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二次涉足西納普斯。
藉著櫻井智子夢境的定位,思金氏族的攝魂師們撕開了蟲洞,撲面而來的不是預想之中的清冷和空寂,而是略帶著熾熱的焦躁的氣息。
「已經……要開始了嗎?」雖然是凌晨,但黑暗天幕之下,整個西納普斯綻放出淡藍色的光輝,本來懸浮於蒼穹之上的群島,此刻發出劇烈的轟鳴,如積木般一塊塊拼接起來,組成了堡壘一般的事物,哈比姐妹失聲叫道,「科學者要塞……」
平靜的西納普斯再也不復當時的冷清和死寂,反倒是煥發出一股極其奇怪的活力,就好像……因憤怒和怨恨這種情緒而醒過來了一樣。迎著高空的風,都能嗅到特異的氣味,空氣中佈滿了瘋狂或仇怨的低語,足可以令意志不堅定的人瘋狂。
我露出了鄭重的神色:「西納普斯……快要滅亡了。」
我一直沒搞清楚,被米諾斯視為大敵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就連哈比姐妹和妮姆芙她們也絲毫不知,這彷彿是西納普斯的最大禁忌,也是避之不及的夢魘。但是唯一一點可以確定的是,米諾斯似乎已經準備好了一切,要與折磨他千多年的心結做一個了斷。
「究竟是多麼可怕的敵人啊……」我輕聲一歎,情報嚴重不足,導致無法做出精準的判斷,想必是一場前所未有的苦戰吧,然而……我不認為自己會輸。
「妮姆芙,阿斯特蕾亞,你們去找a。」我推了推眼鏡,只有內圈的飛行島嶼組合成了堡壘,而外圈的島嶼依然在靜靜懸浮著,偶爾可以看到一些人造天使在呆頭呆腦地張望,「至於你們兩隻哈比……去周圍環繞一圈,收攏一下那些人造天使吧,如果我所想沒錯,她們已經被米諾斯完全放棄了……」
她們神色一變:「等等,我們要去找主人!你沒有權力命令我們!」
「你們確定要去嗎?」我淡淡道,「我不建議你們這麼做,這種情況下,你們去了不會有益處,就讓我來處理吧。我可以向你們承諾,我會盡量阻止他自滅,最低限度的話,我也會讓他完成心願……你們只需要在外面等待結果就好。」
哈比姐姐死死地盯著我的眼睛,我毫不避讓地與她對視數秒,最後冷笑一聲,朝早千代招了招手:「我們該出發了,此行危險不小,御千代交給你的小玩意都準備好。」
早千代剛想答應,突然一陣轟鳴傳來,被哈比姐妹稱之為「科學者要塞」的巨型堡壘亮起了淡藍色的紋路,米諾斯的聲音遙遙傳來:「哼……人類,你來的不是時候,不過……你上來吧,這是你自己找死,不要怪我沒提醒你。」
「早千代,在這裡等著,其他人開始行動。」我看了哈比姐妹一眼,然後向早千代眨眼示意,她會意地點了點頭,早千代手中也有一部分星靈權限,雖然無法直接命令星靈議會,但是還是可以在議會同意的前提下調動星靈的戰略武器打擊。
我啟動了外骨骼裝甲,矢量噴口吐出明亮的光焰,將我向科學者要塞的方向送去。目標在最頂部的觀景台上,我在空中劃過一個圓弧,穩穩地降落在地上,他看了我身上的裝甲一眼:「使用科技的力量製作出足夠堅硬的外殼和武器,以保護脆弱的身體……西納普斯之前也有過類似的研發流派,可惜強力的人造天使和全自動武器系統面前,已經被迅速淘汰掉了,如今西納普斯人煙凋零,更沒有誰去會研究那種東西……」
他像是在緬懷什麼,然後歉然一笑:「說出了這種無聊的話,真是很抱歉。西納普斯歷年來的科技文獻和研究成果,我都留給了哈比她們,我死後自然會解鎖……」
我看著眼前彬彬有禮的米諾斯,一時有些驚疑不定。
「很意外嗎?如果說這是我還未絕望時的真正個性,你會相信嗎?」米諾斯眨了眨眼,又頹然歎息道,「不過已經沒有意義了,時光流逝,我們怎能沒有變化?無論如何,這些歲月是真實存在的……也是有意義的。」
「只是……有些感觸罷了。一個智慧生命在臨死之前,總會回憶到一生的經歷,我想起了我的少年時代,充滿了熱血和激揚,對生命的尊重,對未來的誠摯,直至我接過了族長的重擔,引領西納普斯之時,少年的輕狂與張揚已經沉澱成了對諾言的守護,直到……直到我所擁有的一切,在我的手中慢慢凋零消散……」他摸了摸臉頰,晶瑩的淚珠滾滾而下,「啊……我的心臟在劇痛,當時的一切歷歷在目,一千多年的折磨與痛苦……」
「一切……就要結束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我推了推眼鏡,淡淡道。
「是危機哦。」米諾斯望著我,突然猙獰一笑,「被玩弄於手心的,滅族的危機哦。」
他突然狂笑起來:「是啊,那是一個冷血的暴君和劊子手,將翼人族作為降臨於世的工具……不知道何時就會悄然而來的……混蛋呢。」
「就連這一瞬間,滅亡的危機也沒有任何緩和的跡象,一旦那個人準備好了降臨,整個翼人族群將作為祭品而消亡,不會留下一絲痕跡,這個時候是什麼時候,幾百年?還是幾小時以後?一點都沒有徵兆,隨時都可能降臨!翼人們躲的躲,逃得逃,得過且過地沉浸在造夢機中,一群沒用的廢物!」米諾斯轉著圈,發出了一聲聲淒厲的狂笑,「但是我不能逃,我是翼人之王,空之主米諾斯!不能逃不能逃不能逃不能逃!連做夢的權利都沒有!」
「我可不想躲在日漸腐朽的西納普斯裡無助地等待著翼人的滅亡!」他將眼角笑出來的眼淚狠狠抹掉,向著天空張開了雙手,他的表情因瘋狂而扭曲著,但眼神卻無與倫比的清明澄澈,即使是瘋瘋癲癲,他的聲音卻堅定而清晰,彷彿熔鑄了他一生的信念:「正是因為這是無法避免的殘酷命運,所以才更要去支配它!」
「為了讓我的族人們在下一個世界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