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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失去愛人的能力 文 / 安染染

    丟了一半的自己……聽起來真是悲傷。

    可是這個世界上,覺得自己悲慘的人永遠不會是最後一個,因為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不幸。

    木槿幽幽歎息,「米蘭,雖然我們兩個看起來好像是同病相憐,可其實你比我幸運多了,因為你和他算是真的愛過,只是當年愛的還不夠多、不夠深,但不管怎麼說,薄安睿是喜歡過你的。而我……從來都沒有真正的被愛過,他從一開始,就是有目的地接近我,他娶我,不是因為我是木槿,只是因為我姓木。」

    米蘭知道,木槿傷心的不是因為離婚,而是因為那段婚姻從頭到尾都是假的。

    木槿離婚的時間不長,一年還不到,可是她卻已經結婚十年了。從二十歲到三十歲,她把女人最好的十年都給了那個男人,可是到最後卻發現,那個男人根本就不愛她,他愛的只是她身後的木家,他愛的只是木家女婿的頭銜可以幫助他平步青雲。

    「所以,米蘭,你還有選擇的機會,因為薄安睿畢竟是真的喜歡過你,雖然他曾經放棄過你們的感情,但往往,那個給你最多痛苦的人,也是你唯一的救贖,只有他,才能幫你找回原來的自己。最最重要的是,他現在懂得愛你了,比從前更愛你了。所以現在的問題是,你是否還願意再愛他一次。」

    「再愛一次?」

    「米蘭,我比你大幾歲,所以閱歷比你多些,而且我的成長環境也讓我看的比其他人更清楚,男人變心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根本就沒有心。」

    「如你所說,以薄安睿今時今日的地位,會有多少女人趨之若鶩,可他卻回頭來找你,且不論他是不是想要跟你復合,單憑他對你的那份愧疚,就說明他還是個有心的人,最起碼,隔著萬水千山,這麼多年來他還記得你,而不是每天對著你,卻從未把心放在你身上要好得多。」

    「所以,其實不是你給不給他一次機會的問題,而是你是否願意再給自己一次機會。」

    「……」她回答不出來,她無法確定自己是否還有再愛一次的勇氣。

    人的一生中至少要有兩次衝動,一次為奮不顧身的愛情,一次為說走就走的旅行。而這兩件事,她都已經做過了。

    九年前,她出院後便放逐了自己,漫無目的地去旅行,沒有制定任何計劃,沒有做任何攻略,趕上哪班飛機就坐哪班,走到哪裡就睡在哪裡,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直到她消失多日後,最後終於還是被千葉找到。

    她隨千葉回了日本,卻是去見母親最後一面。

    不久之後,母親死於胃癌晚期。

    風雲堂,籐原家族,再多的輝煌在病魔面前,也全都無濟於事。

    病來如山倒,母親纏綿病榻,朝不保夕時,終於看明白了一切,金錢、權勢、地位,那些都是人生的負累,背負著那些東西過活,永遠也不會得到快樂。

    所以,母親在明知道她失戀的情況下,還是允許她自己去選擇未來的路。

    而她的選擇是,離開日本,從此以後做一個普通人。

    亦舒筆下有個叫喜寶的女孩子說過:我需要很多很多的愛,如果沒有愛,那麼就很多很多的錢,如果兩件都沒有,有健康也是好的。

    她覺得這話很有道理,所以,在她失去了愛情,沒有了親人,變得孑然一身後,她選擇了平靜卻不消極的生活。

    她不是沒有所長,只是她以前會的那些東西,都不太適合用來謀生,她也不喜歡外語,更不想往他那個圈子裡發展,所以想來想去,她選擇了當一名護士。

    其實她從小的理想是當一名醫生,可惜,她沒能在最好的時候打下基礎。當然,學習這種事在任何時候都不晚,只是她不想那麼拼,學醫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她並不像是電影裡的那些女主角一樣,分手後非要證明給前男友看,自己有多優秀、多能幹,她不需要像誰證明什麼,她不需要變成女強人,她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生活。

    或許是遺傳的關係,她繼承了父親在醫學方面的天分,也或許是因為後天母親刻意培養了她射擊的技能,所以她很快就上了手,在護士學校呆了半年都不到,打針的技巧就很嫻熟了。

    當然,不是光會打針就能當護士的,她為了拿到護士執照,也是吃了一番苦頭的。

    不過那些辛苦,不會讓人覺得累,只會讓人覺得人生充滿了希望。

    後來,她終於如願以償,成為了一名真正的護士。

    她特意選了兒科,因為孩子們的笑臉是最美的,最能給人帶來快樂和希望的。

    當然了,她也時常會想起自己無緣生下的那個孩子,但是她不會怨天尤人,她只是遺憾,那個孩子跟她的緣分終究是太淺了。

    至於孩子的爸爸……

    哎!

    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這麼歎過氣了。

    薄安睿,並非我不肯接受你,只是我現在不相信自己了。

    這樣的我,還有能力再愛嗎?

    她現在對任何事情都很坦然,就唯獨這個問題,她完全不確定。

    她對自己沒有把握,她好像已經失去愛人的能力了。

    ***

    入夜,薄安睿同樣是輾轉反側,夜不成眠。

    有人說當你喝醉的時候,才知道你愛誰,而當你病了後,才知道誰愛你。

    他沒有醉過,或許就因為這樣,他當年才會犯錯。

    他以為她在他的心目中,沒有重要到不可放棄的程度,但事實證明他錯了,大錯特錯。

    他病過,好比現在。

    受傷的腳踝處隱隱作痛,可他顧不上。

    他在想,究竟怎麼樣才能夠打開她的心結?

    他抬手開了檯燈,忘記這是幾點,抄起手機就撥了一個號碼,「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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