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踏雷望著狂暴的阿土,不及多想,急忙掏出金丹:「這是一粒續命金丹,你即刻給瓊霞服下,可保她不死。」
果然,阿土從狂暴中平靜下來:「你是……神仙?」
穆踏雷道:「莫管我是誰,只須按照我方纔所言,給瓊霞服下此丹即可,其餘之事,切勿去管!」他四下掃了一眼,忽然看到床上的兩道符印,跺腳驚道:「不好!瓊霞魂魄原本要再過四日才會出竅,然而這兩道邪符卻提前招來了黑白無常。現在她的魂魄恐怕已經在通向幽冥界的路上了!」
「什麼?」踏雷之言猶如晴天霹靂,頓將阿土的心撕裂,「這……我現在就去追回瓊霞的魂魄!」
穆踏雷叫住他:「等等,你這樣空手而去帶不回瓊霞的魂魄!」他掏出一個銅鈴:「你截住他們之後,用此攝魂鈴將瓊霞魂魄攝住,回來之後再將鈴鐺系到屍身之上,如此魂魄可歸。」
阿土躬身謝過:「多謝高士指點,我這就去了!」
穆踏雷見阿土心急氣躁,便再三叮囑道:「待追回魂魄,你須牢記,只須將續命金丹給她服下即可,其它一概不要理會!三十年後……」話未說完,忽然一陣狂風襲來,吹得二人均難以睜眼,霎時間天旋地轉……
阿土強忍著睜開眼睛,發現那團火光驟然縮小成一個豆粒大的苗頭。火苗噗地一閃,將踏雷吸了進去,吞噬得無影無形。
只是須臾,黃豆粒大小的火頭也熄滅了。地上散落著兩樣東西:續命金丹和攝魂鈴。阿土這才覺得,剛才一幕好比恍然一夢。
阿土親自將續命金丹藏在書房,帶著攝魂鈴沿著黑水河策馬狂追。他期待一步到達黑水河的盡頭,也就是幽冥界的入口;同時,也害怕到達盡頭,唯恐到了那裡,卻看不見瓊霞。
黑水河的盡頭彷彿始終都在前方,無限延伸。透過淡淡的黑霧,阿土隱約看到前面有三條人影:一黑一白乃黑白無常,鎖著一個幽魂,正朝黑暗深處走去。
那條幽魂,纖細飄逸,唯美淒然,不就是瓊霞麼?
阿土三步並作兩步,一躍而上,大喝一聲:「黑白無常,給我站住,放了那女子!」
黑白無常感到異常驚愕,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阿土怒目圓睜,看得心裡直發毛。
瓊霞的魂魄在黑夜之中如同一個柔弱玉人,散發著絲絲寒氣。
黑白無常不耐煩地道:「人鬼殊途,你還是回去吧!她的魂魄本就異常虛弱,若再作耽誤,陰元散盡,就會魂飛魄散,連胎都投不成了!」
阿土心中便如火上澆油,越發的著急了。他暗自一用勁,欲衝上去將瓊霞魂魄截下來,卻不料前方彷彿就有一個強大的無形力場一樣,阻住了自己,再也寸步難行。這個時候腳下一個界碑映入眼簾,上面赫然寫著三個血紅大字『幽冥界』。
黑白無常見到阿土寸步難行,便搖頭歎道:「又是一個癡情的傻小子!凡人之力,是無法突破這陰陽結界的!」
情急之下,阿土從腰間掏出攝魂鈴,使勁地搖了幾下。果然,奇跡發生了,這鈴聲在阿土聽來也只是叮鈴之響,然而在黑白無常聽來卻是震耳欲聾。鎖在瓊霞魂魄上的鎖鏈開始噹噹作響,繼而斷成幾截。
瓊霞的魂魄宛如一陣清風,飄入阿土手中的攝魂鈴之中。驚喜之餘,阿土顧不上那黑白無常,拔腿就往回跑。黑白無常豈能善罷甘休,風一般地撲了上去,攔住阿土的去路。
白無常氣得舌頭都豎了起來:「大膽狂徒,竟敢阻擋陰差公務!」黑無常也怒道:「識相的乖乖交出那女子魂魄,否則爺爺連你一起拘了去!」
阿土劍眉一挑,不耐煩地喝道:「閃開,今天就是天王老子站在我面前,也休想阻住我的去路!」
黑白無常相視一下,暗想你一個凡人,竟然如此大的口氣,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當下便抽出哭喪棒,向阿土頭上砸來。
阿土何許人也?酆都城無數妖魔都喪命於他的劍下,區區黑白無常,他豈放在眼裡。只見他身形一晃,從兩條哭喪棒中閃身而出,讓他們倆撲了一個空。接著飛身上馬,消失在數丈之外的漆黑之中。
黑白無常被戲耍了一番,惱羞成怒,駕起一陣陰風趕上,又阻住了阿土的前路。二話不說,一人掄起哭喪劈向阿土肩部,另外一人則橫掃其下盤。
阿土橫身翻起,躲過這上下兩條哭喪棒,趁他們招數用老之際,腰間白光一閃,瞬間寶劍抽出。「唰唰」兩道白光閃過,就聽黑白無常兩聲慘叫,分別被削下一條胳膊一條腿。
阿土順勢長劍彈地,借力向前一躍,身影又落在了數丈之外的黑霧之中。儘管重創了黑白無常,他不敢有絲毫懈怠,當下加快了腳步,期盼著早一刻將瓊霞救醒。
突然前面出現兩條人影,將阿土腦海中美好的浮想登時驅散。這兩人非別人,正是那黑白無常,而且手腳完好無損,這讓阿土著實驚奇。
「愚蠢!」無常鬼笑道:「我等皆為陰司鬼差,身體乃陰氣所聚而成,此處正逢陰氣匯聚,憑你手中那柄廢鐵,如何能傷到我們,哈哈!」
阿土不願與這兩個鬼差做過多糾纏,聚集體內真氣,暴出一劍,這一劍疾如電,勢如山,將黑白無常從中間劈成兩半。黑白無常似乎沒想到世間竟然有如此快的招數,以至於他們的殘身躺在地上還眨著眼睛。
阿土沒有停留分毫,借剛才那一劍之勢,風馳電掣地往前飛奔。他不知道兩個陰魂不散的東西何時會再次阻住他的去路,但是他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回家!
