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殺死了那個人之後…………」
無垠的夜空之下,安靜的矮崖邊克萊爾緩緩道出,那種淡然的語氣甚至讓人誤會以為那是在說別人的事,「……還是孩子身體的我只得四處流浪……痛苦的活下去,始終難以放棄生的念頭,就那樣永久的徘徊在大陸各地……難以抵禦的吸血衝動每每都讓堅持不去殺害人類的我暈厥然後再次醒來周圍總是一片廢墟不記得自己做了些什麼……就那樣無限次的增加著心裡的罪惡感,感覺到最後一絲靈魂都要腐朽而去。」
但是路卡斯明白,這個女性語氣最深處所飽含的悲傷。
——「不過。」
語氣漸漸變得越發輕鬆,「最後在人格完全都要消失之際,我遇到了那個爛好人,狄克。犧牲自己給我換來了再次走下去的機會。不忘記自己的罪惡,不想再讓這本滿就是鮮血的雙手更加骯髒不堪……我把持著自己的原則持續著無結果的旅程。」
「……直到後來,我遇見了你,路卡斯。」黑色的眼眸輾轉看向路卡斯,裡面滿是複雜的深情,「哼,是個正直的笨蛋啊,一開始覺得傻得無可救藥但是……後來也漸漸發現,像你這樣的傢伙……勇往直前正視一切、這樣的笨蛋……是怎樣的閃耀啊……怎麼說呢,在你的影響下,也有了調查清楚自己最久遠忘記的回憶,也有了弄清……那個人口中的話的意思的想法。讓這一切的罪孽、都可以真正的封閉,讓這一切的罪的循環可以結束。為此、下了決心,即使著雙手再次沾滿鮮血也在所不惜。」
路卡斯,只是露出像是要哭出來一樣、不似微笑的微笑。
沒有感謝於那個人的話,沒有欣喜於那個人的誇獎,他只是淡淡的伸出手,克萊爾微微一怔,但還是苦笑著閉上雙眼,那預料之中的溫度造訪,微微溫暖的手心覆蓋著那雪白的面頰,像是要哭出來一樣……那個人微笑著:「……已經……夠了。」他從一開始聆聽這個故事的時候就明白,「……明明、已經痛苦的難以再說了,不要勉強了…………」
佯裝的笑容,再如何燦爛也並不是陽光。
其實克萊爾從一開始,遇到了狄克,遇到了路卡斯遇到了種種人,也從未放下、從未忘記最久遠的過去,從未忘記……那個微笑著的聖潔的人最後的笑容,從未忘記冰冷的理石的觸感,從未忘記那個人血液的溫度。
無法、釋懷。
「啊……是呢。」
「……大姐大……請不要再自責了……那只是意外,而且那個人最後、一定也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吧。」路卡斯輕輕將克萊爾擁抱,輕埋入那漆黑的發,「……他一定是愛你的,所以從最開始就有了覺悟,所以才會給你拿把刀……所以希望是你讓他迎來必然的結局……他一定——只是希望你幸福。」無法讓所愛之人內心中深刻的罪惡感消失,而讓其消失反而是一種殘酷……所以只是無端、也希望稍許讓那個悲傷的女性可以輕鬆一些,竭盡全力的溫柔。
克萊爾明白,在罪惡感之後更加明白的就是、那個照顧自己多年的溫柔如父親一般的人,僅僅只是希望自己可以逃離罷——從那不合理的虛假的純白世界裡。從那根本無法獲得真正幸福的世界裡。
正因為明白那個人笨拙的愛,所以才如此的不能原諒恐懼現實選擇逃避最終無意的殺死了那個人的自己。這種心情很複雜很痛。
「啊……所以……我明白的,無論多次躲避從前的意向,無論是怎樣懼怕白色之物,怎樣對教會教堂充滿恐懼與不安,無論是多少次妄想忘記過去……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所以這一次——……」將最醜陋的自己顯現出來,讓自己的決意更加深切,然後這一次可以堂堂正正的去追尋真相——那個人口中的理由,自己的存在,以及保護這個世界上還在的自己所愛的人們、這一次,絕對不再無力。
『啊……呵呵,如果是現在這樣的心境的話…………』她淡淡的想,『那個時候一定可以……在那個人呼喚自己的時候就站出來吧,然後對他說、我就在這裡。』
那樣的話——那樣直視一切而不是逃避現實的話,那樣一定還會有別的路吧,那樣的話……現在又是如何呢?
