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成甜甜抬起頭，看到了慕凌軒那張俊朗無邊但卻陰晴不定的臉容，上面佈滿各種各樣深沉難測她看不懂的情緒。
她怔了怔，心中莫名一慌。
咦？他從哪裡來的？來了多久？那剛才她和霍北辰……是不是都被他看到了？
儘管跟他之間早已經沒有任何瓜葛牽連，她現在同任何人戀愛接吻甚至上床都是正常的，慕凌軒也沒有任何權利干涉。
可是成甜甜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看到慕凌軒，她還是感到很無措，有種近乎心虛的慌亂感。
怎麼會這樣？明明她是光明正大的戀愛啊，怕什麼呢？
她抿了抿乾澀的嘴唇，聽到自己乾巴巴的聲音：「你怎麼在這兒？」
「我在等你。」慕凌軒的聲音同樣乾澀，而且帶著暗啞，全然失去了往日那種瀟灑自如的磁性。
「哦……」成甜甜垂下眼眸，小聲地，不太流暢地說：「今天我出去爬山了，很遠，所以，回來的有點晚……」
慕凌軒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低下頭深深地，深深地凝視著她。那深邃銳亮的目光，似乎要看進她的靈魂深處。
成甜甜更加覺得不安了，彷彿再在這裡多站一分鐘都有可能使她抓狂，她急切地轉過身想要去開大門：「我進去了……」
可是慕凌軒卻忽然伸手抓住了她拿鑰匙的手，那樣緊，那樣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她能感覺到從他厚實掌心傳來的那乾燥灼熱的溫度。
成甜甜的心很沒規律地一跳，鑰匙差一點掉到地上，轉過臉來瞪著他：「你幹什麼？」
「跟我去一個地方。」慕凌軒苦澀地扯了一下唇角。
成甜甜漸漸冷靜下來，抬手撫了撫自己被風吹得有些凌亂的長髮，聲色恢復昔日的淡漠：「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慕凌軒卻不由分說，把她橫腰抱了起來就大步往他的車邊走去。
成甜甜暈了一下，開始憤怒地掙扎：「慕凌軒，你別太過分！我哥和小珞姐都在裡面，我一喊他們就都聽到了！」
「放心，不會非禮你。」慕凌軒控制著她亂動的手腳，神情十分滄桑，而又鄭重：「我只想帶你去一個地方看看，也許那裡，還有一些你值得回味的東西，看了之後就送你回來。」
稍微停頓了片刻，他又說道，語氣無比艱澀：「如果去了那裡，你還沒有一絲感觸，那……以後，你想和霍北辰在一起，就在一起吧。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成甜甜聽他說得不像開玩笑，不由勾起了幾分好奇心，問道：「是哪裡？」
「去了你就知道了。」慕凌軒淡淡地說了句，打開車門把她丟到副駕座上，自己隨之也上了車。
名貴豪華的小車，風馳電掣一般地駛離，迅即消失在秋意朦朦的夜色之中。
一路上，慕凌軒都沒有再說什麼話，彷彿他還和從前一樣從容淡定。
但是那唇邊緊抿出來的冷硬線條，以及握在方向盤上那指節發白的手指，卻洩露了他此刻心底的凌亂與疼痛……
車子開得距離鬧市區越來越遠，成甜甜漸漸發現，這是一條記憶中十分熟悉的路。不繁華，然而卻讓她很難忘記的路。
兩年前，她曾經每天在這條路上奔波行走。但是這次回來以後，她卻一次也沒有來過這裡。
當車子穩穩地停在她和陶芳菲曾經租住的那棟樓房之下，慕凌軒說：「到了。」
「來這裡幹什麼？」成甜甜坐著沒有動，漠無表情地道：「房子早就退了。」
「我又租下來了。」慕凌軒不易察覺地歎了口氣，低沉地說道：「去看看吧，上面，還是你走之前的老樣子，我什麼都沒有變動。」
成甜甜愣了一下，心中又是詫異又是感慨，一時之間真是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
她沒再說話，默默無語地跟隨著慕凌軒走下車，又默默無語地同他一起往八樓走去。
這裡的樓道依然擁擠狹窄，見空插針地擺放著自行車，蜂窩煤爐等等之類的雜物。兩年了，似乎沒有一點兒改變，只是顯得更陳舊了。
好在，也許是因為有了慕凌軒這個大住戶，路燈居然全部都是好的，每一層都亮著。
兩人一路無言地上到了八樓，慕凌軒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成甜甜幾步走了進去。
果然，裡面的佈置擺設還和以前一模一樣，熟悉親切的氣息撲面而來。而且收拾得乾淨，整潔，煥然如新。
顯然，雖然她沒有在這兒住了，但是每天還是有人用心打掃了這裡的。
成甜甜緩慢又細緻地打量著整個熟識而又陌生的小屋，心中五味陳雜，百感交集。
當看到擺在床上那幾隻毛絨絨的小玩具時，她的眼眶倏地有些發熱，走過去隨手抱住了一隻玩具熊，自言自語地道：「它們，都還在啊……」
「屬於你的東西，我一樣都不會丟棄。」慕凌軒走到她的身邊，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成甜甜又打開了衣櫃，她曾經穿過的衣服，裙子都還完好無缺地掛在裡面。包括她穿過的襪子，戴過的手套，圍巾，全都一樣不差，整整齊齊地保留著。
有的擺放在抽屜，有的掛在衣架上，就好像她還住在這裡一樣……
成甜甜一樣一樣翻看著這些記載著她當年青蔥歲月的物品，一時間感慨萬千。
慕凌軒在她那溫馨舒適的小床上坐下，聲音嘶啞地開口：「這兩年，每一次想你的時候，我就會來到這裡看一看。有時，也會在這裡住。雖然那麼長的時間，都沒有你的一點消息。可是只要來到了這裡，只要看到這些與你朝夕相伴過的東西，我就覺得，你還在我的身邊，就覺得我們相隔得並不遠。而我遲早，也會把你，以及屬於我們的那個孩子，一併找回來。從此不離不棄，相親相愛地在一起。」
成甜甜久久無語，沉默了半天，才平靜著自己的情緒與聲調說：「人總要向前走的，每個階段都有每個階段的想法。不該背負的包袱，我覺得就要放下，讓自己有個新的開始。你現在還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你有了新的開始，可是我沒有，也永遠不會有。」慕凌軒苦笑了一下，伸手撫住自己一陣陣發痛的胸口，苦澀而又深沉地說：「因為這裡，已經牢牢裝滿了你的一切，再也容不下別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