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園的洗手間裡,狂三凝視著鏡中的自己,那是全新的個體;明明說好要放棄,那份只屬於曾經的記憶……
她摸著有些發紅的側臉,鏡中的人兒也重複著相同的動作,可是,鏡裡鏡外實際上是截然相反的。狂三幽怨地歎息,黑色與紅色並非是她最鍾愛的顏色,她原先最喜愛的,是藍色和白色。可是,為了幫零取得勝利,她必須成為他的有力支柱,哪怕是性格變得截然相反,她也願意。
屬於她狂三的故事,有著太多太多;或許,此時此刻無法一言道盡,但終究有一天,真相會大白,因為,神正在看著她。
「沒有什麼可以瞞住我的眼睛。」玫媞絲,抑或是說戴安娜;她們是同一具身體的不同品階,一個是神,一個是神偶;在k看來,強行區分只會造成初夜般的撕裂,剜心般的苦痛。
祂出現在狂三的鏡子裡,然而,狂三的背後並無他人。
「你……你們都知道了?」狂三表現出一臉忌憚的模樣,她的內心現在其實非常緊張,原因除了她自己,就只有遠在南太平洋小島上的那個小丑知道。當然,後者的保密程度很難保證。
「我推測出的,目前只有我一個人想過這一點,我沒有跟其他神交流過。」玫媞絲的目光很深邃,彷彿她能夠清楚地看穿狂三的本質——那層外在掩飾下的本源。
「確實……我低估你了。也對啊,根源什麼的,每個人都不一樣,自然會被看穿,這不是什麼難事。要是景祥也進到我的潛意識層底端,恐怕也會發現……」狂三莫名地感到寒冷,因此緊了緊衣領,這樣一動,她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圓球,不過,顯然她後背的凸起是兩股馬尾給撐起來的。
玫媞絲略顯好奇地盯著狂三的裝束,好像她也在思索,為何狂三會選擇這麼不要風度的出門裝,哪怕是和她的根源進行比襯,也絲毫不相干。
「你昨天傍晚的行為,讓我有些擔心。你的空間震能力明明被我封印了,但還是能夠使用出來……」玫媞絲終於說到正題上了。
狂三聽祂把話題轉到這裡,立馬輕鬆了許多。她對聖戰的規則算是很瞭解的,知道一旦有失衡的力量出現,裁判就會出面干涉,或是封印,或是制裁。因此,狂三心裡做足了準備。
「或許是某種心靈的力量吧,畢竟,人的潛能是接近無限的呢。」狂三露出了一個甜美的微笑,就彷彿回到了昨天,零救她的那一瞬間。
「我作為執掌知識的女神,並不贊成你的說法。『接近無限』這個用詞並不準確,存在著過於模糊的界定,接近無限,就相當於詭辯,無限本身便是概念,接近概念的概念,會讓邏輯發生混亂。在理性的界定下,人類的潛能其實是……」
「等等!」一聽玫媞絲開啟了話癆模式(也不知是跟誰學的,手動斜眼k),狂三連忙出手制止,「說吧,要封要罰隨你喜歡。」
玫媞絲又略顯好奇地望了她一眼,以一個極小的角度偏了下腦袋,機械般的說道:「解除封印,轉為代價。」
「代價?」狂三愣了一下,這還是她第一次在聖戰裡遇見。
「你不是此世的超能力者,或許還不習慣代價,但是,既然你已經用這個身份降臨了,那麼請你盡快習慣。」玫媞絲冷冰冰地說著,毫不留情。事實上,她以前就是典型的三無。
「那……具體是?」
「允許你使用空間震,範圍大小將根據你所支付的時間來定,威力和範圍成正比。」
狂三詫異地問:「給我這麼寬限?這……幾乎是……」
玫媞絲點了下頭,「就是主教級別的能力,等於三點五倍的sss級能力者實力。」
「但是呢?能力權限放的這麼開,代價……」狂三心跳得略快。