自嘲著,克萊爾伸手回抱路卡斯,熟悉的太陽一般的味道讓她很是安心:「……希望你可以見證、我的改變,我的前進之路。」
「恩……因為路卡斯阿爾瓦發過誓,。」抱著戀愛和複雜的感情,路卡斯接受了克萊爾的罪孽,但是……那遙望遠方高山的雙眼裡,還有著別的什麼東西,「……已經夠了,所以這一次,就抱著罪惡感……前進吧。」那是最好的選擇。
那是、對克萊爾,同時也是對自己說的話。
——「大姐大、現在,幸福嗎?」那少年一樣開朗的聲音,輕輕啜聲說。
這個問題,克萊爾也有點印象,記得在中心之城和路卡斯一起划船的時候,自己也這樣問過他,沒想到被反問了,有點心情複雜有點愉悅,克萊爾微笑著,下巴輕放在那可靠的肩膀之上感受著溫度並點點頭:——「很幸福。」
和當時這個白癡如出一轍的、回答。
「恩……這樣就夠了。」
這就是那個逝去同樣笨蛋的男人最大的心願,這就是這個在克萊爾身邊的白癡的男人的最大的夙願,所以就夠了,把持著罪惡感,同樣欣慰於自己的改變,欣慰於自己完成了那個逝去的笨蛋的心願……有些狡猾的想法、但是卻如此美好,這就是最好的回答。
緊抱著那個和自己相比嬌小的女性,路卡斯臉頰微紅咧嘴一笑:「……呵呵,那就不用介意了呢!至少……現在請微笑著繼續走下去,大姐大!」有些沒頭腦的輕拍克萊爾的後背,嘻嘻笑著。
「……恩……是呢。」
是呢。
謝謝你……願意讓我狡猾的心思成功,謝謝你……願意接受這樣罪惡的我,願意直視我那愚蠢的過去。
克萊爾想。
但是……希望有朝一日……你也可以、將最真實的自我……展現給我。
請原諒我那日漸龐大的**,原諒我那有些醜惡的……想要知道你的一切的愛——
夜漸深,每個人都還懷揣著戰勝的亢奮心情安然入睡。
一切打理完畢,克萊爾也和往常一樣和艾米爾睡在一起,輕摟那小小的溫暖的存在,聽著那安穩的呼吸,她微笑著……說出自己最介意的自己的『醜惡』被接受被安慰……很狡猾呢,但是,現在僅僅是這樣就如此幸福、如此的坦然。
但是心裡還是有些放不下,明白坦然後是如此的輕鬆就如煥然一新般的心情如此美好,就更在意那始終沒有說出自身過去的路卡斯的心情,他現在…會感到『距離』嗎?
在沒有說出一切之前總覺得和路卡斯之間的距離太過大,這樣說出來不能說就心靈上的近在咫尺了,但也有一種垮了一大步的感覺,自己也可以變得陽光一般的錯覺,這種感覺很好,但是……路卡斯那一方呢?
這種感覺又是否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大姐大。」
一堆倒放著的啤酒瓶對面,黑暗中隱約看見路卡斯轉身側向克萊爾輕聲呼喚她的名字,克萊爾有些打趣的『嗯?』了一聲,她也不想吵到熟睡的艾米爾還有薇薇安他們,不然大半夜被調侃還真受不住。
「嘿嘿~」那傢伙傻笑一下,「沒什麼……只是想看著大姐大而已,不用介意。」
『那幹嘛還喊自己啊……』那種無語的想法克萊爾沒有抱怨出,就算不喊出聲自己也一定可以察覺到那邊『炙熱』的視線罷。
算了,能幹出這種傻事的說是像路卡斯也挺像。於是她淡淡的回:「是嗎。」
黑暗中明明都伸手不見五指,那樣的環境下路卡斯還是笑瞇瞇的努力看著克萊爾,直到克萊爾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根本無法入睡才悻悻的抱怨道:「……別看了這樣很難睡覺啦。」
「誒?」路卡斯卻很驚訝,「……這、這樣嗎?」笨蛋才不明白克萊爾不好意思的情況只是笑著解釋道:「唔~對不起……可是真的很不自覺的就想看著大姐大。」然後一如既往說出一些沒頭腦的令人害羞的話。
「好好的看著……」克萊爾並不知道路卡斯是用怎樣憐愛的表情看著自己,「……然後這次,不會讓大姐大從眼前消失~。」
「!」這無疑是有些老套的情話,但是那個人卻比什麼都出自內心的說,就是這份珍貴的如水晶一般的純粹感情才讓初識愛情的克萊爾感到很困惑很無措,「……唔……憑你的眼力、我還是可以不見的呢。」卻同樣程度的幸福,甚至為從前冷靜的自己感到反差,糾結於自己軟弱無能的變化有些小彆扭起來。
路卡斯也有些苦惱的認同道:「……是呢。」但是很快、又笑著,還是那樣不經大腦那樣直白那樣用最深的情感撞向克萊爾,單純的說:「——那麼,真的那樣的話我一定可以找到大姐大,無論大姐大在哪裡~」
那樣的感情、撞得克萊爾頭暈目眩。
——『那個人的話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無論自己身在哪裡。』
曾如此對逝去的那個男人堅信著的自己,這一次,克萊爾再次感覺到,再次的堅信。
——『這個人的話,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無論自己在哪裡。』
笑著,任憑那白癡傻兮兮的看向這邊,克萊爾窩在被服裡,鼻子被艾米爾柔順的頭髮騷的有些癢癢,就這樣安心的……安心的漸漸入睡。
這種讓人安心的沉睡,克萊爾已經深愛上了,不是從前警覺的淺眠也沒有紅白黑交錯的回放過去的噩夢……就這樣、什麼都不知道的編織起有些好笑有些不像自己可以做出的夢,在其中,樂不思蜀。
黑暗中,每個人都沉穩的呼吸著,每個人都為了明日的啟程而蓄力。
肚子周圍還是有些微痛,想起來今日克萊爾的坦白為她悲傷也同樣的為她的坦然而開心,同樣的……在心裡感歎道『啊……這個人到底是多惹人憐愛啊。』那樣白癡的自己也可以擁有這樣甜蜜的感情呢,自己的努力也有了回報呢,想著不自覺露出微笑。
也同樣確信了、『大姐大……很厲害。』從一開始就從未懷疑過,那個女性總是在成長,等待著……她就如初春之花一般娓娓綻放,已經不再是冰冷的冰塊,已經不再封閉自己的內心,學著接受一切。
那麼、自己呢?
