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風,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麼容易被葫蘆裡那條惡龍吃掉!」驚鴻見御風從葫蘆裡出來,心中一陣驚喜。
沈御風微微一笑:「那條惡龍匯聚了萬鬼之魄,當真兇猛得很。幸虧鬼谷陰符在此處靈驗無比,我隨意使了一個催眠符咒,那惡龍果真就一覺不醒。適才我從葫蘆裡出來,又對鍾馗如法炮製,所以他才會轟然睡倒。」
驚鴻喜道:「如此便少了不少麻煩。殷壽在幽冥鬼域曾說,將十萬魔兵雪藏在冥河附近。偌大的幽冥界,卻不知這冥河在何處?」
沈御風皺了皺眉:「我曾聽師父講,冥河是陰曹地府的最深處。依我看來,冥河或許與黑水河有一定的聯繫,我們不妨順著黑水河往裡走,它的盡頭也許就是所謂的冥河。」
驚鴻點了點頭:「有道理!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出發!」
二人沿著黑水河畔向幽冥界的深處悄悄地摸索而去。約莫有半柱香的時間,他們來到一處,隱約聽到不遠處有鐵鏈之聲。躲在一邊細看,卻發現是幾個無常鬼拘著一人,正在向閻羅殿走去。
驚鴻細細地望著那條背影,覺得有些眼熟,對御風道:「這個被新拘來的人,好像從哪裡見過。」
沈御風定睛一看,心裡咯登一下:「那不是土伯麼!」隨即與驚鴻暗中跟了上去。
「啟稟閻羅天子,今日拘來一人,這廝雖身死,陽氣卻仍未散盡,力氣甚大,我等兄弟幾個用拘魂索捆了他一個麻花,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帶到此處,現請閻羅天子發落!」
閻羅王今日當值,一臉烏黑地端坐於堂上,大聲喝道:「新亡者,土伯,年五十有二,死於酆都地陷之中。生前號稱酆都大帝,治理邊陲小城三十年,雖治城有功卻殺人無數……」念到此,一旁的武判官匆忙在閻羅王身邊耳語了幾句。閻羅王聽了之後,臉色煞白,兩手發抖,顫抖著舌頭道:「他就……他就……他就是冥王陛下之子!」
「撲通」一聲,閻羅王一屁股從椅子上摔了下來,額頭之上汗如雨下,連聲扯著破鑼嗓子疾呼:「你們這群飯桶,是不是抓錯人了,抓錯人了!」
「沒錯!」土伯神情自若,高聲道:「就是我!」
「土伯殿下稍安勿躁,待小王先請示冥王陛下!」閻羅王一時慌了神,只好去將此事向殷壽稟報,說完就低著頭往外跑去。
「閻羅王,冥王陛下現在翠雲宮閉關修法,任何人不得打擾!」判官追到門口,伸手將閻羅王攔住。
閻羅王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武判,你說此事可如何處理是好?我陰司法紀嚴明,任何人死後都要按生死薄上所記陽世功過進行處置……」
武判官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悄聲對閻羅王道:「此人只可記功,不可記過!然而生死簿上罪孽不可不消,可隨便再拘一人來頂罪!」
閻羅王忿然道:「此等做法豈不是欺天,本王堅決不為,要做你自己去做吧!」一甩袖子,背過身去。
武判官冷笑一聲:「這可是你說的,那本判就全權處理此事了!」轉而對鬼差道:「來人啊,土伯到此之前,本官曾審一新亡人,乃鄭人申谷,由於本官一時疏忽,竟未覺察此人陽世罪惡滔天……爾等速去將他給我拿來重審,務必趕在他到輪迴司之前,否則提你們腦袋來見!」
白無常腦殼一時沒反應過來:「判官大爺,那申谷乃一孝子,為救母而亡,怎麼會罪惡滔天,會不會弄錯了?」
武判官大步上前,「呱唧」一耳刮子將那白無常抽到在地,又使勁踹了幾腳:「你丫的舌頭果然夠長,再多嘴將你舌頭割掉餵狗!」
白無常嗷嚎大叫,頓時明白判官之意:「判官大爺,小人也早就覺得那申谷不是個善類……」連忙一屁股爬起來,帶領一幫鬼卒向輪迴司奔去。
大約有兩盞茶的功夫,這群鬼差用枷鎖拖著一個人進了森羅殿。
「鄭人申谷,在陽世殺人無數,按幽冥律當打入阿鼻地獄……」武判官厲聲叱喝著。
「判官老爺,冤枉啊,草民未嘗殺過一人……」
「大膽,你的每一條罪證在生死簿上都記錄在案,竟敢還敢狡辯喊冤,來人,拖下去,行挖心掏肝之刑!」
無常鬼差領命上前將申谷拿起,正欲拖走,卻見門前突然闖入一個紅霞飄袂的女子,橫劍擋住去路。
驚鴻怒斥道:「好一個幽冥界,竟然也幹這等草菅人命之事!」
驚鴻和御風的出現,讓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包括土伯。
「大膽,你是何人,竟敢闖入森羅殿,左右給我拿下!」武判官氣焰相當的囂張。
「且慢」土伯認出二人,急忙阻止了武判官:「兩位怎麼也到了這幽冥界,難道也……?」
驚鴻秀眉一挑,說道:「你倒是忘記了,你那父親殷壽揚言要釋放那十萬魔兵,席捲中原。我們看見他進了幽冥界,所以就追了過來。」
驚鴻的話如同一盆涼水,當場將土伯澆醒,他哎呀一聲,叫道:「我竟然一時將這個忘記了,此事非同小可,我也擔心父親被仇恨沖昏頭腦,釀成千古大錯。」
