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被譽為「崇墉雉堞,壯麗甲天下」。文學大家,明朝中葉時的高官王世賢在《適晉紀》中感歎道:「太原城壯麗,其二十五睥睨輒作一樓,神京(běijing)所不如也。莽蒼有氣概……」,由此,「錦繡太原城」聞名天下。
這雄偉壯麗的太原城,由府城、晉王城、南關門、北關門和新堡五座城池組成。這五座城池,並非是一次工程就竣工的,而是從洪武四年開始建造,直到嘉靖四十四年才告完工,歷時194年。按照創建的先後順序排列為:先是晉王宮城,繼以太原府城,然後是南關城,再後為北關城,最後是新堡城。
太原城八門,東曰來、迎暉,南曰朝天、太平,西曰通汾、閱武,北曰鎮朔、拱極。八座城門,再輔以24里城牆環繞其周,更有三丈深的城池圍護,加上16座高大的城樓,成千上萬個垛口,實在是首屈一指的軍事防禦重鎮。更有大明太原總兵領銜的數千官兵衛護,似乎是固若金湯。
可是,這座雄城已經被圍半個月了,「偽中華帝國」的「十萬大軍」已經把太原城團團包圍。這些「反賊」,一點也不講究兵法。「圍三闕一」這樣的圍城原則也不遵守,竟是絲毫也不怕城內大明官軍的拚死反擊。
城裡的官兵也採取過突圍的行動,可是外面壕溝縱橫,防衛嚴密,突圍的官兵不光要注意腳下陷阱,還會遇到撲面而來的陣陣排槍,如雨的箭矢,傾瀉而來的炮火,每次都是以丟下一堆屍首後逃竄回城告終。事不過三,三次失利後再也沒有人敢嘗試突出重圍了。
再這麼被圍下去,就是敵人不攻進來,城裡的大多數人恐怕也會被餓死的。站在城樓垛口,王總兵看著外面圍城敵軍的營寨,不覺心裡歎息不已,這麼先撐著吧?!
憂心忡忡的人物,在這太原城裡顯然大有人在。
晉藩王府,就是晉王城,殿宇高敞,宮闈壯麗,分內外兩城,宮殿無數,是明代諸多藩王府邸中,規模最大的。在原本的時空裡,到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時,以晉王府遺址命名的街道,還有二十多條,如東華門、西華門、南華門、東蕭牆、西蕭牆、南蕭牆、北蕭牆、上蕭牆、東丹墀、西丹墀、典膳所、天地壇、杏花嶺、松花坡、紅四牌樓……
晉王府規模宏大,首先是底子好,又有兩百多年來歷代晉王的不斷擴建。首代晉王,是洪武三年受封的晉恭王朱棡,他是明太祖朱元璋的第三個嫡子,受封之時年僅13歲,朱元璋委派永平侯,謝成親臨太原建造晉王府邸。謝成是朱元璋同鄉,既是明朝開國功臣,又是晉王朱棡的岳父。謝成到太原後精心選址,為女婿、女兒打造府邸。
夏日炎炎,然而在一片樓宇亭榭之中,卻有一個綠蔭環抱,涼風習習的亭子。可是亭子裡面一個穿著一身絲綢便服,仍然難掩富貴之氣的中年胖子卻仍是汗水滿頭,「心靜自然涼,可是本王心急如焚,卻不知該如何是好!」這個中年胖子就是本代晉王,朱求桂。自從萬曆三十八年,作為朱敏淳之子的朱求桂繼位晉王,花天酒地的日子過了已經有二十多年了。
作為大明皇家宗室人員,其實也是很可憐的。洪武時,除太子之外,藩王是封建等級中最有權力的等級。他們不僅擁有封藩所在地的統治權,而且擁有相當實力的軍權和所在地方官員的控制權。但建文帝朱允炆的削藩與成祖朱棣奪位後所推行的再次削藩,改變了藩王們在太祖時期所形成的地位。永樂元年十一月,明成祖特詔命有司:「自今王府不得擅役軍民、斂財物,聽者治之。」諸王逐漸失去了舊日的權勢,逐漸由實力型貴族轉化成為了寄生型貴族。宣德元年漢王朱高煦起兵奪位失敗後,這種局面進一步被確立下來。
藩王們除了吃喝玩樂,多多參與繁衍子孫的活動之外,幾乎無事可做,也不能去做。朱氏宗族過的簡直就是「豬族」生活。到了萬曆四十年,宗室人口就超過了六十萬,光是食祿米一項,就給大明國家財政增加了巨大的負擔。可是,就那點食祿米,又哪裡夠用呢?明朝中葉以後,隨著商品經濟的發展,物價的飛漲,支系較遠的宗室,破落的宗室,只能像平民一樣去謀求生路,甚至還不如平民,因為直到天啟二年,大明才開設宗科,准許宗室成員同平民一樣應試科舉,通過做官來謀求生路。
因此,晉王朱求桂對於太原被圍,就是最為憂慮心焦的一位。一旦太原城被破,他這個大明藩王恐怕在劫難逃。而且,失去了藩王的待遇,他哪裡又懂得什麼營生?靠著晉王的身份地位,巧取豪奪,和那些主動上門投靠的商家勾結,倒買倒賣,倒是收入頗豐。但一旦失勢,恐怕上門的就是一幫惡狼了。從來都是「從奢入儉難」,到時候就算是反賊能免他一死,他又能耐受幾天牢獄生活?
昨日晚間,城外的反賊往城內射入了一份書信,這封密信指明是交予他晉王親啟。守城的官兵倒是沒敢耽擱,迅速把信件送到了王府。
這封信中,敵方要求他三日內獻城投降,作為第一位主動投誠的藩王,他朱求桂能夠得到的優待就是:受封順義侯,保留晉王府房屋一百間,良田一千畝,受贈價值一萬兩的公司股票。
雖然他如今擁有的良田就多達六千餘頃,王府各色屋宇近千,這些優待簡直是不值一提。可是,晉王一想到繼續抵抗,結果身死族滅的下場,他就不寒而慄,又覺得這些條件也算是優厚。人心隔肚皮,沒準還有那賣主求榮的小人等著獻城,出賣自己呢。不管七大姑八大姨的,只顧自己直系的子孫,這些優待加上積蓄,似乎也可以勉強度ri。
「就等援兵的消息吧,若是最後時間到了,救援還不見蹤影,形勢沒有改善,孤就降了吧。」朱求桂暗自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