玫媞絲伸出手,從鏡子裡遞過來一對戒指。
「這是?」狂三接了過來,發現戒指銘刻了許多古文字和奇形怪狀的符號,握在手中隱隱能夠感覺到「弦」的顫動。
「這可不是結婚鑽戒。」玫媞絲瞇著眼睛說道,樣子看起來很可愛。
「呃……我也知道。」狂三的表情和「囧」字非常像。
「這其實是一對頸環,發明出來的目的是為了約束聖戰裡的主從關係。不過一直沒有派上用場,恰好,前一陣子我從『聖柱』(集會地點所在的塔)的保管箱裡找到了它們,就想把這對戒指送出去。」玫媞絲依舊瞇著眼睛,不過目光多了一絲狡黠。
「你……這是玩心作祟吧……」狂三覺得玫媞絲有些無厘頭,有趣的是,狂三並沒有對玫媞絲異於平常的表現感到奇怪。
玫媞絲搖了搖頭,解釋道:「把其中一枚戒指套在你的無名指上,對,就像你正在佩戴結婚鑽戒一樣。」
狂三紅著臉照做。
「這時,另一枚戒指就會隱形。」
「然後呢?」狂三果真看不到另一枚戒指了,但手心裡的觸感告訴她,依舊存在著。
「當你說出『對不起,我愛你』的時候,它就會變成一個頸環;你需要做的就是把頸環套在你主人的脖子上。當然,他不會有感覺,這份重量其實會加在你的脖子上。」玫媞絲眨了眨眼,話音戛然而止,貌似是故意的。
「然後呢?會發生什麼?」狂三顯得急不可耐,她緊緊地咬著貝齒,目光透著急切。
「你的生命將會和你的主人連在一起,倘若你的主人有危難,你可以第一時間趕到他身邊,如果他死了,你可以共享你的生命,去救活他,不過,機會只有一次。」
狂三又覺得不對勁了,「這……這是福利吧?不算代價啊。」
玫媞絲搖著頭說:「如果,他主動卸下頸環,你將會魂飛魄散,連同你的根源一起消失,永遠的消失。」
狂三沉默了,她沉思著,分析著利弊。
「如果……我拒絕這個權利和代價呢,我拒絕你剛才提議的這些。」狂三想得很清楚,她不需要這額外的變數。
然而,玫媞絲卻冷冰冰地回復道:「不可能了,你已經戴上了戒指,如果你不履行給你主人戴上頸環的職責,那麼,你將會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受到來自身體和心靈的雙重折磨,你會發現你就像得了強迫症,不做不行,硬要不做,下場就是不得安寧,經受萬蟻蝕骨、萬蛇噬心的痛苦。畢竟,侍從就是侍從,一旦選擇做了侍從,就別想著獲得平等的『人權』。主、從關係,地位高低,身份輕重,這是從聖戰的最初就定好的規矩,沒有人可以逾越,哪怕是所謂的毀滅者職階。說實在的,毀滅者職階不過是宙斯的畫蛇添足,在我眼裡,沒有任何區別。」
「我……啊!」狂三吃痛地叫了一聲,那是來自全身各個細胞的抽搐,彷彿構成身體的原子都在同一時間跳起了舞。
「看來已經有反應了,嗯,最好不要有什麼排斥的想法,否則,這對戒指可是比魔鬼還狠毒的東西,你不會比做了之後好過多少,做,是精神上的負罪;不做,是身心雙重的負累,你好自為之吧,僭越者!」
很罕見地,狂三瞥見了玫媞絲消失前的那個瞪眼,那不是玫媞絲該做出的表情,狂三意識到,恐怕,一切都已悄然變化了,開始變得和計劃完全不同。
而這些變化的源頭,來自於某些人的擅自闖入,所引發的一系列蝴蝶效應。
嘩——狂三擰開水龍頭,任由清冽的自來水流向池底,她將額前的劉海撥向一邊,現在的她,需要洗去冷汗和晦氣,同時,為接下來的行動做一些必要的準備。
她又一次地,開始懷念起從前……
