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兒,此等凌遲的小事,不需得你親自動手——來人,把他拖出去。」
尉遲瑾淡淡地說道,餘光淺睨著地上的男子。在士兵將他拖起之際,那人不著痕跡地將方纔畫的糧草佈置圖用腳踩亂了。
尉遲瑾裝作若無其事,假笑道,「如此看來……是本王錯怪了你主帥。時候也不早了,還請各位回去路上萬事小心。」
錢管忠也不推脫,拱手道,「那我們回去覆命了,望此次前來沒有打擾到瑾王。」
尉遲瑾不再說話,冷眼看著他們退出營帳。
待他們一走,奚曼戈趕忙走到尉遲瑾跟前,凌厲的目光中充滿了對尉遲瑾此舉的不滿。
「戈兒在怪本王將他們放走了?」
奚曼戈依舊瞅著他,不言語,臉上寫滿了「不怪你怪誰」的字樣。
「哈哈哈哈……」尉遲瑾突然放聲大笑,「既然他們如此卑鄙,那就休怪本王不仁不義。」
奚曼戈微怔,倏地笑了。這個尉遲瑾,年紀倒是不大,竟如此老奸巨猾。
夜已深,此地晝夜溫差較大,但由於是駐營的第一夜,今晚的守衛格外地嚴密。士兵們三五成排,舉著火把四處巡視。
所有營帳內都亮著燭光,唯獨正中間位置的糧倉內沒有半點星火。
突然,糧倉內閃起了兩點火光,照出了兩個蒙面人的臉型。黑衣人手中各拿著一個火折子,四處尋著糧袋。
就在此時,兩個火折子同時熄滅,就像刮過了一陣風。
兩人再次試著吹火折子,發現火折子的頭部已一片潮濕。
「怎回事?見鬼了。」其中一人低聲說道。
「還有嗎?」
「我哪還有?你沒多帶一支嗎?」
「你只帶一支,我為何要帶兩支啊!」
……
兩人竊竊私語著,一言不合險些打起來。
糧倉內突然燃起了火苗,「噌」地一聲,瞬時燈火通明。
兩名黑衣男子嚇得舉足無措,剛要逃跑之際,糧倉頂上倏地灑下一層網,將他們困住。
這場戲的總導演從營外入內,他調笑地看著奚曼戈道,「戈兒,看你……把他們嚇得不輕呢。」
奚曼戈朝他翻了個白眼,暗忖:明明是你好嗎?
尉遲瑾歎了口氣,慢慢地踱到他們跟前,嘖嘖道:「還以為李柏仲會派出什麼精英來燒燬糧倉,竟派了兩個蠢貨,真是浪費本王一番功夫。」
「尉遲瑾,你真卑鄙!」此人毫不懼怕,直呼尉遲瑾大名。
「卑鄙?客氣。論卑鄙又怎麼敵得過你們主帥呢?看你臨危不懼,恐怕在軍中官職不小啊。」
「哼,算你有眼見。」
奚曼戈撇嘴扭頭,她實在不想看到這個蠢貨了,真是污了自己的眼。她真不知道,就這智商,是怎麼爬到現在這個官職的,還被委以重任,燒糧倉?
她若是能開口說話,定噴得他們咬舌自盡。
尉遲瑾輕輕地舒了口氣,「有你的肯定,那本王就放心了,起碼今夜沒有白忙活。」
那二人才知自己說錯了話,驚恐地望著尉遲瑾道,「你想作甚?」
「來人。」尉遲瑾大吼一聲,朝著衝進來的士兵使了個眼色。
「尉遲瑾!你敢!你若是不放了我們,主帥肯定會過來要人的!」那人狗急跳牆,用話威逼著。
「恭候大駕。」他淡言,冷眼看著那二人被拖出營外,隨後傳來兩個利刃刺破皮膚的聲音。
「把糧倉與本王的營帳更換位置,他們不可能就此善罷甘休。」尉遲瑾吩咐道。
奚曼戈看著閃爍燭光下尉遲瑾的側臉,這個男人智勇雙全得幾乎無可挑剔,雖然一開始可惡了些,但現在對她也還不錯。
她是不是該對他改觀了?
「戈兒,怎如此入神?」尉遲瑾一改方纔的態度,溫情萬分地問道。
奚曼戈抿了抿唇,轉身走出了營帳。
如今,她只想留在尉遲瑾身邊,助他打贏這場仗,這樣,她就能夠同他一起為哥哥報仇了。
至於銀梟,她已經多日沒看見他了,他好似從她的生命中消失了一般。
雖然他命令她留在尉遲瑾身邊,阻止他再次剿邪教,但這次,為了奚承爵,她決定背棄她對銀梟的承諾。
不但不阻止,她還要鼓動他。
回了自己的營帳,剛睡下,便聽得外面打鬥聲四起。
尉遲瑾估計的沒錯,李柏仲確實不可能就此罷休,果真又派了人來。不過幸好,有尉遲瑾這廝在糧倉的位置守著,簡直是甕中捉鱉。
那她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她毫無顧慮地入睡。
或許,所有人之中,只有奚曼戈能在這樣的環境下睡著吧。
第二日一早,戰鼓聲就敲響了。定是因為李柏仲派出去那麼多人都沒一個回去覆命的,他才沉不住氣的。
奚曼戈火速地穿好鎧甲,跨上戰馬,隨著尉遲瑾衝到前線。
對方將領是一個三十有餘的男子,唇邊布著淡淡的胡茬,說不上英俊,但也有些英氣。犀利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尉遲瑾,顯然是被昨晚的事氣得不輕。
「李柏仲,昨兒個晚上,定是沒睡好吧。」尉遲瑾大笑著說道。
「尉遲瑾,若是本帥沒有睡好,也不見得你能落得安生。」李柏仲毫不客氣地反駁道。
「哈哈哈……今日隨你上戰場的……怎沒見著幾個能打的?」
李柏仲被他一句話憋得說不出話,能上戰馬能打的昨晚幾乎都派出去燒糧倉了。
半晌,他吼道,「少廢話!本帥壓根就沒把你等放在眼裡,哪須得如此多人?!」
……
奚曼戈倒是沒怎麼在意他們互相之間的語言之爭,她注意的是李柏仲身邊的那名白淨的男子,明眸皓齒,英挺的鼻樑,墨黑的眉毛,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夠上陣殺敵的將領。
不知他們說了什麼,李柏仲首先揚起手中寶劍,向他們衝了過去。
彷彿尉遲瑾的話成了無形的導火線。
尉遲瑾也擺出了應戰的姿勢,令奚曼戈疑惑的是,李柏仲身旁的男子一動不動地待在原地,任由千軍萬馬從他身旁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