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當日申公豹辭別驚鴻,以不低於兔子的爹兩倍的速度駕雲踏浪返回了七星島分水將軍府邸。果然不出他所料,這邊一屁股剛坐下,那邊蛟魔王覆海派來的使者前腳就已經登門。
「申將軍,我家大王請將軍前去玄冥宮赴宴!」說完那使者放下請柬,便屁顛屁顛地離去了。
申公豹看著請柬,心中暗自發笑:「宴無好宴,哼哼,不過此等手段豈能瞞我,一挪屁股我就知道他想拉什麼屎!」
雖然知道肯定會被問及驚鴻被救之事,但是申公豹還是毅然決定前去赴宴。非是他膽略過人,亦非他道術精深,而是早已準備了一百個應對的理由。
玄冥宮內,蛟魔王覆海已經備好酒席,同時也暗自備好了刀斧手,忐忑不安地等候著申公豹的到來。一旁的老龍龜撫摸著自己長長的鬍鬚,心裡似乎在盤算著什麼,但肯定不是計算自己的鬍子有多少根。
隨著小妖的一聲傳報,申公豹掛著著滿面春風的笑容,踏著逍遙步,從容而來,見到覆海先行一禮:「覆海道友,貧道姍姍來遲,還請恕罪!」
覆海鎮定一下心情,趕緊起身相迎,爽朗地笑道:「申將軍哪裡話,你我皆兄弟,今日略備薄酒,咱們一醉方休!」
默坐在一旁的老龍龜也站起身來,不熱不冷地笑道:「申將軍乃天庭正神,朝覲日出,暮轉天河,日理萬機,夜不安寐,今日能有閒暇來此共飲幾杯,老朽榮幸之至!」
若論道行法力,三界之中申公豹根本就是個不入流的角色,但是若論口才,他要是第二,便無人敢稱第一。昔日封神一劫,那一句『道友請留步』,使得多少得道神仙血染疆場啊!
老龍龜這一張口,申公豹便知道其中意思,當即奉承道:「龍龜長老乃水族名宿,幾朝元老,這四海之內,誰不敬仰?貧道時常聽覆海大王提及長老,今日只歎相見恨晚啊!」
三人寒暄片刻,便各自就座次入席。酒過三巡,龍龜長老給蛟魔王覆海連番使了幾個眼色,意思是讓他追問驚鴻被救之事。
蛟魔王本不想敗了酒興,但見龍龜長老一個勁的使眼色,再不去問的話,恐怕眼珠子都要甩出來,無奈只好向申公豹開口:「申將軍,我這玄冥宮裡前日闖入了一紅衣女子,號稱是東海水晶宮派來的,打探什麼勞什子漁夫失蹤之事。我本沒有將她一個小小的女子放在心上,不料她那把黃金劍著實不簡單,險些被她所傷,莫非她便是毀了將軍廟中神像之人?」
申公豹聽到覆海問及此事,酒意頓時全消,十二分的警醒,然仍故作深沉地搖頭又歎氣,還不時地拍打著桌子:「哎……哎……哎……實不相瞞,此女子來頭不小啊!」
「哦?」龍龜長老迷著眼睛,半信半疑,表現出了極濃的興趣:「這麼說來,申將軍是見過那女子了?」然而心中卻暗道:「我看你還能編出什麼花樣來不成?」
申公豹立馬變成了哭腔:「何止是見過啊,貧道差點又被那女子一劍給生劈了!」他見覆海大王在一邊支著耳朵,將信將疑地聽著,便繼續道:「那日貧道我見廟宇被砸,神像被毀,便上前與紅衣女子理論,不料那女子囂張狂妄,蠻不講理,根本不把我這小小的分水將軍放在眼裡。更讓貧道感到不平的是,她還一口咬定貧道與覆海大王『狼狽為奸』掠去那些漁夫,並且揚言發東海之兵要蕩平玄冥宮!」
依著覆海的性子,哪裡經得起激將?聽了這話,頓時火冒三丈,咬牙切齒,拍案而起:「豈有此理!那女子究竟何人,居然如此蠻橫無理,耍威風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申公豹急忙安勸覆海入座,緩緩道:「大王切勿動怒!據我所知,那女子名叫驚鴻,的確自稱是來自東海水晶宮,言語之間甚是傲慢,不將他人放在眼裡,唯那東海龍王敖廣是尊,還又揚言說要將貧道和道友擒至水晶宮,交與那敖廣發落,薄皮抽筋。貧道當日氣她不過,便與之爭吵了幾句,沒想到她不由分說,衝著貧道就是一劍。幸虧貧道跑得快,若再慢上半刻,貧道今日恐怕就無緣坐在這裡喝酒了。」言罷將衣甲掀開,背上露出一個細長的劍痕,強作痛苦道:「幸虧貧道府中有玉虛靈藥,敷上一日方才見好!」
覆海仔細觀察申公豹傷口,見果然是被利劍所傷,當即致歉道:「哎呀,早知將軍受傷,便不該讓你一路顛簸到此飲酒,這倒是小弟的不是了!來,小弟自罰一杯,向將軍賠罪了!」
他言罷仰頭一杯下肚,接著道:「不過,要說起那女子來,倒還真是個狠角色!實不相瞞,她前日倒是真的來過我這玄冥宮,著實鬧騰了一翻,最後被龍龜長老的三光神水大陣給困在了裡面!」
申公豹雖然不是一個好神仙,但是的確是一個好演員。他故作大喜,急忙咬牙道:「如此妙極,有勞大王帶我前去砍她一劍,好報前日一劍之仇,解我心頭之恨!」說著站起身來就要解劍前去。