梳理完畢的狂三,光從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來剛經歷過「神」的制裁,她很遠就感知到零在和k商議著什麼,但為了轉移零分散在自己身上的過剩注意力,她選擇惡搞。
「喔呀喔呀~」狂三害羞似的捧著臉蛋兒,「你們兩個,好糟糕哇~」
※※
搞怪的輕鬆一刻過得飛快,狂三在陪伴著零遊園一周後,終於如願以償地來到了室內水上樂園。
雖然名字聽起來古里古怪的,感覺有些不倫不類;但這不過是定性的名稱,其真正的名字是「清水嘉園」……好吧,更像是某中檔小區的名字了。
儘管名字起的不怎麼樣,但裡面的娛樂設施還是非常齊全的。有水龍梯,人造海浪,激流勇進等等,茶吧、網吧、電影院、溫泉理療中心等休閒設施也是一應俱全。
「那……我就去女賓部了喲,你可不要偷偷跟過來~」狂三話是這麼說,但眼神總給零一種「我就等你來,你別不來」的錯覺。
零覺得自己有些架不住她的目光攻勢,主動敗下陣來,擺著手說:「我才不會呢。」
「那你對我的泳裝有期待嗎?」這句話倒是狂三發自肺腑的。
零很識趣地說「有」。
很好,入場前的修羅場結束了。零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在之前的遊園過程中,零已經發現了昨夜「鬥毆」遺留下來的痕跡。雖然不夠明顯,以至於清場的工作人員都沒有發現,但他卻很在意。這不是廢話,因為他發現的是——「第五個人」!
然而,實際上,昨晚戰鬥的主體就兩個,而且都是耍冷兵器的。
至於零得出的「第五人」結論,恐怕不等事情進展到一定程度,他是誰都不會告訴的,包括狂三在內。
男人換泳衣實在是太方便了,零表示自己出生的時候選擇的是人生的「簡單模式」……
為了不在中心裡面等太久,他故意拖延了時間,而恰好當他踏進水上樂園的那一刻,女賓出口的一側施施然走出來的是狂三。
「你很準時啊。」零雙手叉腰,揚起嘴角。
「我覺得是你計算的很到位。」狂三穿著藍白相間的比基尼泳衣,這倒和平時的她大相逕庭。
零不會注意不到她裝束上的變化,但給他十個大腦也不會想明白具體原因的。
「喲!我還以為是默契呢。」零向狂三遞去了一個讚許的眼色,他覺得這比誇讚有用。
「嘛,默契是不會少的,特別是你我之間~」狂三也不指望零惺惺作態地美言幾句,那很假;反而不如這一個你懂我也懂的眼神。
「想玩什麼,今天我們輕鬆點吧,不談那方面的事情。」零指的是「聖戰」。
「這意味著,你今天是屬於我的?我們從現在起,就是約會咯?」狂三側著臉問。
「呵呵,你怎麼想是你的權利,既然我今天在你看來是屬於你的,那麼,我是不是也可以看成,你今天屬於我?」零神秘地一笑。
「喔呀喔呀~!沒想到最近你的嘴皮子磨得很利索嘛,這麼會討女孩子歡心,那我以後可要小心盯著你喲。」狂三牽起零的手,她對零基本上不會主動這一點有著相當清醒的認知,因此,不光牽起了手,她還把零往著激流勇進的方向拽,以表明自己的決定。
「你從哪兒來的自信,讓你這麼具有『正宮』范兒?」零笑著問,言辭間並無諷刺之意。
狂三也不會誤會他,因而回答地十分直白:「你想啊,你要是把你的景陌給復活了,也只能算『自攻自受』,畢竟靈魂是一樣的,怎麼想都不可能看成兩個人吧!」
「你那是魔法界的觀點吧……」零表示有些無語。不過,至少狂三的話裡表明了她並不敵視景陌,反而給零一種她絕對會幫零實現復活景陌的夢想的感覺,這對現在無所依靠的零來說,足夠了。
