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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黑暗一片,唯有冷風不斷地從四面八方襲來,涼颼颼的,吹得人面寒,心更寒。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卻聽得不真切,端木初雲忍不住跟著那聲音,去尋覓聲音的盡頭。
聲音的盡頭,是個肉呼呼的小糰子,他很小很小,還未成形,肉呼呼的,可愛極了。
此時此刻,他正躲在牆角抽泣。
「小朋友,怎麼了?哭什麼啊?」
端木初雲走過去,蹲下身子來,耐心地問道。
那小肉糰子轉過頭來,未成形的臉上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漂亮極了!
那雙眼睛正認真地打量著她,帶著濃濃的哀傷。
「媽媽……」
他用他稚嫩的聲音叫她,聲音嫩嫩的,甜甜的,非常悅耳。
「媽媽……」
小肉糰子突然朝著她撲過來,用他肉呼呼的小臉蹭著她的臉。
「媽媽,我愛你……」
「糰子……你是我的小糰子?」
端木初雲有些驚訝地看著小糰子,那真是一個可愛的小糰子,真的是她的孩子嗎?
小肉糰子還在用他肉呼呼的身體蹭著端木初雲,他一個勁地往她身上鑽,似乎想要重新鑽進她的小腹中一般。
「媽媽……」小糰子戀戀不捨地叫著。
「糰子……」
真的是她的孩子呢!
端木初雲有些激動,她伸出手愛憐地抱住小糰子,可是小糰子卻突然從她懷抱的空隙中溜了出去。
「媽媽,我本來是你的孩子,可是現在不是的……」
小糰子亮晶晶的大眼中掛著晶瑩的淚珠兒,他還那麼小,一滴淚水都站了他半個臉,那樣子真讓人心疼啊!
「誰說不是的!糰子,你是!你是啊!」
端木初雲的心揪了起來,她衝上前去,想抱住小糰子,可是她的手卻著了個空,小糰子身子一動,到了遠處的黑暗中!
「媽媽,我得走了!我好捨不得你啊……」小糰子戀戀不捨地看著端木初雲。
「不……糰子,你別走!媽媽也捨不得你!你回來啊!」
端木初雲淚流滿面,朝著小糰子跑過去,可是無論她怎麼跑,無論她怎麼努力,她和小糰子之間的距離卻是一點一點地在拉遠!
「媽媽,對不起,讓你傷心了……再見……或許我們不會再見了……可是……媽媽我愛你……」
小糰子肉呼呼的臉上滿是淚水,他是那麼不捨地看著端木初雲,他的身子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
「糰子,你別走啊!你走了,媽媽怎麼辦啊?」
端木初雲無助地看著越來越模糊的小糰子,她伸出手,想抓住他,可是,無論她多麼努力,還是夠不到……
「糰子……你回來……你回來啊!不要丟下媽媽一個人……」
小糰子在空氣中一點一點地消失,端木初雲絕望地吶喊著!
「媽媽,對不起……」
小糰子稚嫩的聲音消失在空氣中,同時消失的還有他肉呼呼的小身體!
偌大的空間只留下端木初雲一個人,四處都是黑暗,沒有光亮,也沒有牆,但是她卻被關在了裡面,再也不想動了……
「不……糰子……你回來……你回來……」
空氣中,端木初雲一次又一次地喊著,蒼白的臉上掛滿淚水。
「雲兒,醒醒……」
遠方有一個好聽的聲音,那聲音溫和得如同人間的四月天,可是,端木初雲卻不願意多聽,她呆坐著,蜷縮成一團……
是誰在叫她?
是誰已經不重要了!
她……不要醒了……
糰子都走了!
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留戀的了……
回去,只有苦澀而已……
不要再回去了,不要了……
她要一直坐在這裡,等著她的小糰子,說不定小糰子只是調皮,等玩夠了,便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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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
連成謹煜凝視著躺在床上的女子。
那女子臉色跟紙一樣,慘白,慘白的,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做著噩夢。
她的眼角不時有淚水溢出,像是悲傷到了極點。
連成謹煜的眼角佈滿血絲,向來神采奕奕、容光煥發的他,看起來竟然也有些憔悴……
他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過眼了!
三天前,他正在外面處理一些事情,在他聽到雲兒出事之後,他便火燒火燎地趕回來!他知道事情不會輕,但是卻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
他的雲兒,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了!
精通醫術的他給她請過脈,知道她的身體上並無多種的傷……可能……是她不願意醒來吧……
他伸出手,撫上她的臉!
「雲兒,你恨我了嗎?你不願意再見到我了嗎?」
連成謹煜的心情很複雜,生平第一次,他這麼無助,彷彿天要塌下來一般!
無助,這樣的感覺怎麼會和他掛上鉤呢?
無助,他竟然也會無助……
這樣的意識讓連成謹煜感到害怕——不,雲兒,你一定要醒過來!
「雲兒,你不准離開我!你要和我白首到老的!不准丟下我一個人!我不允許!」
連成謹煜說得異常地堅定,他用力地握著她冰涼的小手。
可是,他的手竟然在發抖……
他在害怕嗎?
他連成謹煜有什麼害怕的呢?
「殿下……您已經三天三夜沒吃東西了,來喝碗粥吧,要不然您會跨掉的……」
藍衣端著熱騰騰的粥,對著連成謹煜說道,她的性子很冷,少有溫柔,但是,她看向連成謹煜的時候,眸子卻是含著暖意的。
「是啊!殿下,您要注意身體啊!」
黑衣也跟著勸道,看著眼前的連成謹煜,他忍不住微微皺起眉頭,認識殿下這麼多年了,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
在他的印象中,殿下是那種即使泰山崩於也能面不改色的人,記憶中的殿下,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是清風雲淡……
哪怕當初,查到皇后娘娘的死因,他也是一派淡然,安靜地從房間的一邊走到另一邊,然後再走到書桌旁,拿起桌邊的狼毫筆,冷靜地寫下幾個字——「要站在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