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個三十平米的空間,一張簡陋的單人鐵床,一張斑駁掉渣的木桌,一把四腿不齊的椅子……這就是他的世界。
唯一的一盞電燈只有二十五瓦,房間裡顯得昏暗無比,可窗戶對面的工地裡卻是亮如白晝,塔吊上的照明可以照進屋子裡,可見工地到底有多近。
工地在徹夜趕工,混凝土攪拌機的聲音,鋼筋切割機的聲音,還有等等等等亂七八糟的聲音,不絕於耳。
「隨便坐,椅子除外。」他簡潔地說。
她偏偏要坐椅子!
雖然它四腿不齊,坐起來很危險,但以她的身手,不成問題!
她走過去,落落大方地坐下,修長的雙腿架高,搭在木桌上,身體後仰,很囂張地讓椅子單腿著地,然後揚起下頜,挑釁般地看著他。
關守恆挑了下俊眉,目露讚賞。
他隨即走進小廚房,他知道她在晚宴上什麼也沒吃,一是因為不開心不想吃,二是因為穿著修身的晚禮服,小腹必須水平水平。
他覺得上流社會的人都是自找罪受!
他對吃不講究,也講究不起,但她不一樣,所以他放棄了方便麵,親自做手擀面。
薄荷聽見廚房裡叮叮光光的聲響,卻並沒有好奇,因為她的注意力被另外一件事物吸引。
她注意到自己雙腳搭乘著的木桌上,擺滿了書籍,那書多得嚇人,比起她家裡的精品書房,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慢慢放下自己的雙腳,轉而認真去看,德文的為主,法文的為輔,此外還有意大利語、西班牙語、葡萄牙語和羅馬尼亞語的等等。
她不禁訝然,他全部都看得懂?
在高翻學院,一個人會三門以上的外語都不算稀奇,可他這些……十三門也綽綽有餘了!
而且她注意到,他的書全部是二手的,有些書的封面上寫著別人的名字,但內頁裡,全部是他蒼勁有力的字跡。
他用不同顏色的筆,勾畫出不同的知識點,條理清晰,層次分明。
他甚至還圈出了某些印刷錯誤。
簡直是天才!
她想,即便是她那位畢業於巴黎三大,此後半生都在翻譯界叱吒風雲的父親,見了他後,也會給予這樣的評價。
可是,語言不同於別的,翻譯官更不同於別的,寫再多,讀再多,都沒有聽說來得重要。
「吃麵。」他將碗端到她面前。
「這是什麼?」她說法語,她的專業。
「手擀面。」他用德語回答,他的專業。
「沒吃過。」她說意大利語。
「所以我給你做。」他說日語。
「你確定好吃?」她說俄語。
「應該不賴,我在麵館打過工。」他說韓語。
「不好吃的話我不會吃。」她說西班牙語。
「試試看。」他說葡萄牙語。
她的手中被塞進筷子,她嘗了一口。
「味道怎麼樣?」他說荷蘭語。
「……六星級的!」她說的卻不是面,而是他的語言天賦。
他們剛剛的對話雖然簡單,但速度卻非常快,她幾乎是咄咄逼人地問,他的回答卻游刃有餘,他的反應快極了!
而且他們討論的是一碗麵,要知道這種食物是不登大雅之堂的,他們的用詞中包含如「不賴」「麵館」「打工」「試試看」等諸如此類的用語,而這些詞是絕不可能出現在正式的翻譯場合的!
可他卻對答如流,這只證明一點,他的語言能力超乎人的想像!
「關守恆!」她的語氣竟有些嫉妒。
「嗯?」
「你是怎麼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