嘴角的微笑消失。
深處土地最深處的自己,也許從未想過破土而出沐浴陽光和花朵一起綻放搖曳吧……因為、害怕那刺眼的陽光將那並不美麗的自己照射的更加的——……
想著,他閉上雙眼。
自己、要如何將那不完全的本身揭示給極美的花兒看?那樣的話……自己一定會在自卑中漸漸沒落,那樣的話,連在土地深處瞻仰花兒的資格都沒有就會化成塵土吧,如果是那樣的話——
不如……
『永遠的……隱瞞。』
隱瞞、美麗的花朵,還有……並不美麗的自己——
這裡是極北少有的花圃地帶。
距離極北著名的冰湖有段距離的地方,這裡每當春日都會開發一種特別的花,和梅傲寒挺立不同,這種藍色的四瓣花從來都是在極冷的地帶、春日開放的。
那裡,有什麼美麗之物存在。
巨大的花圃之中一個身穿美麗衣裝,給人以活潑可愛印象的山下分件,雪白的長裙。在這凍土上也就穿著初春的衣衫兒,纖細的身姿,惹人憐愛的美麗長髮兩束簡單捋起搭在秀肩之上,那個人在花圃裡摘著美麗的花偶爾放在鼻尖輕聞看起來很是愉悅。
美麗的粉白色長髮隨風飄蕩。
有什麼和這景色相稱不和諧的人物,簡略一數約十數人,陽光之下,花圃裡面露不滿的樣子。為首的男人身抗大斧長相粗獷,面容不悅,所有人都注目著花圃中到處跑的人物。
「……尤利亞大人。」
為首的人也終於忍不住說:「差不多可以啟程了吧,我們可是要從小路穿越去後方偷襲,那樣很花時間的,這樣逗留在此地是否過於沒意義?」話語中難掩心中不滿卻也不敢失禮儀一般,可見眼前的人兒是頗受尊敬。
——「誒~?這麼急?」那是如鈴音一般的嗓音,清麗淡雅,如同這個人給人的印象一般——少女從花叢裡抬起面容,清秀的眉目,看起來很舒服的容顏,淡紅的薄唇燦爛如花的微笑,劉海沿額頭分開輕輕搭在雪白的面頰兩側,那棕黃色的發看起來格外亮麗柔美。
「恩……好吧。」
少女雙臂環抱著大束的花朵,臉頰微紅:「那就走吧~啊,話說……小莉莉絲他們是第一隊來著?我們先攻是嗎?啊啊~我懂得,呵呵,派我來的目的……那麼就是說帶領另一隊的……是大叔來著?」
「……是那樣沒錯。」
「唔恩,唔恩,果然,真是王上的思考啊~一下子就挑戰最權威嗎~看起來王上是沒有耐心從弱的一個個對付了……亦或是……另有所想呢?」少女笑瞇瞇的思考了一下然後蹦蹦跳跳的離開花圃,轉身,對著身後一群人輕聲喊道:「那麼~——走吧!」
——「是!!」
一行十數人,在無垠凍土上前行。
不相稱的是,站在一群凶神惡煞的人的最前方的、僅是一名妙齡的少女。
抱著花,蹦跳著,唱著歌。
——「~小克萊爾~很想見見啊~~」
開朗的微笑,隨之漸漸漸漸……變得妖媚。
作者:不好意思啊大家,最近很多棘手的事兒。所以沒辦法更來著,現在也會努力加油更的,和人氣無關,只要還有一個人願意看的話某y就算勞累就算難過也一定會寫下去!!因為……這個故事的結局非常的好!至少某y最愛最愛了了了!!——~~給個笑→:-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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