漸漸地,前面隱約閃現出酆都城的燈火,阿土鬆了一口氣。不料眼前一晃,黑白無常又完好如初地站在了他的面前,臉上發出奸邪的鬼笑。
醜陋的鬼笑不斷地在阿土腦海裡飄蕩,刺耳的幽冷之聲,蕩擊著他內心深處的每一根神經。阿土忍無可忍,大吼一聲,怒髮衝冠,眼睛爆射出恐怖的紅光,身上的骨頭節咯崩作響,一黃一黑兩道激流在週身不斷環繞。
黑白無常見阿土突然變成這副模樣,嚇得渾身不停地哆嗦。即便想跑,腿腳都不聽使喚了。
「讓你們陰魂不散!」阿土暴喝一聲,無數道劍氣朝黑白無常襲來,如摧枯拉朽一般,將兩無常的身體轟得灰飛煙滅。
兩道黑光飛速向幽冥界逃逸而去——稍微再緩片刻,恐要形神俱滅。黑白無常經此一劫,恐怕要告兩年的病假,好好休養一段時間了。
阿土喘著粗氣,踉蹌地拖著腳步,剛一進門,便癱在了地上。他太累了!但是他不敢入睡,強忍著睜開了眼睛,看到冷修然正在端著一碗水:「主公,先喝一口水再說吧!」
「冷叔,快……快將這個鈴鐺系到瓊霞身上!」
冷修然接過鈴鐺,系到瓊霞的屍身腰間,回身道:「主公,你可知府中有內奸?」
「內奸?」這兩字如同一盆冷水,將阿土激得頓時清醒起來:「冷叔,何出此言?」
冷修然道:「你父王前日所賜的兩道靈符,被人動了手腳,以至於瓊霞公主魂魄提前出竅,才被鬼差拘走。」
阿土忽然想起穆踏雷所言,急忙道:「冷叔,內奸之事暫放一放,我先去書房取出顆續命金丹給瓊霞服下。」
冷修然道:「主公有所不知,深夜我見一條人影潛入書房,想必那顆續命金丹已經被他調包了。」
阿土頓覺五雷轟頂!
阿土不堪重負,緩緩地沉下了身子,癱坐在地。他兩眼黯淡無神,感覺一顆心像是被老天捉弄一樣,被人丟來踢去,從九霄雲端落下了萬丈深淵。
突然阿土爬起來,慌忙地鑽進書房,從抽屜裡拿出那個裝著續命金丹的盒子,顫抖著打開,發現裡面的續命金丹居然完好無損。
冷修然接過金丹,重重地摔在地上。「砰」的一聲響,竟然炸出十幾條小黑蛇,在黑氣之中張牙吐信。
阿土大駭:「冷叔,這是?」
冷修然道:「主公,此乃萬蛇蠱!如果將此毒丹給瓊霞服下,她的五臟六腑馬上就會被這些毒蛇給吃掉,再無復生的可能!」驟然伸出兩指,噴出一道火焰,幾條黑蛇頓時化為灰燼。
阿土惱得一掌擊在牆上,狠狠地道:「原來他竟是一妖人,以這等毒藥加害瓊霞!」
冷修然得知踏雷之事,搖頭道:「非也!他若想害瓊霞,為何多此一舉?以吾觀之,定是有人趁機潛入書房,將那真丹偷了去。」
阿土氣得牙齒打顫:「冷叔,你以為是何人所為?」
冷修然歎道:「人心隔肚皮!主公,我觀此人在夜間來去自如,想必對房間的佈置非常熟悉,看來極有可能是主公貼身之人。」
阿土痛心疾首:「能到我書房的貼身僕人,只有侍女梅香和書僮玉郎。然而兩人忠心耿耿,我實在不敢相信內奸便在他們之中。」
突然傳來一聲慌忙的腳步聲,小梅香神色慌張地跑了過來,手裡拿著一個香囊,上氣不接下氣地哭道:「土少爺,這是我整理公主遺物時發現的……」
阿土接過香囊,仔細地端詳著——的確是瓊霞生前的貼身之物。當他把香囊反過來時,赫然發現上面繡著四個芝麻大小的字體:「辛光弒父!」
又是一道五雷轟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