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看了看術姬,只說,「少爺明白的!昨夜與少夫人的事府裡上下都知道了!」
黎青蹙眉,這下更是雲裡霧裡了。術姬則紅著臉,頭都低到地上了。黎青和術姬走進大廳,只見那昨夜值班的奴婢們一個個心驚膽戰,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惠娘嚴肅的坐在正堂之上,樂正紹青臉都綠了。
「孽障,跪下!」黎青兩腳還沒站穩,樂正紹青就一拍桌子吼道。奴婢們聞聲,趴在地上直哆嗦,術姬也嚇得不輕。
「怎麼了?我又犯什麼錯了?」黎青不知所以,一雙無辜的眼睛盯著惠娘和樂正紹青。
「每人二十鞭子,都給我拉出去狠狠地打!」惠娘錯開黎青的眼睛,怒喝到,下人聞聲都上來拖著丫鬟們就走。黎青焦急上前,攔下,道:「等等,娘,她們又沒有錯,為什麼要打她們?丫」
「沒有錯?在主人背後嚼舌根就是該打,拉下去!」惠娘突然冒火,黎青也被喝住了,這麼些年,惠娘從來沒有如此生氣。樂正紹青一言不發,臉色即為難看。黎青知道,這次事情是真的嚴重了。
黎青攔不住,術姬更是不敢攔,兩個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伺候自己的奴婢被拖到院子的條凳上。無情的鞭子一遍一遍的發出疼痛的聲音。丫鬟們慘叫的聲音此起彼伏,惠娘聽了,道:「若是再有人發出半點兒聲音,就把她的舌頭割下來,我看她以後還如何叫喊!」丫鬟們聞聲,一個一個咬著牙,一聲也不敢吭了媲。
黎青看了,直立著跪下,膝蓋撞擊地板發出「崩」的聲音。
「娘!孩兒知道錯了,求娘不要再打她們了!」
惠娘道:「你知道錯了?那你錯在何處?」
黎青懵了,錯在何處?我怎麼知道我錯在何處?這些天我有招惹了誰麼?
砰!又一聲拍桌子的聲音。「說!你到底哪兒錯了?」惠娘喝道。
黎青想了半天,道:「我我孩兒是不知道自己哪錯了,所以才錯了!」
「你!」惠娘氣的鬍子都要長出來了,剛要開口,這哽咽在喉嚨的話又硬生生的被壓力回去。環顧四周之後,惠娘接著道:「你們都下去!」
丫鬟小廝們早就嚇得魂兒飛了一半,這聽到惠娘吩咐,個個跟見了鬼似的,一溜煙消失了。
惠娘將身後的床單甩出來,指著上面的血跡問:「這是怎麼回事?你可是女兒家,怎麼可以做出這樣讓人羞恥的事?」
黎青蹙眉,不知所言,道:「羞恥?流點兒血落在床單上怎麼會羞恥呢?」突然,黎青知道為什麼惠娘和樂正紹青臉色如此難看了。黎青苦笑,道:「娘和爹想的是不是過了點兒?是不是想歪了?這血是昨晚術姬咬了我,我手指上流的血,娘跟爹想到哪兒去了?」
惠娘聽罷,帶著驚異,羞紅了臉,道:「你再說一次!」
黎青道:「是我手指上的血,術姬很怕人碰她的背骨,昨夜我不小心碰到她了,她一緊張拿了我的手指就咬,吶你看,還有好大一個牙印呢!」說著,將被咬的手指舉起來。惠娘立馬起身撲到黎青身邊,仔細看看這手指,果真被咬得不輕,牙印深深的陷入肉裡面。
黎青接著道:「我一疼就叫了好大聲,露出了女兒家的聲音,為了不讓別人起疑,我才沒叫丫鬟進來包紮。」
惠娘看這黎青的手指,心疼的流淚,然後突然惡狠狠的盯著術姬,術姬啪的一下跪在地上,道:「術姬該死,術姬知錯!」
「給我拉下去,也狠狠的打幾鞭子!」惠娘眼也不眨的盯著術姬,帶著餘怒喝道。
黎青道:「娘,不關術姬的事,若是娘真的要罰,孩兒願意替代術姬!」
「你!」惠娘聽罷,想了想,道,「不行,若是每次都這麼縱容她,哪一天她就真以為自己是個主子了!」
黎青攔著,袒護道:「她就是主子,她是我的妻子!若是妻子有錯,那管教不嚴的是丈夫,因此,受懲罰的也應該是丈夫!娘,我不是要忤逆你的意思,我只知道,若是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那便不是好丈夫!」
惠娘聽著,有些猶豫,黎青乘勢,繼續道:「那些僕人,如果他們真的在背後嚼舌根,那也是我這個主子做的不好,沒有管嚴她們的嘴。因此,歸根結底,都是我的錯。娘,如果你真的要罰,就罰我吧!」
