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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章 兩身,前身李一針,後身夏言 文 / 易能

    夜如墨,點星如燈,大地原本微融的雪水再次凝固,屋宅簷上的冰錐冷厲如彎刀一般,寒意四濺。

    屋宅內,奢華無比的窗框旁,紫檀香木製成的書桌上點著一盞高腳油燈,燈芯沁在烏黑的油脂內渾然不知,散發出絲絲昏黃的光芒。

    昏黃的光芒映射著桌上那本厚厚的古老典籍,還有離著典籍不遠處那張蠟黃消瘦的臉龐。

    燈旁是一少年,其眼眸如星辰明亮,身體卻像桅桿一般乾枯。

    少年赤著的枯瘦上身扎滿著銀針,說是銀針,其實便是普通農家閨婦刺繡所用的繡花針,分佈於天蓋穴、膻中穴、期門穴等諸多穴位各處,他面似古井,但停留在泛黃書頁間的褶皺手指卻是劇烈的顫抖著,罕見的還有著幾滴汗珠凝聚在指尖,久駐不落。

    「曾一直想知道虛空的另一邊是什麼,現在終究是知道了!」

    「呵,呵呵……天意弄人啊!」

    自嘲一笑,桌旁枯瘦少年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極為複雜,像是極力在抑制心底的那股無言憤怒,又彷彿是在掙扎、惆悵、猶豫、徘徊著什麼……

    少年是夏言,或者說又不是夏言。他的意識不屬於這個世界,準確的說是屬於另一個叫做大明嘉靖年間那個世界,他是妙手回神醫李時珍的師傅,也是武道巔峰,僅四十歲就看破世俗的絕世高手,他是李一針。

    就在剛才,下午黃昏入夜之際他破碎虛空來到這個世界,便有了那方才室內的旖旎一幕。

    現在他成了夏言,或者要開始扮演夏言這個角色!

    夏言想發怒,想怒斥上天不公,但在察覺了自己身體如今的狀況後,他卻又不敢有著絲毫劇烈的情緒波動,因為這副身體竟然在八歲時便開生忌,通俗說便是行房事,而至如今十六歲,八年時間竟然未曾有一ri停歇,從而導致這副身軀jing匱氣虛,差點達到了精盡人亡的地步。

    或者說,已經達到了精盡人亡的地步了,因為,此夏言已然非彼夏言!

    僅僅這般也就罷了,然而更令夏言憤怒和不恥的是,在盛天國度生活了十六年的那個靈魂,因在其父夏拙的庇蔭下,除了尋花問柳霸佔民女之外,竟然連盛天國度的統治者是誰,除盛天之外還有無其他國度,盛天國度的官場怎樣區別,武功實力怎樣劃分竟然一無所知,儼然與廢物一般無二。

    堂堂武道巔峰的強者,竟然破碎虛空之後擁有了這般的廢材皮囊。

    怒火在心中咆哮,但卻不敢發洩出,這種感覺就像是感冒後想咳嗽,但在醞釀了許久之後卻發現突然咳不出來,那種與天作對的無力感,如吃蒼蠅的難受感深深刺痛了夏言那顆擁有強大精神力卻極為脆弱的小心臟。

    「今天開始,至少五年內不得再開生忌!」

    醫術上,擁有「聖手」之稱,夏言在略微查探了一下身體內的狀況後,輕歎道。

    語氣中滿是不甘!

    路漫漫其修遠昔,吾將上下而求索!

    提筆上書,夏言在桌上那本厚厚的典籍上用顫抖無力的手提下了這樣一句話,這是他對日後生活的信仰。

    昏黃燈光下,烏黑稠墨的字在發黃的典籍上異常顯眼,墨字力透紙背,點如墜石,鉤如屈金,戈如發弩,縱橫有象,似書法家大師筆鋒,但更像蓋世豪傑之神魄,然而就這樣出自於這名乾瘦如材的普通少年手中。

    夏言在破碎虛空十年前收李時珍為徒後,便手不觸筆,目不視書,但那已經通透到骨子裡的手法、醫術都未曾有絲毫懈怠。

    枯指將典籍緩緩合上,在翻過幾頁之後,夏言的身體便不能承受這般強度的負荷,此刻的他著實驚訝,這樣的身體狀況,以前的那個靈魂竟能在長年累月的房事中堅持這麼些年,想必定是大忍之人吧!

    有些困乏,夏言搖了搖頭不再多想,旋即將上身扎滿的銀針一根根拔掉,隨著銀針從肉中拔出,微紅的針眼處,片片似桃花的血暈從其中緩緩滲透而出,加上那滿身的針眼,顯得觸目驚心。

    「這國度名為盛天,盛天一天君名為洪濤,盛天以武入道,以武為官,官者以武論階……」

    典籍上的一段段文字浮現在夏言腦海,頓讓他心頭愉悅起來,按照典籍上所述,這片大陸竟然尚武之風極濃,盛天的所有官職經由武力來定,不設限,武力最高者竟然能夠直接挑戰天君,若僥倖成功,可成為盛天國度掌權者,即是天君。

    天君,百年內若無隕落,未被挑戰失敗,便可以化繭成蝶,長生不死,羽化成仙!

    「竟然可以這樣,可以這樣……」

    夏言嘴角微浮,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情緒在他身體中奔騰,前嘉靖年間文風盛行,皇權籠罩,他可沒此等機遇,武道巔峰,但仍是俗世之人,因此他對皇權、羽化自然也欣然嚮往,而如今終究是有了機會。

    哪怕僅僅是一線,也讓他看見了曙光!

