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站在山巔道徑的淒苦老者,異國僧人眉頭陡然皺了起來,極細仿若黛的眉毛變成了一把飛刀的模樣,然後他突然望著自己面前的夜色平靜說道:「真是個麻煩的老傢伙,若是與他一同闖關,那麼進浮屠塔恐怕都要成問題!」
說完這句話,異國僧人閉上了眼睛,沒有再說話。
夏言怔怔望著那條道徑入口,看著那個模樣淒苦,此刻卻談不上有任何苦楚的老者,心中掀起波瀾無數,做為一個在生死底層掙扎多年的人,他很清楚,異國強大而驕傲的僧人說出這樣的話時,便裁定了淒苦老者的真正實力可怖。
竟然連闖關多次的異國僧人都稍遜一籌。
淒苦老者面無表情的看了浮屠塔一眼,望著塔尖與巨石鑲嵌的宛如鬼斧神工,連縫隙都不曾產生一分,著實無奈或者震撼的搖了搖頭,塔內同樣沒有傳出任何聲音,或許那道蒼老善意的提醒,僅僅是在第一人登上時才會發生。
夏言是這樣想到的,他並不知道這道能夠讓修行界無比驚羨的囑咐,會是何等的幸運。雖然僅僅是一聲簡短的提醒,可在不同人的嘴裡發出之後,意義絕不相同。
渾濁貌似暗淡的眼眸在塔邊緩緩掃視,先是短暫的停留在異國僧人面上,其後卻是在白衫少年的身上凝固,微縮。
那個後天道中期的少年,竟然比自己先過浮屠塔關?
疑惑隨即衍變為震驚,蒼老淒苦的老臉上覆滿密密麻麻的皺紋,皺紋就像一條條蠕動的小蚯蚓,然後僵硬起來。
異國僧人闖塔多次能在自己之前便也罷了,何時自己不屑一顧的小廝也跑到自己前面去了。
這個前面顯然不僅僅只是代表著跑這個字眼,而是代表修為,天賦,心性,堅毅等等一系列修行者不可或缺,並且極度重要的東西。
「或許只是經歷太少,並沒有面對過任何大苦大難,剛巧比自己先前一步罷了!」
淒苦老者如是想到,身為異獸山脈交叉地帶的最高掌權者,他擁有無上的話語權,因此他所想的便是自認為事實該是如此,他的話或者想法不會有人反駁,藉此便應該是事實。
面帶著絲絲不屑自蒼老臉頰掠過,淒苦老者緩緩朝兩人走了過去,見到老者走來,異國僧人年輕的面龐上面露憎惡之色,僅僅瞬間便驟然緊閉了雙眸,與身旁的少年夏言同般裝作入睡,心想這個老不死是否又將要損自己一番。
淒苦老者走到僧人面前,干皺如老樹皮的嘴唇輕輕甕動,微笑如春風的說道:「小和尚,闖關多次,這次終於首次到達山頂,真是可喜可賀,也終究為你那老不死的爹爭了幾分臉面!」
僧人如黛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聽著淒苦老者嘴裡特意加重的首次兩字,心想果然是來嘲諷自己的,於是剛剛緊閉的雙眸陡然睜開,面上的憎惡之色愈加濃郁,他突然開口,年輕卻惡毒到了極點的聲音讓淒苦老者如樹皮的臉宛如風乾了一般,沒了表情。
僧人平靜說道:「周村花,你個老不死雖然在異獸山脈交叉的那個旮旯有些話語權,但我可不屬於那裡管轄。另外雖然貧僧現在實力不比你強,或許揍不過你,但勞資身後的勢力不比你弱,你不管是看著我那死鬼老子份上,還是看在我那死鬼上面的那人份上,你同樣也不敢揍我。」
「既然你不敢揍我,你也就只能動動嘴皮上的功夫,但你嘴皮上的功夫也僅僅一般,根本不是貧僧的口才對手。」
「所以……」
「你不能揍我,嘴皮上的東西也無法玩過我,你還有什麼資格臉面來嘲諷我?你個老小子若是還能繼續這樣,小心我把你前些年跑到女廁看女人屁股,並且還拿了她們草紙的事情公佈出來,然後躲在別人床底聽別人晚上做事所發出**之聲的事情也抖露出來。」
僧人口若懸河的說著,絲毫不曾顧忌淒苦老者那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簡直宛如了黑鍋底般:「你個老小子當你憑什麼上位,我也是一清二楚……」
「砰!」
就在這時,名為周村花的淒苦老者突然伸出那枯瘦的拳頭,直接轟擊在了僧人的腦門上,後者也沒想到前者會突然出手,措手不及之間沒有躲過這一擊,直接被打趴在了地面之上,嘴裡的話語也戛然而止,眼睛木訥呆滯的看著淒苦老者,有些遲鈍,顯然還在思考,對方為何竟然敢真的對自己動手。
