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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麼多年,她始終沒能走近他的心裡元娘。他的心裡,始終都住著一個早已經不可能的人。這個人,常常會在他望著她的時候出現在他的眼睛裡。那時候的他的眼神溫柔纏綿卻又夾雜著痛苦,他的眼神是空洞的,他並不是在看她,她從來都知道。
她的內心深處,何嘗又不是希望萱兒再也不要出現在安允面前?所以這麼多年,萱兒不主動來,她也從不會主動邀請。若不是這次她懷了身孕,又是因為萱兒幫的忙,或許萱兒永遠不會來安府。
「可是,縱然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他也能控制自己的行為。他不會,做出讓你困擾的事情。」像是說給亦萱聽,又像是在說服自己,趙玉連盯著亦萱一字一頓地說道。
亦萱本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事情已經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說再多也無濟於事,可是看著趙玉連不依不饒的樣子,像是極力要為安允撇清關係,不由皺了皺眉,「連兒姐姐,你為何要這樣幫他說話?他對我是什麼感情,我對他是什麼態度,都跟你沒有多大的關係不是嗎?」
縱然她是他的妻子,但那不過是算計來的婚姻,不過是為了趙家二房的財產,在趙玉連的心目中,安允不過只是個能庇護二房財產的避風港,她從不曾真正將他當做自己的丈夫看待,這一點,她從前就對她坦白過。可是現在,她的態度,明顯就與之前不一樣了!
想到這兒,亦萱不由下意識地問道:「連兒姐姐,你……該不會是愛上他了吧?」
趙玉連瞬時低下了頭,臉頰有血染的嫣紅,「你,你別胡說!」
望著她臉上一閃而逝的慌亂,亦萱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連兒姐姐,你真愛上他了?!」
趙玉連是為了家族利益才會設計嫁給安允,她一直認為她心裡有一桿秤,對一切都心知肚明,也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才能保全自己不讓自己受傷。不管是從之前她將祖母誆騙去汴州幫助她還是她利用他們躲過了二房的設計,又或者是她故意跟趙亦柔搞好關係。利用她嫁給安允的事情,她都做的理智又冷靜。這一切,皆是因為,在她心目中,理智永遠高於情感。她不會讓情感佔據自己的頭腦。
她愧對安允和趙玉連,她需要做的是將安夫人這個身份經營好,任何多餘的情感對她都是沒有好處的。所以愛上安允。很明顯不是明智之舉,她絕不會允許這件事在自己身上發生。
可是,這樣事事算計的趙玉連,竟然真的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愛上了安允,又要如何面對他,面對他的溫柔面對他的歉疚?因為真正該歉疚的是她才對,或許這樣的情感能把她折磨死。
趙玉連無力地垂下頭,根本不敢看亦萱的眼睛。許久,她才艱難又苦澀道:「是,是。這麼多年的相處,他對我這樣好,我早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心了。雖然我知道這樣不對。雖然我知道這樣到頭來受傷的會是我自己,但是我沒有辦法控制自己,我是真的沒有辦法。」
「你可曾想過若是他知道了當初那件事的真相,你會怎麼樣?他現在對你的好,不過全都是因為愧疚,你如何承受得起這份好?你該做的,是保護好自己保護好你祖父的財產,等你自己有了能力,就算當初的一切被拆穿,你還是可以活得很好。可是你居然,愛上了他……」
亦萱突然想到,若是當初她嫁給了秦麓,她一定不會讓自己愛上他。因為她無法承受被他知道一切真相後到底該怎麼辦?
