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正午的陽光也無法帶給這裡一絲的溫暖,因為不論是多麼強烈的光線都無法穿透這裡的濃霧。
一片灰色的世界中,只有一聲聲形單影隻的腳步聲,凌亂,毫無節奏。
一個月的時間,他變得更加消瘦,他那原本英俊的面容也變得毫無生機,深陷的眼窩,佈滿了血絲的眼球,充滿恐懼的眼神。
他不斷的行走著,不時回過頭,不放心地看看,有時會露出極其恐怖的表情,然後加快步子,他似乎一直在躲避著什麼,但是,在他的身後,什麼東西也沒有,沒有過任何東西,只有一片濃濃的霧。
他火紅的頭髮無力地垂著,他火紅的瞳孔中也不再有火在燃燒,他變得失去了最初的信念,因為他快要發瘋了,他再也無法堅持了,他曾無數次的想要找到原來的路,可也只是徒勞,因為他徹底的迷失在了這片山谷之中。
無數的幻象不斷地向他湧來,他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多少年,他日日夜夜的思念著他們,但是,卻沒有想到再見面時會是這般模樣。那些已故的親人如同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魔一樣,糾纏著他,侵襲著他的心靈,想要把他一同拉入地獄,一個月來,多少次的險象環生令他身心俱疲,只差一點,他就要放棄了,但在他絕望的同時,有一個東西在不斷地支撐著他。
活下去,不能就此死去,你還有一個誓言沒有完成。
他總會想起家人死去時的情景,以及自己效忠的那個藍色的身影。他知道,如果在這裡放棄,他就會失去生命,但是,他實在是支撐不住了,再說,他已經被困在這裡了,食物只有一個月的了,就算是苦苦支持著又能怎樣,一樣還是死路一條,不同的只是生存的時間的長短而已。
他靜靜的行走著,沒有再回頭看,他的眼睛中已經失去了最後一抹光,他似乎,已經放棄了。
終於,他再也無法支撐自己早已疲憊不堪的身軀,重重的跌在地上,疲倦的合上眼睛,濃霧很快覆蓋過來,遮住了他被折磨得十分瘦弱的身軀。
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十分熟悉的房間,我躺在床上,枕邊還躺著我最心愛的玩偶。
我驚愕地看著周圍的一切,他們是那麼的熟悉,也是那麼的遙遠,怎麼會,怎麼會在這裡,怎麼會在家裡?為什麼?我抱住腦袋,想要找到一個答案,可是,我卻看到了自己的手——一隻白白的,嫩嫩的小手,一看就知道是小孩子的。
我愣在了那裡。
「弟弟,還在睡覺啊,都這個時候了,快起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我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就來!」但隨即,我愣在了那裡,那個聲音,是姐姐的。我抬起頭,看著關著的房門。
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頓時射了進來,刺得我眼睛發痛。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那一切只是一場夢?這些年來的一切只是一場夢而已?
「只是,一場夢嗎?」我喃喃道,不禁回憶起了這些年來發生的一切。
「弟弟!我的大少爺啊,快點出來了!姐姐親切的聲音再次響起。
「好的。」我收回了心緒,也許那一切真的只是一場夢吧。
我走過去,打開房門,姐姐的臉立刻出現在眼前,這讓我想起了她被那個該死的馴獸師殺死的情景。
「弟弟?」她看到我愣神的樣子,不禁用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啊?嗯。」我很快反應過來,但眼眶還是有些濕潤,只好轉過身去。
「怎麼了?」姐姐關心地問。
「啊?沒事,我去換衣服。」我頭也沒回徑直地走進了屋子。
「阿魯今天這是怎麼回事?算了,先不管他了。」我清楚的聽到了姐姐地嘟囔。拂去眼角的一絲淚,熟練的換上衣服。
推開門,我只是鬱金香家族的長子,未來的繼承人,不是什麼殺手,那只不過是虛幻的東西。
「弟弟。」姐姐笑吟吟地走過來,拉著我的手。
「姐姐。」我衝她微微一笑,以作問候。
「今天帶你去花園,今天畢竟是你的生日麼,不管有多少功課要做,也要放鬆一下,並且,父親大人也已經允許了。」姐姐的聲音很歡快。花園,生日今天是我的生日嗎?花園?我可以去花園玩了?我一整天都不用去面對各種各樣的學習任務了?太好了!
我的心情說不出的舒暢,畢竟從記事以來,我從未出去玩過。
我拉起姐姐的手,也顧不得吃早飯,飛快地向花園跑去。
然後,我們在外面玩了一天,並沒有一直待在家中,即使父親不允許我出門,但我們還是偷跑了出去。
姐姐帶著我吃了各種各樣的東西,玩了各種各樣的遊戲,我在大街小巷上瘋了一天,最後,我才發現,這一切好像很熟悉,似乎我經歷過一遍似的,但我還是將這個問題拋到了腦後,和姐姐一直玩到深夜。
而當我們回到家中——一座十分隱秘的建在山中的別墅時,我卻看到了火,父親、母親、傭人們全部站在火中,房子轟然倒塌,他們的身軀也漸漸消失。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姐姐也愣在我身旁,眼淚流了出來,我忽然腦袋一熱,不顧一切衝向圍在房子周圍的那群士兵,姐姐卻一把抱住了我,我想不到她那瘦弱的身軀中盡然有著如此的力量。她把我緊緊的壓著,不讓我發出任何聲音,然而,她卻是在顫抖著的,她的淚滴在了我的臉上。
我忽然想起,這些事情,在那個夢裡,我不是經歷過了一遍麼。
當那群士兵漸漸退去,姐姐的忽然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一般跌在地上,我趕忙扶住她。
「阿魯,聽姐姐的話,忘記今天這一切,好嗎?」她緊緊地抓住我的衣服,乞求道。
「姐姐。」夢終於與現實重合,姐姐的身影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