狂三搖了搖手指,「nonono,這是事實。靈魂相同的人,就算做了那些事情,也沒辦法有小寶寶喲,也即是說,你和景陌兩個,咳咳,算了,有些少兒不宜。我還是說說看我的依仗吧,嗯,我的依仗便是——約定!」
說到這裡,也不知是之前欲語還休的「少兒不宜」讓她腦補到了哪些畫面,還是其他的讓她感到幸福的細節或回憶,總而言之,她的雙頰暈上了一層紅霞。
兩個人在激流勇進的人工河道裡漂來漂去。
零沉默了片刻,隨即撓了撓後腦勺,「啊……我對感情這種東西真心不太懂的說,畢竟,我也只是表白不成的失敗者嘛,哈哈!」他用這樣一句話打了哈哈。
可是,這氣氛並未淡了去,反而在某個不是意外的意外推動下,加深了一層……
「呀!」狂三忽然抱住了零,是從正面擁上去的。
「怎麼了?」零覺得狂三的行為有些突兀。
「我……我……」狂三的臉蛋兒越來越紅了。
「我的泳衣飄走了!」
飄走了……走了……了……
明明沒有回音,但在零聽起來,確實在腦海裡迴盪了幾圈。
他幾乎是目送著狂三的藍白條紋上裝(比基尼的上裝,自然是……)隨著碧波盪開,然後在一個漩渦的作用下沉到水底。
「喂……狂三(kurumi),你……現在該不會是,『果』胸吧……」零分明地感覺到了印在胸腹之間的柔軟。
而在零說出了尷尬的「真相」後,他更是感覺到了柔軟之上還有兩處挺著自己腰腹間的軟肋,並且隨著狂三臉色紅潤程度的加深而越來越「堅硬」……
零嚥了一口吐沫,兩口……三口……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貼近女孩子的身體,雖然他看起來很成熟,可實際上並沒有做過什麼,哪怕騙自己說「做過」,也不過是梵逆薙給他的試煉罷了,全是假的。
這下毫無預兆地動了真格,零果斷招架不住,小夥伴頓時起了反應,像是復仇似的反過來頂著狂三。
「啊!」狂三明顯感覺到了下半身的不適,那種火熱的觸碰和微涼的池水格格不入,而熱量是會傳導的。下半身的火熱很快就傳遍了全身,和臉頰的火熱漸漸融為了一體。
「我……我現在臉……一定很紅吧……」
「嗯……相當……紅……」
「像什麼?」
「猴子的屁屁……啊!不,是誘人的紅蘋果。」不出意料,零被狂三踹了一腳。一腳過後立馬改口。
這踹一腳也是風險很大的,由於現在狂三是緊緊地抱住了零,零也很識時務地環抱住了狂三,不讓別人看出她的泳衣掉了(主要是肩帶沒了不能給別人看出來);這麼一來,兩個人身體間距可謂是縮小到了極限,上半身貼得很緊,在激流勇進的環境下,下半身想分開也是難事一樁。
因此,狂三稍微動一下,對於慾火中燒的零來說都是「幸福的煎熬」。
「景祥……快想想辦法,我不想讓別人幫我撿泳衣,那太難為情了……」狂三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很令人心疼。這和平時女王氣質十足的她相差太多,反差萌也不過如此。
零作為一個裡世界中小有名氣的組織頭目,在遇到這種事的情況下,自然不能光顧著自己爽,必須擔負起為「女友」著想的責任。因此,他毫不猶豫地進入了零時思破狀態,尋思著完美的解決方案。
而就在這個時候,狂三將扣在零背後的雙手騰出了一隻,那是隱形的頸環……
如果,他主動卸下頸環,你將會魂飛魄散,連同你的根源一起消失,永遠的消失。
狂三將腦袋盡可能地貼在零的肩膀上,輕聲念了一句——
「對不起,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