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金浚嘴裡的「高局」是b市宣傳辦負責人,自然與「金簡」往來密切。牽著女兒的手,簡潯來到婚宴酒店。
「高局,祝賀祝賀……」與高局也算相識,簡潯笑笑與之說些場面話。
「簡總來了!」高局眼睛一亮,可看到她牽著的小女孩,目露疑問。
簡潯微笑介紹,「這是我女兒,糖糖,快,叫爺爺。」
「爺爺好」,糖糖嬌滴滴問候。
今天簡潯給她穿著蘇金浚送她那條漂亮的公主裙,頭髮在兩鬢盤了花,別了精美的蝴蝶夾,漂亮得令人忍不住想摟在懷裡狠狠愛。
「乖,乖」,縱然心中很多疑惑,但高局面色不變,「真是聽話的孩子。」
兩人客套寒暄幾句,由高局領著,簡潯被他帶往宴廳。整個會場張燈結綵,大紅喜慶。傳統中國風,隆重大氣。高局將她安排在第二張大圓桌,簡潯四下看,其它客桌已經有人落坐,可她們這桌自己還是第一個。
由於形單影隻的,簡潯格外引人注目。能坐這桌的人應該不會普通!
暗暗猜測,簡潯心頭不禁有絲緊張。
宴廳很大,絲竹悅耳,人聲鼎沸。廳的一側擺著食台,上面有些小點心及水果供人取食。想著開席還要許久,怕女兒餓著,簡潯決定讓女兒吃些東西墊胃,「寶貝,媽媽給你弄點吃的好不好?」
「好」,其實早就餓了,糖糖轉眼看餐檯,慕斯蛋糕造型別緻,水果拼盤色澤鮮艷,光看著就垂涎欲滴。
「那你等等,媽媽給你取些來。」要女兒坐著等,簡潯起身,走至餐檯邊,替女兒夾了兩塊小巧的蛋糕和一碟珍珠果。
轉身,一小男孩跑過來,兩人撞上,「呀……」蛋糕上的粉色果醬全黏白色真絲裙上。
「對不起對不起,阿姨,我不是故意的。」小男孩趕緊道歉,簡潯笑著搖頭,「沒關係,阿姨洗洗就好了。」
唉,估計得去洗手間才能弄乾淨。
替女兒重新夾了一些食物,簡潯走回來,「糖糖,媽媽衣服髒了,要去洗手間清洗一下,你自己在這吃,別亂跑。」
「好」,蛋糕香味甜絲絲的,小勺子挖起來吃,糖糖眼也不抬。
這孩子,有了美食就把媽媽拋一邊。
「還記得媽媽電話號吧?如果找媽媽就給媽媽打電話。」簡潯又再叮嚀。
「好」,這會兒哪有心思理媽媽呀,糖糖小嘴包得滿滿的,嘴巴周圍糊了一層白白的奶油,眼睛都沒往媽媽臉上放。
簡潯笑笑搖頭,這才起身往洗手間去。
她人影剛消失,笑容滿面的高局又帶著冷貴帥氣的男人往這桌走,「來,褚總,先休息一下。」
嗯?
只有小女孩一個人,高局四處看,「小朋友,你媽媽呢?」
糖糖抬眼,看了看爺爺,又再看他身旁高大英俊的叔叔,舌尖溜出來舔了舔嘴角,「媽媽去洗手間了。」
「哦」,高局點頭,他又看褚昑恩,略微尷尬,不太好把他和一個小女孩放一起吧。可鄰近主台的桌位對面那張是官場同僚,這桌才商界名流。餘下的桌位,都是些小角色了。
看出他的為難,褚昑恩不在意,「不用招呼我,你忙。」
「這……」高局臉紅,實在不好意思。又見褚昑恩安然落坐,這才笑咯咯說,「行,行,一會兒人就到齊了,褚總你先休息,我去外面招呼一下。」
褚昑恩點頭,見他果然無半點慍色,高局這才轉身離去。
糖糖才不管身邊坐的是誰,她專心致致進攻面前的美食。
實在無聊,褚昑恩看離自己兩個椅位的小女孩,大約六七歲年紀,看不到她的臉,但她睫毛好長好長,白皙皮膚脂般瑩潤,吹彈可破似的。
「叔叔,我是不是很漂亮?」自己正很不淑女的大快朵頤,這個叔叔卻那麼兇猛的盯著自己看,好羞澀呀。
沒料到小女孩突然這麼問,褚昑恩微怔,凝眸在她漂亮的眼睛上,這女孩好像在哪裡見過。
對糖糖有些印象,但褚昑恩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她。看糖糖眼也不眨地看自己,臉上到處都是可笑的奶油,褚昑恩心尖一柔,難得露出溫柔的笑,「當然,你漂亮得像小公主。」
果然如此!
他一直看自己,果然是因為自己長得漂亮。
糖糖驕傲得仰起小臉蛋,尾巴都快翹天上去了,「謝謝叔叔,你也很帥,比蘇叔叔還好看,是我喜歡的型。」
小女孩天真無邪的面龐,褚昑恩放柔聲音,「為什麼不是比爸爸帥?」
一般在小女孩心裡,爸爸不才是世界上最英俊帥氣,勇敢無敵的男生麼?
