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娜姐姐都答應了,他為啥不去呢?」
「看來,林克大哥是著了修煉的魔!」
「誰不想通過修煉出人頭地呢?可惜啊,我們都是些覺醒不了的廢物!」
「看來,傭兵的夢越來越遠了!我得當一輩子流浪漢了,悲劇啊!」
「我也只有跟著老爹做生意了!」
清晨,彼得和羅賓聊著天,朝著林克修煉的小樹林走去。夢想,是人生的原動力,兩個失去了夢想的少年覺得,人生已經變得一片灰暗。
不一會兒,兩人來到了林邊。林中,傳來一陣陣「彭彭」地悶響聲,同時還能聽到有人痛苦的呻吟聲。
兩人心頭一驚,不由加快了腳步,衝進了林中。
穿過幾顆大樹,他們很快看到了林克的身影。此時的他,精赤著上身站在林中的一片空地上,兩手各持一根胳膊粗的木棍,咬著牙交替擊打著自己的身體。他的上身,已經佈滿了清晰可見的血痕。
「他瘋了麼?」
「幹嘛自殘啊?」
彼得和羅賓看到林中慘烈的景象,不由神情大變。
「林克大哥,快停下!」
「你在做什麼啊?」
兩人急忙朝著林克跑去。
林克看到兩人,想起老頭的叮囑,心中不由一慌,急忙停了下來。胸中憋的那口氣一鬆,強烈的痛楚頓時襲遍全身,疼得他齜牙咧嘴的。
「你們兩個難道不知道,打斷別人的修煉是一件很危險的事麼?」林克無奈地歎道。
「修煉,這修的哪門子煉啊?」羅賓困惑地撓了撓腦袋,愕然問道。
「這也算修煉的話,那自殺就是世上最強的神功了!」彼得掃了眼林克身上的傷痕,不屑地說道。
「——」林克不由語塞,彼得的話聽上去真有點道理。
「別練了,哪有你這種練功的!走,跟我們一起去鎮上看熱鬧去!」羅賓抓著他的胳膊,扯著他往外走。
「我不去了。我抓緊時間練下,過些天好幫萊恩大叔打獵。我總不能老在他家白吃白喝,什麼都不做吧?」林克掙扎著,但卻沒掙脫,反而差點摔倒在地。
羅賓的力量大得出奇。
「修煉又不是一天的事,走吧!等下還有比武,熱鬧著呢!再說,蓮娜姐都答應我們一起去了,你總不能掃她的興吧?」彼得勸道。
「這——」林克似乎被彼得的一席話說動了,「好吧。羅賓,鬆手,我穿上衣服就走!」
羅賓鬆開了手,林克一轉身,頓感大事不妙——彼得正蹲在地上,幫他收拾衣服。
「別亂動!」他急忙吼道。
可是,已經太晚了。彼得拎著衣服站起來時,炎龍決頓時掉在了地上。
「咦,這是——」彼得彎腰拾起了書,看了兩眼,臉上的肌肉猛地一陣抽搐,哭笑不得地楞在了原地。
「媽的,才練了半天,就被這小子發現了,怎麼辦?」神功外洩,林克心中氣苦不已。即便他有殺人的心,現在已經全身疼痛無力了。
一把將書從彼得的手中奪回,情急之下,林克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這本書,記載著一種強大的鬥氣修煉功法,你們必須為我保密。我學會了,保證教會你們!」他鄭重地對兩人說道。這時,他已經顧不得不外傳的約定,保住秘密要緊。
「你能教我們修煉?」羅賓一聽,頓時激動不已,光頭都亮了幾分。
「老大,你再拉,我這身骨頭都得碎了!」林克推開了羅賓的手。
「哈哈,只要有修煉出鬥氣,我就能當一個傭兵了!」羅賓不禁開懷大笑。這個世界裡,有天才靠自身的努力修煉出鬥氣,一些人是學習前人留下的功法,更多人是靠拜師修煉。這三種方法都不是羅賓這樣一個流浪漢能用的,所以他聽了林克的話不由喜出望外。
「我說話算數,只要你們保守秘密!」林克再次重複道。他沒有發現,彼得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白癡,充滿了憐憫和悲哀。
「好,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和胖子的老大!」羅賓一拍大腿,爽快地說道。「胖子,快叫老大啊!」