閻羅王聽見『殷壽』二字,臉色立馬變了醬茄子色,腮幫子都開始哆嗦起來。而一旁的武判官,卻惡狠狠地盯著驚鴻,突然臉上露出了殺機。
不知何時,武判官手中出現了一支判官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驚鴻的後心。沈御風眼疾手快,早就覺察到他的異常,白芒一閃,拔劍盪開。
驚鴻得知判官欲在背後暗算她,勃然大怒,掄起軒轅劍便朝他當頭劈去。
「劍下留人!」閻羅王伸手喝止。
「如此心黑手毒之人,難道不該殺嗎?」驚鴻怒目相向,反問著眼前的閻羅天子。
閻羅天子搖搖腦袋,歎道:「你們有所不知道,武判本是出了名的剛正不阿、鐵面無私。如今種種反常異象,皆是因被那殷壽放出的魔魂附了身體。」
「哈哈!來殺我啊,殺了我,武判官也會跟著一同灰飛煙滅,來啊,來啊!」被魔魂附體的武判官有恃無恐,氣餡囂張至極。
驚鴻氣得牙齒咯咯直響,真恨不得一劍將他劈成八塊。就在眾人素手無策之時,沈御風的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判官,冷不防地兩個手指夾出一張鬼谷五雷符。只見他左右一晃將道符燃起,跟著一指金光,將它貼在了武判官的泥丸宮上。
「卡嚓!」一道陰雷從武判官頭頂劈下,囂張的狂笑聲戛然而止。只見他一陣掙扎,一個渾身長滿了觸腳的醜惡怪物從口中爬出,週身電流湧動,「咯登」一聲落在地上,翻滾了幾圈之後,「砰」的一聲被炸成了齏粉。
閻羅王見沈御風用五雷陰符將武判官體內魔魂除去,臉上難掩喜悅;而武判官魔魂離體之後,更是感動得一塌糊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向他道謝。
「還請判官大人重新審一下申谷的生死簿,是否真如剛才那妖魔所言?」沈御風見武判官恢復了原本神智,便言歸正傳。
武判官仔細地翻閱著生死薄,念道:「鄭人申谷,生前乃一孝子,為救母身亡,陽世間並未犯下任何罪惡。按幽冥律,當送輪迴司投胎於富貴善良人家。」
再看那申谷,卻發現他早已被剛才那一幕嚇得抽了過去,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無常鬼差猛掐了一頓人中之後,他才悠悠轉醒,無常趕緊好生將他扶起,送往輪迴司投胎轉世。
這驚魂一幕剛剛過去,土伯突然站起,恭而有禮地道:「判官大人,請判我之罪!」
武判官一瞧土伯,頓時臉色大變,這人的輪廓和那殷壽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你是那殷壽之子土伯?」
「正是!」土伯鏗鏘有力地道:「按幽冥律,當如何就如何!」
武判官當即翻查生死簿,臉上表情疑雲密佈,一會搖頭一會點頭,口中喃喃地道:「奇哉,怪哉!」翻到最後一頁時他正色道:「土伯,這生死簿上的天機還沒完全顯現,看來你還有一段因果未了!」
土伯不解,問道:「我已身死,還有何因果?」
武判官道:「你因果甚深!不過本官以為,當前第一大因果或許就和你父親殷壽有關。」
閻羅王也道:「你父親殷壽領十萬魔兵進駐幽冥界,三十年來雖未擾亂幽冥法紀政事,然而卻四處佈滿眼線,掌握幽冥界一舉一動。須知他終究非玉帝賜封的正主,若有朝一日被天庭察覺,定會差神兵雷將來剿,到時恐怕難免落得一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驚鴻忿然不解:「豈有此理,簡直無法無天!你們這些陰司鬼神手中也有十幾萬陰兵,卻如何抵擋不住一個天喜星下凡的殷壽?」
閻羅王一臉無奈,歎息道:「這位姑娘有所不知,殷壽生前便是神武無敵,後被姜子牙封為天庭正神。他體內一腔怨氣使之魔性大發,當真發起狂來,整個幽冥界恐無人可敵。更讓我們忌憚的是,他手中的那把傳世血劍,可攝陰邪元神。我等身軀均乃陰神凝聚,且法弱力微,哪裡能經受得起?」
沈御風稍加思索後道:「如此說來,倘若殷壽沒有了那柄血劍,以幽冥界的這十幾萬陰兵,是否就可以與他十萬魔兵抗衡?」
閻羅王搖頭道:「殷壽與血劍形影不離,心有靈犀。而且,據說只有成湯血脈的人才可以拿起此劍!先前曾有一個鬼卒去偷血劍,不料還未觸到劍身,就被血劍吞噬進去。話說回來,即便殷壽手中沒有血劍,可他有勇有謀,極擅統兵,我陰司的十幾萬陰兵與他對抗也無太多勝算。」
驚鴻拳頭一攥:「偌大的幽冥界,難道就找不出來一個率兵之將?」
御風也沉聲道:「殷壽揚言要親率那十萬魔兵席捲中原,倘若幽冥界陰兵不能阻止殷壽,恐怕人間一場浩劫將至。」
「說來慚愧!」閻羅王解釋道:「幽冥界大將軍鍾馗,腦子本就不太好使,如今又不知被什麼驢踢了,居然甘心屈從於殷壽,以至我幽冥界陷入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
「進退兩難!」驚鴻一拍腦袋,追悔莫及道:「我竟然將此事忘了!」遂掏出伏羲那日給她的錦囊,打開一看,上面寫著四行紫金小字:
「魔君入主掌幽冥,
卅載欲起亂世風。
群魔聚首在今日,
火速泰山搬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