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上午,那男人影子也沒見著。餐廳內,簡潯又急,又想女兒,愁眉不展,食不知味。
「唉……」向來好胃口,可看她這樣,周圓圓也放下筷子,唉聲歎氣,「潯,別想太多,糖糖是你女兒,從小到大都沒離開過你,你還真以為她捨得你這媽?放寬心,小孩子就是一時受不了你騙她,再加上看見爸爸太興奮,所以才會鬧鬧小性子,沒事沒事,過兩天糖糖指定屁顛屁顛回來。」
頭太疼了,簡潯閉眸,不停挨近鬢角,此時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好友憔悴的模樣,周圓圓也心酸,「要不你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才不要!」像被踩了尾巴,簡潯猛然出聲,她瞪大微腫的雙眼,筆直堅決看對面的周圓圓,「他都和我搶女兒了,還要我低聲下氣求他?王八蛋,如果他敢出現在我面前,我一定揍扁他!」
周圓圓吃吃的笑,「你那兩個小拳頭,人家兩根手指就把你捏死,喏,這樣……這樣……像捏螞蟻一樣……」
周圓圓壞,舉起拇指食指,笑嘻嘻在簡潯面前又捏又掐。
心情低落,簡潯一把拍飛眼前晃動的兩個指頭,煩,她雙手捧頭,聲音沙啞難聽,「怎麼辦啊,我到底要怎麼辦啊!」
「復婚唄」,周圓圓說得乾脆。
「想都別想」,簡潯也反駁得利索。
眸光不屑瞥她,周圓圓撇嘴,「誰說想女兒來著?誰說為了女兒連命都可以不要?就你這樣連女兒小小的心願也不替她完成,還算個媽嗎?」
「那不同!」簡潯嚴肅反駁,「我可以為了糖糖命都不要,可一個人最寶貴的不是生命,是尊嚴!」
「嘁,少來!」擺擺手,對她的話嗤之以鼻,「在他面前你還有尊嚴那玩意兒?早就連渣也沒剩吧!這會兒還來提尊嚴,這不矯情?電視裡怎麼說來著?嗯……對了,『賤人就是矯情』!」
簡潯氣炸,「我就是賤,當年我賤才會嫁給他,所以我生不如死。好在老天爺讓我鳳凰涅磬,我不會再傻得吃回頭草!」
「惡……」她話剛完,周圓圓已經很不捧場的誇張大嘔,「還鳳凰溫馨呢,你也真把自己當回事!再說了,就算老天爺賜你力量讓你新生吧,那也是為了讓你更強大,更有能力照顧我的乾女兒。可你到好,把老天爺給你的神力完完全全拿來對付我乾女兒,有這你樣當媽的嗎?當心老天爺一怒把你這隻鳳凰給折翅囉,看你還能得瑟地飛起來!」
挫敗,簡潯垂下肩頭,五官耷在一起,「我真的是個很不稱職的母親,是不是?」
「如果這件事情上你堅持自己的想法,那還真的算!」點頭,完全不怕好友傷心,周圓圓公正的說。
其實昨晚媽媽也對自己說了很多,還有哥哥和小佳,他們都認為糖糖的問題上自己應該和褚昑恩復婚。就連哥哥那麼厭惡褚昑恩的人,觀點也與大家高度一致。
可是,當事人是自己,大家全是站糖糖的角度考慮,何曾有人考慮過她?
好友情緒低沉,也知道她陷在最艱難的抉擇裡,周圓圓又長長歎了口氣,「潯,不是我說你,蘇金浚那人根本就是小孩子,完全不是你的菜。紀總可以吧,你又不考慮。看來看去,現在也就只剩褚昑恩了。就算不為糖糖,你也應該考慮考慮你自己,總不能這輩子都不找男人了。而且呀,你三十歲的大齡女青年,又拖著孩子,認清現實吧,你根本就是一根焉了的黃瓜,有人要就不錯了,哪還有你挑的機會!」
簡潯鬱悶,「我有這麼掉價?」
周圓圓點頭,「再拖下去,你連焉的黃瓜都不是,整個就干豆角了!」
好友的話令簡潯沉思,蘇金浚惡劣的行為又令簡潯憤怒,糖糖和褚昑恩的連成一氣更令簡潯抓狂!
天,我究竟要怎麼辦?
辦公室內,冷氣開到16度,簡潯依舊全身躁熱。活了30年,簡潯第一次踩在這種左右不是,前後都難的窘迫境地。
內線響,簡潯瞄了一眼,按下免提,很沒力氣的問,「什麼事?」
「簡總,外面有位姓蘇的先生找你,他說他是蘇總的哥哥。」
嗯?他家裡人來幹嘛?
簡潯猛地坐直,身子也是不由自主繃起來。
有些疑惑,隱約不安,簡潯強迫自己提起精神,「請他進來。」
那男人不來公司,這會兒又是他的哥哥找上門,究竟怎麼了?