「喂,胖子,發什麼呆呢?你不是一直想練武麼?」扭頭一看,彼得正呆呆地看著林克,眼神中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這樣的目光,讓林克如芒刺在背,極不舒服,心中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這樣的條件都不動心,這小子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林克大哥,你在練炎龍決?」彼得終於說話了,語氣有氣無力的。
林克點了點頭。書被他發現了,秘密當然保不住了,索性坦白點。
「那個喜歡喝酒啃雞腿的老頭給的?」彼得面無表情地問道。
林克心中一驚,說不出話來,呆呆地看著彼得。
「這套修煉功法極為艱難,不是心志堅定、毅力卓絕的人,絕對練不成的,對吧?」
「他還叮囑了你三件事。第一,功法背熟後,把書燒掉。第二,修煉鬥氣時,不能讓人知曉。第三,不可外傳。對吧?」
彼得自顧自地說著,似乎陷入了一種癲狂狀態。
「這些他全都知道!難道,當時他在樹木裡?」林克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林克大哥,別那樣看著我!」彼得看他緊張的樣子,不禁啞然失笑,笑得很苦,「這神功雖要保密,但你可別想著殺我滅口啊!」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林克努力控制著情緒,平靜地問道。
「我知道這些,是因為我也練過這個什麼狗日的炎龍決!」彼得的臉上寫滿了憤怒和哀怨。
石破天驚的一句話,像一記炸雷在林克的耳邊響起,震得他身子不由一顫。
「你也練過?」
「這怎麼可能?」
彼得一臉的糾結:「我練過,是因為我也遇上了那個該死的酒鬼!」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林克四肢冰涼。
「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一個聲音在他的心底迴響著。
可是,理智又告訴他,彼得絕對沒有說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林克晃了晃手裡的書,有氣無力地問道。
「你跟我回去就明白了。」彼得歎道。
院子裡的石桌上,桌上放著幾本書,幾個和彼得年紀相仿的孩子圍坐在一起。
林克拿起書,隨手翻看著,原本滿懷希望的心,也在書頁翻動中碎成一片片的。
「八本,全是印刷的,五個版本,炎龍決!林克大哥,你那個手抄本就別用了,這裡隨便挑!」彼得苦笑道。
「大忽悠啊大忽悠!這個臉,真特麼的丟大方了!」林克沒想到,自己滿懷激情地去擁抱這個世界時,卻一頭跌進了大坑裡。
「彼得,要是不夠的話,我家廁所裡還放有一本,我去拿來。」一個少年站了起來,說道。
這世界上,總有一些人,在一些時候,說出一些話,讓你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他。
林克硬生生地將少年摁回了石凳上。
「這麼說,大家都遇上了酒鬼老頭?」他問道。
少年們不住地點頭。
「他給你們每個人都發了一本炎龍決?」
又一陣點頭。
「最後一個問題,他要了你們多少錢?」林克再次問道。
「八個銀幣!」
「十個銀幣!」
「三個銀幣!」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
「我只花了一個銀幣!」當彼得得意的聲音響起時,林克恨不得一頭撞死在石桌上。
「媽的,老子的手抄本最貴!」掏出懷裡的炎龍決,刷地撕下前面兩頁,林克轉身大步離去。
「大哥,你幹啥去啊?」羅賓問道。
「拉屎!」林克冷冷應道。
希望,本是無謂有,無所謂無。
