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和牧師先生離開了遺望之都。
當我和牧師先生穿過那所謂的遺忘沙漠的時候並沒有遇上沙塵暴,這是神的眷顧嗎?又或者,是神在前方為我們準備了死亡的盛宴。
「看啊,我的孩子,前方有一片玫瑰園,它們可真美啊,你覺得呢?」
「可它們身上帶著刺,就像是一碗帶著甜味的毒藥。」
「看,那峭壁的鷹巢中多了兩隻煥發著生機的小鷹,它們為原本光禿禿的毫無生氣的岩石增添了幾分生命的色彩。」
「可是很快,它們中的一隻將會殺死另一隻。」
對於我對這些事物的看法,牧師先生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無奈的笑笑,然後摸摸我的頭,繼續向前走去。
我明白,牧師先生是想要轉變我看待事物的角度,改變我對世界的看法,但是,自懂事開始起,我眼中的世界變是灰色的了,很難改變了,或者說,已經不可能改變了。
接著,在一個山谷之中,我們遇到了我最討厭的人,尼古拉斯·默多。
他正在觀賞著貴族們很願意看到的情景:數百名對於貴族們來說沒有什麼價值的貧民和奴隸在和飢餓的猛獸搏鬥著,不與其說是搏鬥,不如說是單方面的屠殺。野獸啃食著人類的屍體,所有的人都倒下了,沒有生還者。這很正常,弱者永遠是強者的食物。
因為這場表演而心情不錯的尼古拉斯正和他身邊的貴族討論著什麼。看了看身邊的牧師先生,他正在為死者們進行著禱告,沒有打擾他,我向著尼古拉斯走去,想要殺了他,這種想法已經存在了很長的時間了,也許我有些衝動了,畢竟他是默多家族的繼承人,下任的默多伯爵啊,有那麼多侍衛在保護著他呢。呵,果然,我被攔了下來,沒有挨上幾下算我幸運,而這時,尼古拉斯看向了我,他先是有些詫異,但很快,那令人噁心的笑便掛在了他的臉上。牧師先生也在這時結束了禱告,走到了我的身後,輕輕地把手放在我的頭上,我明白,牧師先生在示意我該走了,他好像並不希望我有如此衝動的舉動。我順從了,因為我冷靜了下來,一個這樣的我,怎麼可能殺掉尼古拉斯呢?然後牧師先生拉著我的手,帶著我離開了這個屬於野獸充滿血腥的山谷。
轉身離開前,我曾望了一眼尼古拉斯,他金黃色的頭髮和眼睛閃爍著玩味與殘忍的光,配上他那戲謔的笑,與那血色的背景竟是那樣的和諧。
一定會的,一定會殺了你的,尼古拉斯·默多,一定會的。
莫萊克斯森林——人類不敢涉足的地區之一。
「繞路吧,我的孩子,這裡不是你我該進的地方。」看著一片貌似很正常的森林,牧師先生忽然這樣對我說。
「我想我需要進去一下,」直視著牧師先生,我說道,「不知道是為什麼,總是覺得需要去看一下,好像有著某種東西,在這片森林裡。」
牧師先生皺了皺眉,原本一直掛在臉上的微笑也消失了。不知道為什麼,我並不想改變行走路線,當然,這只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我覺得這林子裡似乎有著什麼和我有關的東西,一定要去看一看,即使對於人類來說,這裡是一片禁地。
似乎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這森林。到處都是綠樹,有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灑下來,不時的又不知名的鳥兒飛過,發出清脆悅耳的鳴叫,地上是一些嫩嫩的青草,夾雜著一些灌木,還有一些昆蟲成群結隊的路過。很正常的林子,沒有想像之中的猛獸或是毒草,真的是很奇怪啊,人們為什麼要懼怕這種地方。
「好像有什麼大型魔法存在。」身後的牧師先生忽然拉住了我。
魔法嗎?還未來得及思考為什麼牧師先生會知道有魔法,我們就被一股沒由來的重力壓得動彈不得。
這是怎麼回事?
「是你?」有一個帶著些許疑惑和驚異的聲音傳來。我抬起頭,面前是一個帶著面具金髮金眸的貴族,是誰?這個身形的話,怎麼有些像夏慕斯·默多,可是他死了啊,那麼不會是他,但這又是誰?聽他的語氣,好像是認識我的。
「你是誰?」牧師先生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有著一絲的警惕,似乎站在我們面前的這個人很危險,不過他也的確挺危險的,畢竟我們的行動已完全被他束縛,他要殺死我們也是輕而易舉的。
「對啊,你可是那個至關重要的工具啊。那麼,找到你的東西後就離開這裡吧。」這個戴著面具的貴族似乎並沒有聽到牧師先生的問話,對著我說了這麼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話。什麼工具啊?我又要找到什麼東西啊?真的是十分奇怪啊。然後,身上忽然一輕,而那個貴族也不見了。怎麼回事啊?
「離開吧,不要再待下去了。」牧師先生說。
「不,我要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工具,又把什麼東西丟在了這裡。」我帶著幾分倔強地說。
「可是」牧師先生神色有些複雜,「好吧。」
一定要弄清楚,這一切。之後,我們就向著森林的深處走去。
當撒尼爾和牧師先生消失在綠葉之間後,剛才他們被迫停留的地方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正是剛才突然消失的貴族。
「那個孩子的話,好像是叫撒尼爾·羅蘭吧,不過,古羅蘭家族的人居然和那個男人在一起?雖然大人說了在他的身邊跟著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人,但這也太荒唐了吧。算了,誰在他身邊跟著又能怎樣呢,反正一會都會死的。」
不知道在向著什麼走去,就像我不知道自己的終點在哪兒,但是,我和牧師先生一起行走的旅途終究太長,也太危險了,我們走不了那麼遠,因為不久後,我們將失去行走的能力,而這一切,都只是因為我的倔強和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