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五年初秋的一個大清早,跟往常一樣,天還沒亮,崇禎皇帝就起床了,在一群宮女的服侍下梳洗完畢,穿戴好常朝冠服,然後走出他睡覺的養德齋,到乾清宮前邊的院子裡焚香拜天。行過叩頭禮以後,崇禎又在心中默默地祝禱,希望上天保佑大明朝國泰民安,他能成為中興大明的一代聖君。
崇禎皇帝朱由檢,是萬曆皇帝的孫子,天啟皇帝的弟弟,雖然他只是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但是自繼承大統,扳倒魏忠賢為首的閹黨以來,為著支持搖搖欲墜的大明江山,他已經拚命奮鬥五年了。為了這個五年計劃,他年輕而白皙的兩頰如今已顯得蒼白而憔悴,眼角都已經有了幾道淺淺的魚尾紋,眼窩也有些發暗。
在崇禎的祖父和哥哥做皇帝時,都是整年地不上朝,不看群臣奏章,把國家大事都交給親信的太監們去處理。而崇禎繼承大統後,事必躬親,每逢朝日總是五鼓上朝,平時也是親自在乾清宮刻苦批閱文書,常常是三更以後才睡覺,甚至有的時候通宵不眠。
焚香拜天後,崇禎回到了乾清宮,在大殿接受了皇后、妃嬪,太子和公主等的照例請安,然後回到了他最常待著的那間書房,開始批閱各種文書。
由於時局艱難,每天御案上堆積的各種奏折和各地塘報就像小山一樣。因為文書太多,崇禎生怕自己來不及御覽,漏過了重要緊急的文件,於是他採取了宋朝用過的辦法,他叫通政司收到文書時用黃紙把事由寫出,貼在前邊,叫做引黃,再用黃紙把內容摘要寫出,貼在後邊,叫做貼黃。這樣,他可以先看引黃和貼黃,不太重要的就不需要詳細閱讀全文,來個「泛讀」即可,而對於緊急密奏和軍情塘報就進行「精讀」。
換了一身暗龍黃緞便袍,崇禎皇帝在御案前坐了下來,先盯著御案上的古銅香爐出了一會兒神。崇禎大力提倡簡樸,於元年正月就頒布了聖旨,禁止著服過於侈華,他還以身作則,停止了供應宮庭衣物的江南織造,並禁止在宮中燃點香料。所以,這個御案上的香爐,此時只是一個擺設而已。
這時,一個宮女用雙手捧著一個牡丹瓣銀胎堆漆剔紅托盤,上面放了一個成化官窯青花蓋碗和一把銀匙子,輕輕地走了進來。另一個宮女從托盤上取下蓋碗和銀匙,放在皇帝面前,並隨手把蓋子揭開。崇禎下意識地回過神來,瞟了這個宮女一眼,然後拿起銀匙,慢慢地把碗裡盛的燕窩湯喝完。
之後,崇禎皇帝仍然不想馬上開始批閱文書,於是瞇起眼睛想了起來。
雖然還有著許多的不如意,但總的來說,到目前為止,崇禎五年還是不錯的一年,是成功的,勝利的,團結向上的一年。
這一年裡,農曆春正月,總兵官張可大順利守住了登州,孔有德只好繼續在山東流竄。然後,東江鎮撤銷了,雖然人馬分別併入了遼東和登州,還要發給餉銀,但好歹編製縮小了,每年能省下上萬兩白銀。之後,孔有德部攻陷了黃縣。總兵官楊御蕃、王洪率師討伐孔有德,結果被孔有德在新城附近給打敗了。
農曆二月,孔有德進圍萊州,巡撫都御史徐從治領軍固守。孔有德部只是陷了平度等地。農曆三月,兵部侍郎劉宇烈督理山東軍務,負責蕩平作亂的孔有德。
農曆四月時,這個志大才疏的劉宇烈敗績於沙河,也在這個月,忠臣徐從治受傷不治身亡。還是在這個月,總兵官曹文詔、楊嘉謨於甘肅隴安、靜寧連續擊敗賊寇。可惜的是,流賊在逃亡途中,得到了平涼、莊浪等地饑民的歸附,賊寇的勢力又壯大了起來。
到了農曆五月,參政朱大典任僉都御史,巡撫山東,對於孔有德的圍剿工作開始走上正軌。不久,在調入關來的祖寬和吳三桂率領的兩千關寧鐵騎配合下,官軍先後在沙河,黃縣兩度重挫孔部。
農曆六月,天公不作美,京師大暴雨。六月初六,黃河決口於孟津,下游數百里都遭了殃。
農曆七月,太監曹化淳開始提督京營戎政,替自己訓練精銳親軍。同月,各路大軍在登州附近將孔有德殘部重重包圍,並一舉殲滅,孔有德被當場擊斃,首級隨後解送京師。
隨同這個喜訊進京的,還有山東成山衛進貢的祥瑞——一打蘋果。這可不是普通的蘋果,不僅個個個大皮薄,香甜爽口,尤其難得的是:大小幾乎一致的每個蘋果上都有個「中」字或是「興」字,組成了六對「中興」祥瑞。雖然這些字並不是很清晰,也不端正,相同的字在不同蘋果上,位置和字跡也不一樣,但都正好昭示了漢字「中興」,卻是絕無疑義的。
想到這裡,崇禎皇帝搖搖了頭。他有些搞不清楚,為什麼老天爺才打了他一巴掌,就又給了他一個甜棗子,真是天威難測啊!