一旁,夏言著實是在裝睡,以至於聽到僧人嘴裡那一段古怪的秘史,嘴裡的笑忍的很辛苦,直到最後實在無法忍住,頓時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察覺到兩人朝自己投來的不善目光,夏言頓時捂著嘴唇,生硬的掐斷了自己的笑聲,擺了擺手努力的說道:「我沒笑,我真的沒有笑!」
淒苦老者的額頭充斥著無盡的黑線,他轉過頭憤怒的看著地面的年輕僧人,有些無奈,更有些苦澀,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好意一句誇獎,竟然惹得對方將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說了出來,並且還把自己早就拋棄掉的真名喊了出來。
若是只有單獨兩人也就罷了,可偏偏此刻還有其他人在場,並且此人是他一直冷漠不屑蔑視的人物。
他覺得很丟臉,所以看向年輕僧人的目光愈加惡毒。
對於老者懾人的目光,年輕僧人無賴的說道:「反正我揍不過你,要殺要刮隨你!」
周村花將自己破爛的頭盔放在一旁的巨石上,然後捏了捏自己的指節,發出咯吱響的聲音,他憤怒的看著僧人吼道:「我誇讚你,你為何如此敵對我,若不是看在你父親那個老不死的份上,我活撕了你!」
周村花的聲音很冷,有著些許嗜殺的意味。
年輕僧人非且不怕,反而擲地有聲的說道:「你既然嘲諷我,我也豁出去了!」
周村花皺眉,冷漠說道:「何時嘲諷你?」
僧人嗤笑一聲,神情頗激的說道:「說我首位破關,不是嘲諷,又是什麼?」
周村花蒼老乾瘦的身體有些僵硬,遲疑道:「不是你首位破關?」
僧人冷哼了一聲,瞟了一眼身旁的白衫少年,發現對方被遮掩了大半面目的臉上並沒有任何嘲諷之意,方才穩重了許多。他認為淒苦老者是故意如此,因此懶得回答。
「是他?」
周村花乍然說道,面色露出不可置信之色,蒼老的臉上呆滯了許久,回想起之前所下的判斷,想著對方僅僅是自己不屑一顧的後天道小人物,驟然感到有些不真實,藉此失魂的搖了搖頭,喃喃否定道:「不可能,絕不可能!」
若是之前在石坪上,白紗少年以後天道的修為來對抗自己是純粹找死,那麼此刻的首位闖關便是赤光的打臉,讓自己的老臉感到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對方後天道中期的修為,怎能打自己的臉,淒苦老者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極為尖銳的挑戰,於是沒有理會年輕僧人,而是面色微沉,幽幽的看著白衫少年,只讓夏言感覺到一道恐怖的威壓。
強者的主觀意識總是正確,即便是不正確那也是弱者的錯誤,所以,淒苦老者一系列的表情和心理變化,讓夏言根本沒有絲毫的反駁機會。
弱者,總歸是弱的一方。
夏言感覺到了威脅,全身的皮膚汗毛都戰慄了起來,看著面前身材乾瘦,但體內或許擁有恐怖能將自己淹死的強大實力,他頓時戒備起來。
夏言不知道自己何處得罪了對方,但他知道這個自己一直沒有好感的老者,此刻卻是真真切切的即將對自己動手。
夏言沒想要動手,他知道老者的實力很恐怖,從敢挑戰自己前身六成實力的那時,所以,他在考慮怎樣逃才會安全並且不會顯得那般狼狽。
他是一個從來將命看得重要,但是尊嚴也同樣重要的人。
「對於他,我考慮了下,建議你還是不要動手!」
山巔的道徑突然想起了一道木訥低沉的聲音,聲音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繼續說道:「我想,還是我自己來吧!」
……
「因為,我想自己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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