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封口令你還敢瞎說,不怕被抓去蹲監獄。」一夥人吵吵鬧鬧,酒槽鼻急的滿臉通紅,爭的唾沫橫飛,或許真是喝多了也說不定,直到酒館狹窄的樟木門被人推開,一行七個套全身鎧甲的戰士進來,這群人趕緊散開,連起先最激動的酒槽鼻也不安的坐下,裝作若無其事的大口飲酒。
領頭的隊長逡巡一圈,沒發現什麼異常,這才一揮手,帶著巡邏小隊離開。
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噓了口氣。酒槽鼻一抹頭上冷汗,嘟囔道:「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怎麼最近巡邏的都不是城防隊,反而換成沃夫曼大人的衛隊,奇怪……」
「你啊,少管點閒事,喝酒都堵不住你這張破嘴。」周圍又有人出言諷刺道。
嘈雜聲中,酒館誰也沒注意到的角落,一個全身包裹在厚重長袍內、面相俊美的青年默默起身,丟下一塊銀幣出門,遠遠輟在那只巡邏小隊後面,直到眼看著他們一行人進去一棟建築。
那是一座佔地極廣的古堡,牆壁均以厚重的青石堆砌,遠看宛如一個伏在地上稜角分明的猙獰巨獸,鐵門外,四個面相凶狠的執槍衛兵警惕的注視著每一個靠近的可疑人物。
「這位大哥,能不能問下到鐵匠鋪應該怎麼走,我剛從鄉下來,還……」青年靠近一個衛兵哈著腰小聲問道。「滾開!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問路死別的地兒問去!」衛兵一腳朝青年腿上踹去,卻被靈活躲開,不由大怒,要不是那青年識趣趕緊跑開,真恨不得衝上前把他按在地上好好打一頓。
一直目送那人背影拐過拐角不見,衛兵惡狠狠的「呸」一聲,哪兒的鄉巴佬!回頭又跟另外三個同伴大聲嘲笑起來。
青年過了拐角,跑著跑著,整個人突然就跨了,就好像一個充氣皮球裡面空氣被瞬間放空一般,連同外面罩著的袍子一起滾落到道路旁邊的臭水溝中,有雜草腐爛樹葉遮擋,只隱約看見袍子下露出幾根森森的白骨。
幸好這裡多是居住著達官貴族,路上鮮少有人閒逛,否則見到這詭異一幕,一準被嚇死。
雜草堆裡一陣「悉悉索索」,很快,兩根白骨手掌鬼頭鬼腦的探出,無頭蒼蠅一般亂撞,好不容易撞到牆壁,立刻好似看見餌的魚,十根骨爪摳著青石磚牆,一下一下往上挪,好一會功夫總算爬上牆頭,翻了進去。
牆壁裡面一個陰暗的拐角角落,一個詭異俊美的少年頭顱滿臉焦急,嘴唇一張一合,依稀是在念誦咒語,直到看到兩根骨爪翻牆掉落下來,這才長噓一口氣,趕緊指揮它們……可以說是用「跑」過來麼?
這個頭顱當然是歐陽的。當日他按照拉夫爾曼臨終所指日夜不停趕到勞爾城後,發現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勞爾城這麼大,要找一個人無異大海撈針!歐陽也不敢隨便找人打聽沃夫曼居住何處……尤其在聽說巡邏的士兵已經全換成聽命於沃夫曼的衛隊之後,更是不敢輕舉妄動。
最最最關鍵的是,歐陽雖說是個骷髏,可他也會感覺餓,也會感覺到渴,這讓歐陽十分困惑,這算什麼,一個能吃能喝的骷髏?這還是骷髏麼?他不知道的,經他口吃下去的東西,經過腦內那顆黑色水晶幫助提煉,已經悉數化成維持支撐他生存的純能量,比之常人通過腸胃吸收要好上十倍不止。
這棟古堡四面都是堆砌嚴實的厚重石牆,全無縫隙,只有大門可以進出,歐陽被衛兵趕跑的時候,實則已經悄悄將腦袋丟進牆內的草叢中,滾啊滾,滾了百十米,滾到頭暈眼花,就差沒吐出來……他倒是不想這麼麻煩,可是爪子能爬牆,他這腦袋可爬不了。
以精神力推動兩根骨爪反向堆疊一起,手背相靠,上面那只扣著歐陽腦袋托在掌心,下面五根手指齊齊挪動,八腳螃蟹一樣爬過圍牆跟中央那棟大房子間的花圃,溜到一個陰暗的角落,那兒上方有一個二十公分寬的小窗戶。
用力一甩,骷髏腦袋「滴溜溜」的拋了進去,落在地台板上發出「砰咚」一聲響,幸好這裡是一個雜物間,平常時候沒人,也不虞被人發現。
歐陽疼的齜牙咧嘴,扭頭卻看到一對天藍色毛茸茸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盯著他!啥東西?歐陽嚇一跳,下意識滾後一圈拉開距離,這才發現是一隻肥大的波斯貓。
貓嚇骷髏!嚇死骷髏!歐陽怕人,可不怕貓,惡狠狠的一咬牙,沖它低聲罵道:「滾開!」,那貓也似通人性,聞言立馬躲到儲物間的角落簌簌發抖。歐陽不禁得意,招呼兩隻骨爪爬進來,托著他出外一間一間小心搜索起來。
房子極大,明顯看出僕人數量不多,可是上下樓梯縱橫交錯,迴廊曲折多繞,歐陽尋找有近兩個小時也不得要領,而且最令他氣餒的是……他發現自己竟然迷路了!