覆海見狀,一時居然不知如何說下去。一旁默坐的龍龜長老咳嗽了兩聲,道:「申將軍,你不會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吧?那女子早已在昨夜被高人救走了!」
「啊?長老何出此言?」申公豹故意驚道:「我曾聽吾師元始天尊講過三光神水的厲害,放眼三界誰又能破得了三光神水大陣?」
龍龜長老心中開始納悶,心道:「這申公豹究竟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然而,他始終沒有解除對申公豹的懷疑之心,便沉聲道:「當夜據守衛回憶,見一人手持一寶,將水分開,使得我那三光神水大陣失去了根基,繼而陣法消失,那女子才得以解脫。」說到這裡,龍龜長老又直盯著申公豹道:「據老夫所知,申將軍手中便有這麼一件法寶,名曰『分水』……」
「哼!」申公豹奮袂而起,鬚髮皆張,怒道:「我敬長老是前輩,處處禮讓,三界周天之中,能分水者又不止我申公豹一人,今日沒想到長老居然懷疑到貧道的頭上!貧道的性命險些喪在那女子之手,當日又重傷在身,恨不得親自刺她幾劍,如何會去救她?龍龜長老今日所言,豈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言罷氣憤不已,經烈酒這麼一激,傷口居然復裂,申公豹一口鮮血如箭噴了出來。
覆海見氣氛緊張,急忙勸道:「誤會誤會!申將軍莫怪,龍龜長老並非這個意思……」
老龍龜上下翻動著眼珠子,仔細察言觀色,見申公豹後背鮮血汩汩而流,不似偽裝,頓感慚愧不已,急忙向前請罪道:「申將軍,老朽一時氣急激憤,言語冒犯,然並非有意,還請恕罪!」急忙又掏出療傷靈藥,贈與申公豹:「此乃我玄冥海域特產靈藥『血珊瑚』,敷上後三日後便可痊癒。」
申公豹忍住傷口,悠悠地道:「多謝長老,適才貧道言語亦有過激之處!再說這也怪不得長老,要怪只怪那東海敖廣,橫行萬里海域,絲毫不將我等放在眼中。那女子既是敖廣派來,想必也多半是他救走!」隻言片語之間,申公豹將矛頭擺向了東海。
覆海見二人前嫌盡釋,心下寬慰,同時也將胸中一股怒氣轉移到了東海龍王敖廣身上:「申將軍所言甚是,那敖廣著實可恨!哼,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今日索性我便新帳舊賬和他一起算!」一拍桌子,吩咐左右:「來人,速去靈蛇島把九頭將軍請來,本王要集結兵馬,將東海水晶宮夷為平地!」
老龍龜見覆海突然要攻打水晶宮,一口酒嗆得差點沒緩過氣來,咳嗽不已:「咳咳,大王,不可意氣用事!那東海有精兵二十萬,敖廣又老謀深算,詭計多端,甚會用兵,況且又有北海、南海為援。我們玄冥宮上下之兵不過十萬,現在與東海硬磕,恐怕凶多吉少啊!」
申公豹雖然希望覆海與敖廣鷸蚌相爭,自己好漁翁得利,然而他深知此時硬攻東海,覆海的確難有勝算,以老龍龜老謀深算,決計不會讓覆海拿雞蛋去碰石頭。
因此,申公豹乾脆就順著老龍龜的坡,下他自己的驢,也站起身勸道:「覆海道友,切勿衝動。雖然那敖廣可恨,現在卻還不是討伐他之時。」
蛟魔王覆海酒勁也醒了一半,腦袋立刻也清醒了起來,當即哈哈大笑:「既如此,就讓敖廣那條老泥鰍暫且多活幾日!我們今日只管大塊吃肉,大碗飲酒,不醉不歸!」
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幾碗珍露美酒下肚,申公豹藉著酒勁問道:「覆海大王,方纔你說新帳舊賬一起算,不知你與那敖廣還有何舊怨?」
此刻的覆海當真是醉得已有了**分,喝得兩眼都直溜溜的,嘴裡舌頭都打不了彎,嗚裡烏魯地道:「申將軍……你有所不知,非是本王一人與敖廣有怨,而是全天下的水族,下至蟲蝦蟹,上至魚蛇龜,哪個與那敖家四兄弟沒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話剛說完,便往桌子底下一禿嚕,鼾聲頓起,居然睡著了。
申公豹轉過頭來,怔怔地望著老龍龜:「這……這……覆海道兄真是個爽快性子,居然倒頭就睡,哈哈哈!只是剛才所言,貧道甚是有些稀里糊塗,敢問長老……」
酒喝多了,腦子的確管不住嘴啊,一貫老謀深算的龍龜長老也不例外。
不過,若說老龍龜對敖家四兄弟之恨,可謂難以用言語形容,當真是此恨綿綿無絕期啊!提及心頭之恨,他氣得牙齒咯咯直響,一古腦地將水族內部的萬年夙願向申公豹忿忿道來:「老夫知道將軍雖是天庭臣子,卻素來與那四海龍王不睦,今日就將埋藏在心中數千年的水族之秘告訴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