簡潯沒有太多時間思考,沒幾秒,蘇金宇氣宇軒昂進來。
「你好,蘇先生。」微笑,簡潯往門口來,伸手迎接客人。
蘇金宇笑容和善,伸手禮貌回握,「你好,簡總。」
「來,請坐。」簡潯往沙發邊伸手,又再對前台溫聲說,「沏那盒最好的茶葉。」
雖然知道前台是個機靈的小姑娘,蘇總的大哥,必定貴賓待遇。但簡潯還是故意這麼說,就要蘇金宇聽見,意思我很重視你。
蘇金宇清雅一笑,步伐從容沉穩走去沙發邊。
雖然對蘇金浚恨得千刀萬剮,但他的哥哥,而且還是此刻這種並不明朗的見面之下,簡潯按捺一切情緒,不失禮節招呼,「之前聽蘇總說位哥哥,一直也沒機會拜訪,今天一見,蘇先生真是氣宇不凡。」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行。更何況面前的男人本就朗眉星眸,儀表堂堂。
蘇金宇溫眉淺笑,整個人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氣質是隨性又無害的,但這會不會是一種假象?
笑面虎!
簡潯一下子想到這個詞。
「今天是我冒昧打擾,還請簡總不要見怪才是。」
「哪裡,蘇先生真是客氣。」
一來二往寒暄,前台送來茶水,幽香清雅綿長,縈繞鼻端,柔和了空氣裡生硬的客套。
他拿起白瓷茶杯,簡潯見他手指修長卻不似蘇金浚瑩白,骨節有力,勻稱陽剛。之前聽蘇金浚說哥哥經營公司,這是一雙決策與簽字的手!
「好茶」,叮的一聲清脆響,他放下茶杯,含笑看來。
簡潯收斂打量的目光,笑顏淺綻,「難得蘇先生喜歡,其實我也不懂什麼茶,這是蘇總帶來的,我只不過借花還佛。」
蘇金宇笑笑搖頭,「金浚那小子自小就這樣,外面的好東西往家裡搬,又把家裡的極品往外送。他呀,二十好幾的人,還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自己的哥哥都這麼說,簡潯跟著笑,不答話。
緩了片息,簡潯這才接入主題,「聽蘇總說蘇先生平時工作都挺忙,不知今天過來是……」
漸漸,男人嘴角的笑意絲絲凝結,蘇金宇抿了唇,幽幽看了簡潯片刻,這才緩慢說,「其實也沒別的事,就有件事情想請簡總幫忙。」
幫忙?
簡潯疑眸,「不知我有什麼能幫蘇先生?」
「金浚正在醫院,不吃藥,不讓大夫醫治,飯也不吃水也不喝。我不清楚你是否知道我們家背景,金浚自小就沒有母親,所以即使這麼大,整個家族對他都還是當小孩子疼。他現在這個樣子,爺爺跟著病倒,爸也很生氣,我們真是沒有辦法,這才來請簡總幫忙。」蘇金宇聲音渾厚,說得誠懇。
「他怎麼病了?早上我還和他打過電話。」不可能吧,早上也沒聽他說自己在醫院啊。噢,不,不是他沒說,是自己沒給他說的機會。
蘇金宇歎氣,眼神隱隱有些怒其不爭之慍,卻又極好的掩飾,在簡潯面前,他就是個疼愛弟弟的哥哥,「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昨晚那小子酒醉駕車,路上和人撞了,算他命大,只是小腿骨折。但即使是輕傷,也是需要好好醫治加調養,可他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我們家裡人看了,憤怒總會有,更多的還是希望他能早日康復,不論是身體上的,還是……精神和心理上。」
後半句蘇金宇頓了小半下,明顯話中有話。
簡潯默默聽完,長睫輕顫幾下,她問,「蘇先生,恕我問句不該問的話,你們家究竟是做什麼的?」
數輛豪車,眼也不眨就能在兩天之內拿到公司牌照,更落戶在國有資產的度假村,與政府高官往來密切,眼下酒駕也一點不受法律約束,蘇家——究竟怎樣的家庭?
對上她清亮的眼,蘇金宇勾起嘴角,笑意紳士有禮,「省委書記蘇成禮,我爸爸。中組部裡有我爺爺。加上其它位居高位的叔叔伯伯,基本上……」
微聳肩,對上已經滿眼震驚的簡潯,蘇金宇語調輕鬆,「我們不用看任何人眼色。」
可就是這樣的天之驕子偏偏為你著迷,偏偏看你的眼色,簡潯啊簡潯,你一個30歲的大齡離異婦女,又帶著拖油瓶,何德何能?
自進門後就一直潤雅的黑色眼瞳至到此時,方才漸沉漸深。
簡潯已被他的一席話嚇得大腦空白,蘇金浚不僅僅是個官二代,更是官二代中的極品!
「簡總,不知我的請求能否考慮考慮?」儘管覺得弟弟窩囊,但他對這女人的依戀不由自己不承認。
回神過來,再看他時,簡潯眼中已是多了一層距離,「當然,蘇總是公司老闆,我這個員工說什麼也是要過去探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