歐陽並不知道,這座古堡不僅外觀宏偉,內裡更是以高階魔法擴充了空間,實際面積較之外觀多出幾乎數倍。
或許美琳娜沒有被關在這兒,雖然這極有可能是沃夫曼的老巢。歐陽自嘲道,正待尋路出去,突然聽到一聲驚呼,只是隔得極遠,聽不大清,只依稀分辨出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歐陽心中一動,趕緊移動過去,拐角最裡面的房門虛掩,從裡面傳出「悉悉索索」的輕微聲響,依稀便是衣服被除去的摩擦響動。歐陽心裡一陣急躁,擠開門子藉著帷幕的遮掩竄到床底。床上「咯吱」一聲,那人坐在床邊,然後聽到一個男聲淫笑道:「小丫頭,從前見你驕傲的跟什麼似的,正眼都不瞧我一眼,現在落到我手裡,還不是任由我擺佈。嘿嘿,不脫衣服還真瞧不出,看這屁股!看這鼓囊囊的胸!又圓又大,當真漂亮。」然後便是一陣心滿意足的「嘖嘖」的吸吮聲音。
歐陽一直勸說自己要冷靜要冷靜,但一想到沃夫曼這個所謂「未婚夫」正對美琳娜做的事情,內心就跟火燒似的,頓時什麼後果都忘了,吐出藏在嘴裡的半截骨刺,牙齒咬住,湊近這人腳後跟,猛一刺,一道黑氣瞬間蔓延向上,就聽得這男的「呵呵」捂著喉嚨乾嚎兩聲,就此沒了動靜。
骨爪輕輕將頭顱一甩,拋到床上。「美琳娜!美琳娜!」歐陽低喚兩聲,隨即目瞪口呆,床上女子昏迷,面目清秀,也是一美貌女子,穿一身侍女服飾,可是並不是美琳娜。歐陽懸著的心一鬆,旋即又是一陣天翻地覆似的煩躁,心情大起大落也不過如此……距離美琳娜被擄走已經過去四五天,天知道這中間她受了多少苦難。
正哀聲歎氣,眼神不經意掠過窗戶,一個熟悉的背影跨下馬背,背著一具約莫與他齊高的木匣,在僕人帶領下走進大門時候還彎腰咳嗽兩聲,像是有傷在身一樣。
那個身影……歐陽只楞一下便反應過來,那分明是亨克爾克!歐陽懊惱的一咂嘴,暗罵自己蠢蛋。他一路疾馳不敢有絲毫停頓,幽夜冥狼又以速度著稱,這一焦急卻忘了亨克爾克受了重傷,還帶著美琳娜,速度自然快不到哪兒去。
歐陽比亨克爾克晚半天動身,卻比他早了兩日趕到勞爾城。早知如此還不如就在過來路上埋伏等候,總好過這兩日沒頭蒼蠅一般找的心焦。歐陽更不遲疑,腦袋安在骨爪當中便欲朝亨克爾克出現的方向趕去,行到門口終於想起來,又罵聲自己糊塗,返身咬著那具男人褲腿,幾根細指頭一起發力,把他拖到床底,也幸虧被毒成乾屍後重量減輕不少,歐陽這才能拖得動。雖說早晚也會被人發現,只願能拖得一時算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