樂正紹青坐在一旁,臉色漸漸的變得柔和,正在這惠娘左右為難的時候,樂正紹青終於說話了:「好,說的好,不愧是我樂正紹青的兒子!惠娘啊,既然誤會已經解除,我看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那些下人也吃了苦頭,以後不會在風言風語。我還仔細想了想,這次他們不但不該罰,還應該獎賞,這無中生有豈非來的妙哉?」
黎青、惠娘和術姬都疑惑的盯著樂正紹青,樂正紹青不多言,起身鬆了口氣,道:「我想青兒最知道這件事了,如果我猜的沒錯,宇文文堂最近總是為難你吧!他如何為難你,我插不上手,不過為父告訴你,他可沒你想得那麼簡單,你的一言一行,他都能瞭然於心。所以,在他面前,你必須時時刻刻都保持警惕。」
黎青閉上驚訝的口,定了定神,道:「是,孩兒知道了,孩兒一定時時刻刻保持警惕!」
樂正紹青繼續道:「如是就好,今兒就當是一場鬧劇,都散了吧,門外那些挨打的僕人,每人賞一兩銀子,一盒跌打膏。告訴他們功過故能相抵,但在我樂正紹青府裡,沒有主人的允許,擅自做主的,那便功是功,過是過,若是再犯,功勞再大,也小心丟了性命!」
黎青道:「是,孩兒謹記,謝過爹爹!術姬,還不謝過爹爹和娘!」
術姬算是逃過一劫,在地上拜了一拜道:「術姬謹記,謝過爹爹和娘!」
樂正紹青來到惠娘身邊,對黎青和術姬道:「都別跪著了,起來吧!這床單的事兒也別再張揚了!時辰也不早了,我先到藥鋪去一趟。惠娘,你帶上賬本,同我一起吧!」說著,看了看手上玩弄的玉扳指,又看看黎青,嘴角勾勒出一個弧度。黎青會意,眼角也帶了一絲微笑。
然這微笑卻不如樂正紹青那樣單純,反而多了些詭秘。黎青看著樂正紹青和惠娘遠去,自個兒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心想:我與宇文文堂的事爹爹怎麼會知道?難道是跟那個家丁有關?他是爹爹安排來保護我的?可爹爹為什麼要這樣做?
黎青百思不得其解,術姬在一旁叫道:「相公,相公?相公!」,如此叫了好多聲,才將黎青叫回神。
術姬道:「相公,你怎麼了?」
黎青搖搖頭道:「沒什麼,在想要是剛剛保護不了你,是不是真的就要吃鞭子了,好在爹爹還袒護你!」
術姬慚愧的低頭,道:「其實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要是我不咬你,這後面的事就都不會發生了!」
黎青道:「不發生,那怎麼行,我剛剛還幫你擋下一頓鞭子呢,這麼有男人味的事,你能讓它不發生麼?哎,還以為你會感激我,誰知道,哎!」黎青說著,越歎越重。
術姬道:「那要是真的吃鞭子了,你真的會袒護我麼?」
黎青望著房梁,思考了片刻,道:「我才沒那麼笨呢,這種事情,我怎麼會讓它發生?!」
術姬道:「我是說如果?」
黎青道:「不是沒發生麼?我不說沒發生的事!」說著,從地上爬起來走了,術姬追在生後,問:「我說如果,如果發生了呢?」
黎青不耐煩的道:「我不是說了麼?沒發生的事怎麼如果啊?這個問題你愛怎麼想怎麼想吧,我約了人,先出去了,對了,你有空就去看看那些奴婢,我我這個大男人也不好去女子的房間!」
「哎呀,相公你就說嘛!」術姬幾步上前,追上黎青撒嬌。
「娘,還沒走呢?」黎青對著術姬身後道,術姬立馬轉身行萬福,道:「娘!」術姬蹲了半天,也不聞回話,慢慢抬起頭,眼前空無一物,於是生氣的轉身,卻發現黎青也無影無蹤。
「相公!你怎麼可以這樣!」術姬對著門大吼,可這院子裡依舊沒有任何回應。術姬嘟著嘴,跺著腳,生氣的回了房間。
黎青一口氣衝出了大門,沒來得及回頭,一股腦躲到門邊。待氣息均勻了些,才從門縫裡看看裡面的動靜,還好,這裡一切安寧。黎青拍拍胸脯,喘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女人幹嘛老是拿沒發生的事說事兒啊?要是真的被打了,就被打了唄,我是他們的兒子,難道還真打死我不成,不就是幾鞭子嘛,用得著這麼追問麼?哎呀,山中有老虎,還是下水捉泥鰍吧!」黎青抖了抖身子,「咦」了一聲,跑下台階,混進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