沒有希望時,許多人還能保持一份平淡,活得很開心。而一旦擁有後再失去,人往往會變得很反常,除了焦慮和糾結外,往往會幹出一些難以想像的事。
比如,此時的林克,便拎著一桶火豹的血,站在院子中央,咕咚、咕咚地灌個不停。
「爽啊!」抹去了嘴角的鮮血,林克似乎意猶未盡,又走到井邊打了桶水,繼續往嘴裡灌著。直到胃裡陣陣翻江倒海,豹血混雜著井水往上湧時,才停了下來。
緊接著,他又開始從井裡打水,衝著自己當頭淋下。
滿是傷痕、疲憊到了極點的身子,禁不起太久了折騰。林克很快累倒,癱坐在了石桌前,托著腮幫望著星空,發起了呆。
繁星似錦、明月如盤的夜晚,總能喚醒許多美好的回憶。他不禁想起了與克裡斯蒂娜相識的那個晚上,天上的星月也是這樣的美麗,在海邊的沙灘上,才子佳人的童話開始上演。長期處於緊張狀態中壓抑的激情,如海浪般拍擊著兩人的靈與肉,奏出了和諧、甜蜜的旋律,將他們完全淹沒。在此後整整的三個月裡,紅酒、美人、春色和極度的滿足,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時移事異。
今夜,他能享受的卻是獸血、井水、石凳,體味到的只有失望、迷茫和無邊的孤寂。
「亞瑟,難道這就是你的命麼?」林克自嘲道。
「炎龍決,騙得我好慘!」身上的傷,在一陣折騰後又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林克叫苦不已。原以為天下掉了餡餅,沒想到竟然是個鐵塊,而自己竟拿腦袋去接。
「不過,我得不承認,你還真的是個高手!」想起那個酒鬼老頭,林克不禁苦笑道。他的出現,時機抓得極準,對自己的心理、對人性的弱點非常瞭解,所以不著痕跡地將自己套牢了。
「也許,我太迷信這世界的力量,反而忘記了自身的潛能,誤入了歧途。被騙了,一點都不冤枉。明天開始,我還是按照自己的方法把身體基礎打紮實些,再慢慢尋找適合自己的路吧!」林克認真地反省後,暗下決心。
他覺得,自己前世能成為軍方的王牌特工,更多的是依靠平時近乎殘酷的訓練和一次次以生命為代價的血戰,積累了足夠的力量和經驗。他相信,如果自己能按從前的路走,一定能在這個世界站穩腳步。
只要這一步成功邁出,他會尋找機會進入軍隊。根據亞瑟的知識,他知道這個世界裡,軍隊的作戰、訓練、指揮、後勤等方面水平相對較低。一旦有機會指揮一支部隊,他將獲得更廣闊的舞台,去展示自己迥異於這個世界的軍事才華。
「春寒傷人,哪有他這樣折騰的!別看了,去叫他進屋休息了吧。」萊恩走到窗前,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肩膀。
梅蓮娜轉過身,目光裡充滿了幽怨:「父親,你要是教他,他就不會搞成這樣了!」
雖然在外人眼中,父親只是個普通的獵人,但她卻知道,父親早已跨入了大陸一流高手的行列。
「我不教他,自然有我的道理。」萊恩歎道,「第一,我不希望他的出現影響我們的生活。第二,他的背景我不清楚,我不想惹麻煩。第三,我不瞭解他的品性,心術不正者教了也會成禍害。」
「這些我都知道。」梅蓮娜嘟起了嘴,「爹,我只是覺得他太可憐了。」
萊恩不禁笑了:「可憐人皆有可恨處。大陸上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炎龍決是既害人又沒用的心法,他竟然會上當受騙,還傻乎乎地跑去修煉,怨不得別人啊。」
「也許,他碰巧不知道吧,彼得他們不也都上當了麼?你看,他還在看那本書,要是明天他繼續修煉那個鬼心法怎麼辦?」放眼看去,院子裡,林克又掏出了那本被撕去兩頁的炎龍決,翻看了起來。梅蓮娜不禁有些著急。
「你的擔心是多餘的。據我所知,凡是按照炎龍決修煉要求,第一次修煉就要擊打全身二百零六塊骨頭五十遍的人,當時沒多大事,但只要一躺上床,沒一個第二天還起得來。這心法幽默的地方在於,一旦中斷,從頭再練,練了等於白練。」
「這也太損了!誰會弄出這樣害人的心法呢?」梅蓮娜啐道。