    「咳…咳咳……」

    以手為拳堵住發白的雙唇,夏言猛然咳嗽起來,伴隨著,是雙肩劇烈的起伏,身體過於虛弱便容易百病入侵,針灸雖延緩了他體內血液的移動速度從而使其筋脈擴散,但一些病根卻沒有解決。

    「看來應該去找點藥材,否則百病纏身,將來肯定會影響自己武道修煉!」

    想著,夏言頓時分出一縷精神緩緩探視著自己體內那如乾枯河床一般的筋脈,那些糾纏的脈絡看似有些紅腫,針灸治療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咦!」突然,夏言的臉色一變,精神力集中在自己體內的下腹處,微微錯愕,旋即不敢置信的瞳孔兀自猛睜,臉色露出極度震驚的神色!

    體內,兩尊乳白色人類形狀物質聚集在夏言下腹,一尊模樣似夏言的人形物質居左,而一尊,也就是令夏言震驚的那尊,竟然與他前世的本體極為相像,若不是過於微小的緣故,幾乎就是一模一樣!

    「像是上世武道修仙的元嬰,難道說?」

    夏言震驚的臉色緩緩恢復平靜,取而代之是一臉的深邃,他臉色有些陰鬱,深重,像是想到了什麼,繼而將自己的精神力緩緩籠罩在了那尊前世的本體塑像上。

    「滋…滋…滋……」

    當夏言的精神力將那尊塑像完全包裹,同時間,一道如同濕柴丟入火焰中燃燒,刺耳而令人感到揪心的聲音從夏言的身體上發出,肉眼可見,他身體上的皮膚緩緩開始融化,像燃燒的火蠟。

    然而,就在皮膚融化的縫隙處,一種更為粘稠的液體卻是從縫隙中,或者說從他的骨子中湧出,將原先那處融化的皮膚重新塑造。

    夏言雙眸緩緩閉上,他像是喝醉了酒,如處在雲霧尖端,似乎極為享受這種『蛻變』的感覺,享受這種像是清晨的陽光,清澈的溪水從身間,身體的每處細胞滑過,一種用言語都無法完全表達的感覺。

    須臾時刻!

    昏暗的房間內,一道人影拉的老長,一個魁梧,孔夫有力的身軀直立立的挺在房屋中間,此人面色滄桑,長髮如雪,臉如刀削,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琢磨不透的氣息,令人戰兢,令人驚恐,令人不安。

    中年男子如雪的長髮有些妖異,他眼眸緩緩睜開,如星辰明亮,漆黑如墨的深眸中透著陣陣讓人心悸的寒光。

    夏言的整個身體便煥然一新,就算此刻他最為親近的人在此恐怕都無法認出,面前的這個中年竟然是那個枯瘦靈魂,整日享於床榻的廢少夏言。

    這兩尊人形物質便是如今實力低下他,所暗藏的殺手鑭。

    這具身體便是夏言的前身,若硬是要給它灌上一個名字,那便是嘉靖年間赫赫凶名的李一針。

    老天讓他靈魂來到這個世界時,居然也將這具身體帶給了他,不僅身體,就連體內的那些筋脈、內臟甚至是血液都沒有遺留給前世。

    所謂禍福相依正是如此!

    「噗!」

    一聲悶響,就像尖銳的金屬狠狠的扎進了幾十張潮濕的紙張,夏言一個念頭,地面的那原本被隨意丟棄的銀針,猛地飛了起來,半空中短暫停留,突然就消失不見,緊隨著便出現在了書桌旁,狠狠的刺了進去,整個木桌便爆裂開來,化為寸長的木屑灑落一地。

    那並不是憑空消失,而是因為速度達到了極致。

    感受到手中那種掌控萬物的力量,夏言心中有一種從地獄到雲端的昇華感,但正當他不斷聚集力量的卻突然感到極其強大的壓力。束縛感雖然無形,卻很強大,他一陣無奈,這便是這副身軀的缺陷。

    短暫的摸索,夏言發現,這具身軀的能力竟然是與真身的強度所掛鉤,憑借真身如今的能力,他現在只能擁有這副身軀五成的修為,並且由於真身過於虛弱,每天只能進行一次肉身轉化,每一次只能堅持半個時刻。

    銀針在半空中隨著夏言的意念忽悠的旋轉著,隨即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消失在了他的銀髮間。

    前世,夏言已經習慣了髮梢間藏針,最多的時候,他曾經有藏過九九八十一根銀針,普通的針,在他手中可是救死扶傷的神兵,也可是殺人弒魂的凶器。

    「如今的真身還是太弱,若是真身修煉氣武道之後,恐怕才能在這以武為尊,強者林立的盛天國度擁有一席保命技能。」

    「現在的我就像那砧板的魚,我必須還要變強!」

    雖然如今有令敵人出其不意的殺招,但是還是太弱,若遇到真正的殺手,夏言連兩身轉化的時間可能都沒有。

    「嗯?有人!」

    就在夏言思緒起伏之際,一道極為飄渺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聽到這與眾不同的聲音,他腦海中立馬便浮現出一個人的身份。

    吹滅油燈,夏言瞬間跳到了床上,假裝睡寐,而就在他躺下的一剎那,原本魁梧的身體便恢復了真身的模樣,乾瘦虛弱,像久居深宮的閨婦,臉色蒼白不帶一絲血色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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