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枯瘦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愉悅的表情,這是他在夏族滅族之後,這幾日以來最暢快的一次,他能夠清楚的預知今後三年,自己的被追殺之旅或許依舊,但多多少少有了一些保障,來自面前貌不起眼的婦人保障。
對於女人的保護,夏言從來沒有特別、或許羞辱的感覺,在他眼中活著比什麼都好,即便是賴活,因為畢竟至少還活著。
至於三年後,憑他如今的修為領悟,以及控制四大天氣和雙元嬰轉換的殺手鑭,那時絕對有了自保能力,只要度過現如今最困難的三年,夏言相信,以後的一切問題將不再是問題。
臉上欣喜的表情不加遮掩,絲毫沒有顧忌牡丹魁那仍然凝重還帶有一絲厭惡的情緒,夏言諂媚的笑了笑,然後轉身走到木床前。
床上的少女呼吸依舊平穩,小臉也還紅潤,只不過從那隱隱發青的額頭,以及不斷抽搐的嘴角來看,卻與睡著的模樣有些區別。
雙眼微瞇,夏言枯瘦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了小女孩的脈間,頓然一股強烈的冷意從手指蔓延開來,讓他嘴角瞬間微微一抽,旋即面露不可思議之色。
旁邊的牡丹魁一直緊張凝睇著,見此不由上前緊張的問道:「怎樣?」
夏言手掌一抬示意對方不要講話,然後將因冰冷而挪開的手指再次搭在了小女孩的脈搏上,房間內靜的可以明顯聽見小女孩的輕呼聲,這樣的靜止保持了很長時間,才在夏言將手放在發間的剎那打破。
夏言看著小女孩,然後平靜的說道:「你先出去,我要開始診治!」
這話顯然是對身後的牡丹魁所說,聞言,牡丹魁略一遲疑……
夏言繼續說道:「怎麼?夫人不信我?」
牡丹魁欠了欠身子,然後囑咐的說道:「還望小大師施以援手!」
目光再一次的停留在木床上,眼眸中有著一絲不捨之色,牡丹魁輕輕退出了門外,順手將房門關上。
「這病簡直奇怪到了極點,除經脈之外,身體也與普通人不同,怎麼會有如此冰寒症狀?」
待牡丹魁退下,夏言額頭已然見汗,之前觀小女孩症狀完全是憑目光,不過憑他多年行醫的經驗來看,其目光也已能達到**不離十的精確地步,但現在,他的目光卻失算了。
醫者,講究望聞觀觸,前三步乃初步估計判斷患者症狀,最後一步才是真正的定性,而這小女孩的身體極度怪異,竟然與普通人的構造有著很大不同,而這種構造,就連夏言也無法完全解釋分辨。
這種構造已經顛覆了他行醫數十年的認知。
「死馬當活馬醫了!」
從發間取出一根纖細的銀針,夏言瞇著雙眸,狠狠的抽了一口氣,然後小心翼翼的朝小女孩下腹處的兩處穴位扎去。
雖然察覺到小女孩的身體構造極為特殊,但回歸本質,終究都是人的身體,只要是人的身體,那便不會有太大的差異,都有醫治的可能性,夏言從來不是拖拉的人,儘管拖拉起來確實不像人。
隨著精神力的擊中,一根根銀針逐漸從其發間取出,然後紮在了小女孩身上的各處穴位,看上去,像個渾身長刺的刺蝟。
……
……
房間外,牡丹魁的面色因緊張而凝重,因凝重而陷入了沉思,那名少年雖模樣年輕,但行事老辣無比,對於夏言來歷,牡丹魁好奇的同時,也暗自揣著戒備之心。
這種戒備,竟像防備著與自己同樣強大恐怖的強者般強烈。
莊園的地面突然發出了一陣顫抖,好比地震的前兆,荷池內的水翻江倒海,將未果的青葉淹沒,想急劇脫離荷池的束縛,地面塵土不安分的散亂,直至蔓延於空。
荷池一片劇烈震盪,莊園上空空氣撕扯不安。
牡丹魁的秀髮顫抖著,衣物也開始顫抖,然後整個嬌軀也開始顫抖起來,任隨著這片顫抖的無限波及,她抬起頭來,抿著薄薄的嘴唇,神情微異的眺望著遠方。
莊園外的空地出暴起一團強烈的天地氣息波動,裡面夾著對氣武道無上驚人的領悟。
蹄聲如雷響起,莊園外黑漆漆一片,盛天橫行天下令人聞風喪膽的重甲鐵騎,開始高速向莊園集結,巨大的重量讓地面劇烈顫動起來,彷彿隨時都可能下陷。
然後鐵騎中出現了一個人,一個青衣與這副風霜肅殺場景不相同的人,他漠然看著面前這座精巧如畫中物的莊園,目光很暗淡,不是因對世間失去信心而頹廢,而是因對一切不在乎而顯冷漠。
他是鎮守青東郡,北門真虎將軍。
他是入上天道境的大修行者。
他名字就叫真虎。
空地上空的枯葉飄舞,金戈鐵馬傳達無盡冰冷之意,手中勁弩的箭簇鋒芒反射著噬人光芒。強大的弓弩傳出清晰緊繃力量感,所有人的手臂肌肉凸起,弓弩上發出一陣令人牙酸到痛苦的機弩機簧聲,可以想像,或許在下一刻,漫天的箭雨將會讓面前的精美莊園如破寺一般,風雨無阻。
素衣婦人從莊園走了出來,看著那依舊顫抖而散發出波紋的湖面說道:「前皮囊衛剛走,今北門鎮守軍又來,難道真要不死不休?」
婦人的聲音平靜無比,話語也很輕,或許只有身邊極近的人才能聽清,陽光依舊燦爛無比,臉上在金色的光芒下恬靜,像小家碧玉的少女,或許只有一卷丹書方能配上此景。
但若是熟知婦人的卻能夠知道,她憤怒了,這種憤怒並不於表,只在於徹底的惱羞,更在於對方的沒玩沒了,她也認為自己的手段不夠殘酷,才導致莫須有的人物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
總之,她怒了,那麼接下來的便不是平靜。
鐵騎中的青衣人聽見了這道聲音,於是並不沙礫而稍顯清爽的臉上湧現出了一絲複雜神色,如墨的雙眉皺在一起,像一道刀子,凌厲萬分。
看著莊園外的素衣婦人,青衣人真虎將軍面露牴觸之色,心想自己近來怎會如此不順,被府上派往青東郡鎮守北門也就罷了,為何卻又被派來招惹這樣恐怖的人物,自己雖然修為上天道,那便也只是上天道而已,哪裡又能夠得罪起青東郡三大司法大人都不敢招惹的人物。
只是軍令如山!
微風攀過乾裂的地面,帶起些許枯葉,拂了青衣,亂了長髮,真虎將軍下馬,向前走了一步,隔著遙遠的距離朝素衣婦人冷漠的說道:
「尊上乃千年之人,想必也知道軍令如山!」
青衣人是軍人,更是軍人中的將軍,所以盛天不允他屈膝恭敬,只允他因軍人驕傲,因為驕傲,藉此他變得冷漠。
哪怕面前的對手的確很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