趙玉連痛苦地捂著臉,有淚珠從指縫中不斷地滑落下來,哽咽道:「我不會讓他知道真相的。我,也會好好整理對他的感情,絕不會,讓自己受傷。」
看著趙玉連這樣無助的模樣,亦萱心裡說不出的複雜滋味。這人,就不能做錯事,一旦做錯了事,將來便可能以為這個錯誤背負上沉重的枷鎖!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哭了?」突然從門外傳來一陣帶著疑惑的清越男聲。
亦萱不用看就知道這人是誰,她連忙掛起一抹笑容轉過頭,故作鎮定道:「沒什麼,有了身孕的女人容易傷感罷了,安允表哥。」
趙玉連嚇了一跳,慌亂擦乾淨了自己的眼淚,努力掩飾住內心的慌亂。
安允蹙了蹙眉,幾步走上前,溫柔地拉過趙玉連的手,問道:「連兒,你沒事吧?」
趙玉連像是被電到一般,忙甩開安允的手,隨後才察覺出自己的反應有些大。又撩了撩自己的頭髮,故作輕鬆道:「萱兒給我講了個故事,我聽著可憐,便哭了。」
安允不贊同地看了亦萱一眼,「她懷了孩子,你不該跟她說那些。」
亦萱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是我不好,以後再不會了。」
「午膳都擺好了,一道兒過去吧!」安允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亦萱點點頭,正準備起身,便聽到趙玉連道:「我身子有些不舒服,要小酣一會兒,便不去添亂了。」說完,也不管他們的反應,逕自躺了下來。
亦萱望了她一眼,並沒有阻止。
安允的眉頭蹙的更緊,不過終究沒有多說什麼,只吩咐一旁的丫鬟道:「你們去小廚房熬些粥,待會兒等少夫人醒了,便讓她多少吃一點。」
趙玉連縮在被子裡的手狠狠顫了一下,眼淚又不自覺從眼眶滑落了下來。
亦萱跟安允出了屋子,小丫鬟們在前面替他們帶路。
安允特意走的很慢,落在了後面。這畢竟是在安府,亦萱不好喧賓奪主,也只好跟著慢了下來。等到兩個人都離前面的丫鬟有些距離的時候,安允突然冷冷道:「你到底跟連兒說了什麼?」
「啊?」亦萱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安允撇過臉,冷冷地盯著她,嘲諷道:「你別把我當傻子,連兒不會無緣無故的哭,定是你跟她說了什麼事情。」
亦萱的臉色也冷了下來,嗤笑道:「你要這麼認為我也沒有辦法。」
「趙亦萱!」安允突然停下來,一把拽住了亦萱的手,居高臨下地盯著她,道:「咱們現在都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你就這麼看不得我好過麼?你就非要讓我痛苦才心滿意足麼?我到底哪裡招惹你了!」
亦萱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她用力甩開安允的手,看怪物一樣看著他,「你腦子沒問題吧?我破壞你的生活?安少爺,你是不是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我趙亦萱還沒有閒到那種地步!」
安允的臉頓時綠了,他狠狠盯著亦萱,看著她毫不留情的眉眼,突然自嘲一笑,道:「是啊,我差點忘了,我在你眼裡算什麼?你從來都是冷血無情,不要說是向來惹你討厭的我,怕是當初你深愛的慕容軒,你現在也不會管他的死活!」
「安允!」這個禁忌被提及,亦萱當即惱羞成怒,鐵青著臉道:「你不要沒事找事!你的妻子現在正懷著你的孩子躺在那裡,我對你不過是無關緊要的人,麻煩你將對付我的精力放在她的身上!」說完,再也不想理會安允,轉身便朝前走去。
安允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拉住她,語聲森冷道:「為什麼我不能說?你做了虧心事人就說不得嗎?!」
「我做什麼虧心事了?!」亦萱索性被他氣得笑了出來,「安少爺,不管我做了什麼虧心事,但至少我敢保證,我對得起你,我沒有對你做什麼虧心事!」
「是嗎?」安允怒視著她,冷笑道:「好一個沒有對我做過虧心事!怕是你自己做了多少虧心事都已經記不得了!你為了能擺脫我,到底做了多少事自己怕是早已經忘了吧!且不說你怎樣讓趙亦柔誤會我的心意讓她愛上我,就說你在姨祖母和姨母面前說的話,都足以毀了我!」
亦萱被他的邏輯弄的哭笑不得,她連生氣的力氣都沒了,只仰面望著他,一字一句道:「你現在過得如何?我又對你的實際生活造成了傷害了嗎?與其在這兒抱怨過去的事情,不過想想怎麼把握當下,怎麼過得更好。」
「我過得好?」安允嗤笑連連,「或許吧,或許在你眼中我是過得好的,就如同你在我眼中其實特別悲哀。」
亦萱的手微微發抖,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點。
「隨你怎麼說。」亦萱不想再看他一眼,扭頭,快速朝前走去。
安允望著亦萱遠去的背影,手緊緊握成拳,幾乎從牙縫裡擠出字來,「趙亦萱,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讓我愛上你,我安允,絕不會活的這麼悲哀和狼狽。我不會……」
他們誰都沒有看到不遠處的槐樹下,有一抹墨藍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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