一人默坐在城門旁的殘垣斷壁處,偷偷地抹眼淚呢!他得知驚鴻痛失愛馬,便輕聲勸道:「仙子不必哀傷,生老病死皆人之常情,何況此馬也算是應劫而死,來世或化成人形,也算是一場造化。仙子此回立下奇功,還是到水晶宮內與大家暢飲幾杯吧!」
驚鴻擦乾眼淚,強擠笑容謝道:「龍王美意,在下心領了!不過現在我只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不要因我壞了大家的興致,龍王還是趕緊回去吧!」
敖廣搖了搖頭,歎了口氣:「神馬都是浮雲啊!」晃悠著回到了酒席之間。
是夜,眾人皆喝得伶仃大醉,鼾聲四起,酒氣熏天,個個如同死狗一般。驚鴻卻是一夜未眠,在水晶宮踱來踱去,不知不覺居然踱到了水晶宮的深處。
突然『叮叮』一陣細微的響聲入耳,驚鴻心中微微一顫,暗感蹊蹺:「這深更半夜,如何還有這等聲音?難道附近還有其他人?」
驚鴻順著聲音尋了過去,卻發現是從一口深井裡傳來,從井口望去,深不見底,黑咕隆咚。她順著井口小心翼翼地潛了下去,驚奇地發現井底處並無半點水跡,反而卻發現一條橫向通道,不知通往何處。
「看來此處還真是別有洞天!」驚鴻暗想,沿著通道向前摸索著,沒過多久,就漸漸地透出了一絲亮光。
「站住!來者何人?報上名來!」兩個守門的大力海夜叉瞪著眼珠子,凶神惡煞般地喝道。
這兩個醜陋的傢伙突然出現,還著實嚇了驚鴻一跳,她『噌』的一聲將軒轅劍亮了出來,以進為退問反問道:「你們又是何人,此處又是何處?」
「哼!你且聽好了!」說起自己,兩個海夜叉似乎很洋洋得意:「我們乃東海龍王座下,海夜叉是也!」頓了頓又怡然自得地道:「別看我們也聽命於龍宮,卻與一般蝦兵蟹將卻是不同,我們乃是凌霄殿玉帝御筆點差,到這龍宮任職的!」言下之意相當於,這倆貨是在編公務員,一般蝦兵蟹將卻只是地方臨時工。
就在二人兀自沉醉於這一番自我介紹之時,忽然從門後傳來了一陣慘叫,夾雜著幾聲鞭子的響聲:「哎喲,啊~!啪~啪!」
「怎麼還有鞭笞之聲,裡面是何人在慘叫?」驚鴻越發好奇地問道。
海夜叉立即從自我陶醉中清醒過來,一擺手,不耐煩地道:「去去去,沒你事,趕緊離去,不該問的事兒別問!」
驚鴻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怎會就此罷休,俏眉一揚,道:「我今日還當真好奇的很,非要進去瞧個究竟,你們藏著掖著,難道這裡還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不成?」
「大膽女子,看叉!」兩個大力夜叉被驚鴻激怒,揮舞著鋼叉刺了上來。
兩個小小的『基層』公務員不知天高地厚,哪裡能是驚鴻的對手,只見她一把將兩桿鋼叉抓在手裡,用力一捏,兩桿鋼叉便打了一個節子連在了一起,被扭成了一根大麻花。這兩個大力夜叉使出了吃奶的勁外兩邊拽,愣是拽不開分毫。
驚鴻將這二人甩到一旁,一腳將門踹開,闖了進去。這一進來,眼前的景象讓驚鴻徹底傻眼了:十幾個海夜叉監工的皮鞭之下,數百名青壯年男子勞役不知疲倦地拚命忙碌著,有的抬著巨石,有的推著重車,有的挖著深溝,有的砌著高牆,有的雕琢,有的敲打……邊角之處還橫著許多具森森白骨,看上去像是在修建一個浩大的地下宮殿。
「有人闖進來了!」門外的海夜叉扯著殺豬般的嗓子喊了一句。十幾個海夜叉聽到呼喊,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將驚鴻圍在了中間。
「這裡究竟在幹什麼,怎麼會有這麼多凡人勞役?」驚鴻沒有絲毫畏懼,反而義正言辭地問道。
「龍王有令,凡亂闖此地者,殺無赦!」夜叉們答非所問,齊刷刷地亮出了刀兵,然後又齊刷刷地對著驚鴻來了一招『夜叉探海』。
驚鴻微微一笑,在頭頂輕挽了一個劍花,只見金光一閃,十多柄兵器被蕩得也齊刷刷地四散而飛,變成了一堆廢鐵。
剛才還牛逼哄哄的基層『公務員』,自我感覺良好的海夜叉,此刻一個個變成了洩了氣的皮球,徹頭徹尾成了一個個軟蛋,嚇得魂不附體,瑟瑟發抖,跪地求饒:「上仙饒命,我等有眼無珠,不知上仙駕臨,多有冒犯,還請恕罪!」
驚鴻冷冷地道:「哼,我剛才若不是手下留情,你們早已身首異處!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眼前這數百勞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若敢有半句謊言,我反手之間讓你們粉身碎骨!」
為首的一個海夜叉當即一股腦地將實情和盤托出:「這些人都是東海的犯人,被龍王發配到此做苦力。」
「豈有此理,一派胡言!他們都是凡夫俗子,自有人間國法管之,什麼時候輪到東海龍宮越俎代庖了?」驚鴻追問道。
「這個……小人確實不知道,反正龍王說他們是犯人,便是犯人了,小的們也只是奉命監管,不敢多問。」海夜叉戰戰兢兢地答道。
此刻,一個念頭突然閃現在驚鴻的腦海之中:「莫非……莫非當初在分水將軍廟,那小王莊村婦所言漁村失蹤的數十名男子是在這裡?啊!難道他們不是被蛟魔王覆海掠去,反而是被東海龍王敖廣抓到了這裡做了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