這一天,黃復華也坐在黃家寨村他的書房裡,為著黃河決口的事情傷腦筋。
黃復華如今的日子那是一個舒坦。您瞧,這書桌,那絕對是全實木,純手工的,雖然不是進口的,但這個時代,連意大利人也羨慕中國製造呢,中國貨才是世界品牌。而黃復華喝的茶用料也考究,原料是朝鮮進口的野生高麗參。
話說,黃河這個時候處於南流期:自南宋建炎二年至清咸豐五年,下游干流主要偏南,京杭運河的一段就是黃河河道,黃河從今天江蘇的北部奪淮水故道而入黃海。黃河下游流經的路線,按現在的行政區劃,大體上經過河南的滎陽、鄭州、原陽、延津、封丘、中牟、開封、蘭考,後經山東的曹縣、單縣,再經安徽的碭山、蕭縣,最後經江蘇的豐縣、沛縣、徐州、邳縣、睢寧、宿遷、泗陽、淮陰、漣水、阜寧、濱海注入黃海。
所以,史書記載,這次大決口後,將造成淮、揚諸府的大饑荒,流殍載道。而明年崇禎六年,淮、揚諸府還將持續大饑荒,有不少夫妻倆上吊自殺或投河自盡的慘事發生。甚至,鹽城教官王明佐都將自縊於官署。而陝西、山西也將因為持續乾旱,造成大饑荒和瘟疫橫行。
淮、揚諸府離得還近,運糧過去還不困難,可陝西、山西該怎麼運糧過去呢?黃復華就是為這傷著腦筋。
遼東可以靠海運,利用海運,黃復華不僅解決了那邊的缺糧問題,還因為江南和遼東的巨大糧價差異,狠狠地賺著包括崇禎皇帝在內的許多人的銀子。說起來,黃復華還真看不起崇禎,這個小年青真的是不懂經濟。遼東缺的是糧食,你只一個勁地征遼餉,保證白銀這個貨幣供給,這不是擺明了人為製造糧食等緊俏必需商品的物價飛漲嘛!
不知不覺,這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天色暗了下來,黃家寨村裡卻慢慢變得燈火通明。如今,黃家寨村已經不光是靠伏打電池和乾電池來提供電力了,黃家寨村是整個大明,不,整個世界上唯一的真正實現電氣化的村莊。
這個電氣化的重大成果要歸功於軟體沼氣池和微型沼氣發電機。
自從有了水泥,黃復華就想過建個沼氣池,用沼氣池的廢渣廢液來提供肥料,而沼氣可以用來作為燃料或發電。
可是,建個沼氣池也是需要技術含量的,黃復華可不想就憑借幾本小冊子,指導明朝人建造水泥沼氣池。萬一造出一個威力巨大的炸彈在自己邊上,那這穿越時空的事業,可不能可持續發展了。畢竟對黃復華來說,保住自己這條命才是最要緊的。就像黑火藥的配製,他也就在初期每次如臨大敵般的搞了一些,如今的火藥工坊離黃家寨村可是有些距離了,黃復華也極少去那裡視察。當然,將來在其它村莊可以讓人逐漸摸索建個安全的水泥沼氣池的辦法。
不久前,在搜索資料造蒸汽機的時候,終於讓黃復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合適產品和技術。應用現代先進材料製成的軟體沼氣池,單個的體積有8個立方,可以使用八年以上,只要不到2000元,一應配件,維修方法等包教包會。再加上一個2000元的配套微型沼氣發電機,就可發出220v,50hz,300w的交流電,其每小時耗氣量僅0.4個立方。這種用沼氣作燃料的內燃式發電機,由發電機、沼氣發動機、啟動裝置、點火系統等部分組成,體積小,重量輕,才17公斤重,很容易分解後帶回明朝。而且軟體沼氣池還可以放在水泥做成的地下掩體中,安全可靠。
黃復華花了兩萬元,買了五套軟體沼氣池和沼氣發電機,先是他自己在現代接受了詳細的培訓,然後就讓黃家寨村實現了電氣化。總共一點五個千瓦的發電功率,在現代就是運轉一台功率大一點的空調都不夠,但在明末,實現一個村百來戶人家的晚上照明,還是差不多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