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腳好痛,痛到輕輕動一下都不敢,而且車廂裡的人這麼多,害他想要靠近她一些都不行。
沒辦法,他只好忍著疼痛,耐著相思,可憐地杵在原地。
不過幸好他和她在同一個車廂內,透過黑壓壓的人群,穿過人與人之間的縫隙,他還是能夠看到她的。
她坐在窗邊,那個大大的包放在腿上,雙臂抱住,手裡拿著手機,她正低頭看著。
不知道是在發短信,還是在幹嘛,樣子很專注,專注到他看了她那麼久,她都毫無察覺。
他有些生氣,這個女人還跟他說什麼她過得很好,不用他擔心,可是她這麼粗神經,他怎麼放心的下?
他跟了她這麼久,她竟然一點知覺都沒有,萬一他是壞人怎麼辦呢?
雖然這大白天的,而且又是在這人來人往的地方,壞人出現的可能性真的不大。
可萬一呢?凡事都有例外的!就算沒有十惡不赦的犯罪分子,但小偷總是有可能的吧?
她從一出小區開始,就開始拿著手機講話,到了地鐵裡,又低頭玩個不停,她就沒有想過,萬一有小偷盯上她搶劫或者偷竊呢?
新聞上不都報了嗎,小偷趁地鐵關門時強行搶手機和平板電腦,她都沒看電視嗎?
還是說,她對自己的身手有信心,自信到可以跑過小偷,並打倒對方的程度?
這個女人還是跟以前一樣,任意妄為,讓他操心到不行!
他下意識地哼了哼,不過心頭很奇異地泛起一股甜蜜。
原來自己還是有點用處的。
他自戀地想。
不過,當他看到她低頭對著手機,一直微笑、微笑的樣子,他的心情頓時又沉鬱起來。
她到底是在做什麼?跟誰聊得這麼火熱?有那麼開心嗎?需要一直笑、一直笑嗎?
他下意識地咬牙,滿腔怒火,不知道的人可能會以為他是捉到了妻子紅杏出牆。
正在他名不正言不順的火氣逐漸上揚時,地鐵到站了。
他的神經立即繃緊,目光瞬也不瞬地盯住她,做好只要她一動,他就立即跟上的準備。
不過,她完全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他稍稍鬆了口氣,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苦笑一下。
如果她真的這會兒下車的話,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力氣追上她。
剛剛從高處跳下來的時候沒有什麼感覺,可上了車後卻是越來越疼了,他察覺到有些不妙,有可能是骨折了?
他下意識地調整了下站姿,想試試扭傷的那隻腳的承壓力。
可是很不巧,他才剛剛一動,車又開了,猛然一個制動,他猝不及防,額頭「砰」的一聲,撞上手扶的立桿。
那麼響的一聲,疼卻是次要的,他看到旁邊的人都快笑抽了。
他的雙頰不自覺地熱了起來。
「叔叔,你痛不痛?」一個五歲左右的小女娃揚起小腦袋,天真地問道。
「……」他看到小女孩的媽媽朝他露出非常、非常、非常抱歉的表情。
他還聽到周圍人笑噴的聲音。
如果此時此刻,地上有一道縫隙的話,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鑽進去,可是哪有地方可鑽呢?
他只能轉過身,臉調整了個方向,自欺欺人地繼續呆著。
這一回,他變成背對她了,不過車廂兩側都有玻璃窗,他可以透過玻璃的反射看到她。
他覺得自己才像個壞人,跟蹤狂,偷kui狂。
他很想糾正自己,可是怎麼都無法收回視線,尤其是看到她在手機上不知道又看到了什麼,開心地揚起粉潤的唇瓣,嘴角那一抹美麗的笑靨讓他看直了眼睛。
不知不覺,地鐵又到達一站。
這一站上車的人更多,擠得他都快要喘不過氣來,還有人踩他的腳!
更過分的是,他抬頭一瞧,那個踩他腳的人是個足足有兩百多斤的大胖子!
他苦不堪言,彎腰去揉一揉受傷的左腳。
「太太,你坐這裡吧。」季米蘭看到新上來一個孕婦站到了自己身旁,便主動讓了座位。
「謝謝、謝謝!」孕婦感激連連。
「不客氣。」季米蘭微笑著搖頭,轉身朝著車廂的另外一側走去。
車廂內人滿為患,空中的拉手早已經被人佔滿了,她巡視一圈,發現有一根立桿處沒人。
她覺得奇怪,這麼好的位置怎麼沒人占呢?
不過,當她走到跟前,發現了奧秘。
原來不是沒人,而是有人彎腰撿東西?
不,她不確定那個人到底是在幹嘛,但是她很確定那個人她認識,而且很熟!
雖然只是一個背影,但她還是敢百分之二百地肯定,那是薄安睿沒錯!
只是她不明白,他在這裡幹嘛?
昨天他送她回家時開的那輛價值百萬的車子呢?
如果這是一部愛情喜劇,她可能會認為他是學電影中的男主角,明明沒錢卻還是要擺闊,借朋友的車,或是去租車,以此來討女孩子的歡心,可這不是拍電影啊,他也不是落魄的男主角啊!
他不但不落魄,而且還相當多金!
那他無緣無故,幹嘛要放棄百萬豪車,來體驗這平民生活啊?
他在響應政府的號召,節能減排嗎?
她狐疑地望了望四周,尋找攝像機的存在。
畢竟他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優質偶像,雖然翻譯官這個職業距離普通人有點遙遠,但如果要他這種要顏有顏、要實力有實力的「形象大使」來宣傳環保的話,效果肯定也會很好的。
可是,她找了一圈,也沒能發現攝像機的存在。
而且,從他那汗流浹背、俊容扭曲的樣子上來看,更不可能是面對鏡頭的表情了。
她得出這個結論時,他也正好站起身來。
他的手重新握上立桿,搭在了她的手背上面。
光滑柔嫩的觸感,讓他微微一怔。
「對不……」他以為是碰到了其他女乘客的手,連忙道歉,可一抬眸,竟然是她!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好像被她嚇了一跳的表情。
她覺得好笑,反問,「那你呢?你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