「傳說,是輝煌大帝。」萊恩徐徐說道,「這也許是歷史和人們開的一個玩笑。」
一千人過去了,炎龍訣早已成為鬥氣修煉史上的一個笑柄,時間久了,人們早忘記了它的來歷。它能僥倖地流傳了下來,得益於人性的陰暗面:許多人總是希望不斷看到笑話上演。
「輝煌大帝?他怎麼可能弄出這麼無聊的一套功法呢?」梅蓮娜驚訝地問道。
「這個問題,也是個無解的迷團。」
「爹,要是你現在去修煉,第二天肯定沒事,這樣接著下去,不就能練成了麼?」梅蓮娜好奇地問道
萊恩大笑:「從這心法流傳於世開始,一千年來,抱著這種想法去修煉的人太多了,最後的下場都只有一個——走火入魔,元力盡散,終身不能再修煉。所以,爹可不敢試。」
梅娜蓮走到林克身旁時,後來還在喃喃自語著:「修煉方法環環相扣、清清楚楚,看不出一絲破綻,怎麼就是假的呢?」
「你沒事吧?」梅蓮娜溫言問道。
「沒事。」林克努力朝她擠出個微笑。
「那老頭也太過分了,這段時間在鎮子周圍騙了好多人了。」梅蓮娜安慰道。
「這世間傻子太多,所以騙子永遠不夠用。」林克自嘲道。
梅蓮娜聞言不禁樂了:「你倒是想得開!」
「我說的是真話。人的貪念、癡迷、執著等等,常常會讓人犯傻。」
「既然想明白了,為啥還要看這本書呢?」梅蓮娜指了指他手中的書。
「我只是在想,是哪個超級敬業的騙子,編出了這套完美的蒙人功法。」林克哂道。
「過了就過了吧。今天你不去鎮上,彼得和羅賓也不去了。他們說明天一早還要過來找你,早些休息吧!」
「嗯。」林克站起身,和梅蓮娜一起朝屋裡走去。
「對了,明天你可能也去不成。」
「為什麼?」
「爹說,你今天揍自己的效果,晚上就會全部顯出來。估計明天你是下不了床了。」
「這個——我想也是。我覺得吧,全身的骨頭,好像都被我敲碎了!」
躺在床上,林克失眠了,因為疼痛。
白天的修煉中,他按書中所說,完成了對全身骨骼的五十次擊打。他的殘暴,終於引起了它們的強烈抗議,現在似乎都掙扎著想要從他的身體裡竄出來。人們常說,傷皮傷肉不傷骨,骨頭一旦受傷將會給身體造成重創。
「特麼的,何止下不了床啊,我看很有可能終生殘廢呢!」敲的時候,神功在望的激情湧動,敲得相當過癮,完全沒想過後果。「林克,你個混蛋,你個白癡,你個傻b——」
在心中怒罵自己的同時,林克咬緊了牙關,他寧肯痛死在床上,也決意不發出一聲呻吟。
習武的請求被拒絕後,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如今的一切更是自找的,他不想讓萊恩再看自己的笑話。
汗水,很快濕透了床下的床單。鮮血,也從咬破的嘴唇裡滴進了嘴裡。
最要命的是,早已經背得滾瓜爛熟的炎龍決第一境功法,竟然自動出現在腦海裡!心法很快不受控制地運轉起來,像一盆油澆在了火上,疼痛的感覺陡然千百倍的放大。這時,他體內每一塊骨骼裡似乎都有一些東西蠢蠢欲動,很快便破繭而出。
那是一股股神秘而微弱的氣流,像無數根鋼針一樣在他的體內亂竄!
「凌遲的快感,不外如是!」這,是林克在昏死前最後的念頭。
片刻過後,他胸口的青色玉鎖突然閃閃發亮,薄薄的白光像水銀一樣飛快地瀉出,化成一條條發光的白線,以青鎖為中心,朝四周發散開來。
很快,白線遍佈滿了全身。青鎖,就像一隻蜘蛛一樣,在林克的身上織下了一張大網,恰好覆蓋了他全身所有的經脈!
青鎖光芒越來越強,白線上的光芒隨之一亮,接著便融進了林克的體內。
外面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萊恩拿著一些金創藥走進了房裡。
「這小子居然睡著了!」站在林克的床前,聽著有節奏的呼嚕聲,萊恩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夢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