叔叔的問題讓糖糖心頭一刺,剛還揚起的笑容敗了下來,蹶嘴,她低眼看餐盤中被自己挖得坑坑窪窪的慕斯蛋糕,「爸爸在國外,我從來也沒見過她。媽媽說爸爸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等我長到十八歲爸爸就回來了。所以我才要多多得吃,媽媽說不挑食,多多吃,這樣糖糖才會快快長大。」
你媽媽在騙你!
聽糖糖貓兒一樣的稚氣童音,褚昑恩猜,她的媽媽和爸爸要不就是離婚,要不就是爸爸離世。可憐的娃娃,大人間的愛恨糾葛要小小的她來背負。
高局又來,這次領著妖冶俊美的蘇金浚。
「小美女,現在吃蛋糕,待會兒怎麼吃飯?!」他站糖糖身後,雙手輕輕把玩小女娃嫩胚一樣的耳垂。
糖糖不喜歡他,因為他總和自己搶媽媽,揮開他的手,糖糖冷哼一聲翹嘴,「姐吃的不是蛋糕,姐吃的是寂寞!」
「哈……」蘇金浚和高局笑得樂不可支,褚昑恩也忍俊不禁。
高局走,蘇金浚依舊站糖糖身後,他低下身來,俯她耳畔輕聲慢語,「媽媽呢?」
「媽媽去洗手間了。」雖然不想理他,可媽媽說做人要客氣,對人要有禮貌,這才是乖孩子。
蘇金浚點頭,看身旁的男人。也在這時,褚昑恩才仔細看他。兩個男人目光煜煜。
這不是小潯的丈夫嗎?
這不是上次來公司的那個男人嗎?
二人同時認出彼此。
「蘇金浚。」他伸手。
「褚昑恩。」他客氣回握。
心底有些微妙情緒,褚昑恩覺得複雜,他來了,小潯是不是也會來?會在這樣喜慶的場合裡看小潯和這個男人上演幸福麼?
想走,而且是立刻。
褚昑恩正欲起身,就聽蘇金浚身後傳來一把他熟悉到骨子裡的聲音,「糖糖,媽媽回來囉。」
媽媽?
隔著蘇金浚挺拔的身影,褚昑恩看不到她人,可那聲音分明是午夜夢迴時縈繞在耳畔的那記。
對了,這個女孩在麥當勞見過。
媽媽,蘇叔叔,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
腦子突然一熱,某些真相呼之欲出。
蘇金浚站著,隔離了褚昑恩視線,他看簡潯微微溫潤的胸前衣衫,「怎麼了?」
「衣服沾了些髒東西,剛去洗了下。」由於擔心糖糖,簡潯只在烘乾機前烘了小片刻就回來。
「寶貝兒,還吃不?」拉椅子,簡潯在糖糖身旁坐下。
褚昑恩與糖糖隔了兩個空位,蘇金浚挨著糖糖這邊坐。他欲和簡潯說話,忽抬眼,就見簡潯目光發愣,直勾勾鎖在某處。
奇怪,他順著看,又見褚昑恩鷹眸墨色流轉,好像在生氣,很犀利的盯著簡潯。
這兩人怎麼回事?
狐疑,眸光在兩人臉上來來回回,蘇金浚能感覺一種很壓抑的氣氛,卻是沸騰的,熾烈的,好像想把空氣都給燒灼起來。
這兩人不是認識麼?之前還來公司談合作。這會兒這股低氣壓又是從哪裡來的?
「媽媽,你也吃。」糖糖不知道自己日夜盼望的爸爸就坐在一邊,她小勺子挖起蛋糕上的漂亮小花,小心翼翼遞到媽媽嘴邊。
簡潯大腦一片空白,除了發抖,除了死死盯著自己的前夫,無法動彈。
這女人好奇怪!蘇金浚不動聲色,其實內心已經開始惶恐。他能感覺到某種他不願面對的場景,惴惴不安。
終於,褚昑恩移開眼,卻是落在糖糖吃得像是小花貓一樣般的臉蛋上。
「媽媽……」媽媽好奇怪,怎麼傻乎乎坐著呀。
「簡小潯,我想你需要給我一些解釋。」他薄唇輕啟,陰冷聲音宛如來自地獄。
一直沉默,在聽到褚昑恩的這句話,蘇金浚身軀一震,這個男人,恐怕就是糖糖的爸爸。
小潯潯……
一種很強烈的情緒充斥在胸臆間,蘇金浚著急看簡潯,眸露不安。
簡小潯?
糖糖愕然挑眉,「叔叔,你認識我媽媽?不過媽媽不叫簡小潯喔,叔叔記錯媽媽名字了。」
簡潯心跳都快迸出來,她一把抱住糖糖,狠狠,用力。完全不介意糖糖的小花臉又把自己衣裳弄髒。她覺得她快失去糖糖了,不要,糖糖是她的,不准任何人搶走!
簡潯全身發抖,臉色雪白。
糖糖難受,呼吸不了,在媽媽懷裡辛苦的扭動小臉蛋,低低嚶嚀,「媽媽……」
「別嚇著孩子。」這樣的場景,蘇金浚從沒預想過,他一時也不知所措,但糖糖在這裡,他此刻唯一清醒的想法就是不要傷害到孩子。
感覺全身猶如置身冰冷的海洋,洶湧浪頭凌厲打來。
簡潯呼吸發緊,卻見褚昑恩突然起身,「跟我出來。」
態度強硬,不容拒絕。
能不能逃?
看他闊步往前,簡潯恢復意識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逃。
可是,她能逃到哪裡去?如果他執意要個答案,天大地大,何處容她簡潯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