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你們兩個?」愕然看了一眼從剛才開始就陷入了沉默之中的瞎眼老人,少年悄悄伸出手指指了指他,望著陳瘸子無聲詢問。
「沒錯,只是我們兩個。」看了一眼瞎子,陳瘸子聳肩答道。
沒有聽到想要的答案,趙卓不死心地接著問道:「那他……又是怎麼過來的?」能夠和陳瘸子這樣的軍方高層嬉笑怒罵吵的不可開交,瞎子當初在聯邦政界的地位肯定非比尋常,這樣一個大人物,如果不是因為那間事情的影響的話,又是怎麼才能被發配到泥沼區的呢?聯想到老人的兒子也是死於「自主監察事件」之中,而且還是被機甲第一時間執行了死刑的,想來這個老人當初為官的時候,做過的壞事也不少吧……
這樣的想法才在趙卓腦子裡轉了兩個來回,就被一直沉默的老人開口打碎了:「我是因為殺人進來的。」
「殺人!?」趙卓一愣,然後目瞪口呆地望著瞎子,忽然間就沒來由的憤怒起來,眼眶微紅瞪著老人,咬著牙從牙縫裡問出一句:「你竟然……用那樣的方法報復修叔!?」
「你竟然,去殺害他的家人!?」少年瞪著老人,彷彿炸了毛的小老虎一樣憤怒的吼道。
一旁的陳瘸子順手抄起已經喝光了的紅酒瓶就朝趙卓狠狠丟了過去,厲喝著咒罵道:「混賬小子!你到底有多聰明?敢不敢別老是在旁人面前賣弄那點兒小智商!這話要是讓你那死鬼叔叔聽見了,我敢保證他第一個要你的命!」
酒瓶砸在身上,讓趙卓稍稍清醒了過來,然而陳瘸子這時候說出來的話,卻又讓他再一次懵了:「什麼意思?怎麼,怎麼回事?」
歎了口氣,陳瘸子看了瞎子一眼,扭過頭對趙卓說道:「『自主監察事件』造成的影響很大,對聯邦的很多政治家庭來說都是一場沉重的打擊。有很多人因為那次事件失去了自己的親人後代,有更多的人因此結束了政治生涯,還有很多家庭從此一蹶不振,淪落凡塵……而作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李修刀有多麼招人恨就可想而知了。你那位叔叔的家庭不過是星華區的一個普通家庭,放在其他平民區人的眼裡可能高高在上的很,但在那些政客大佬的眼中,也不過就是沒權沒勢的普通人罷了。既然李修刀被流放泥沼區,他們無從報復,那麼對他的家人下手自然就成了他們宣洩仇恨為家人報仇的唯一途徑。」
趙卓這個時候還是沒有反應過來,還是攤著手很委屈地強調道:「沒錯啊,我就是這個意思。瞎子他……他不是有足夠的理由這麼做嗎?」李修刀做出來的那個自主監察系統既然害了那麼多高官下馬,那些人對他恨之入骨也是必然的。而在沒有辦法對他進行報復的情況下,禍及家人便是很順理成章的事情。瞎子死了兒子,這仇恨自然也該算在李修刀的頭上的,找不到人之下,殺了對方家人洩憤,也是很邏輯的。
只不過兒子死了這樣的話,趙卓最終還是忍住沒開口。
「老子我要不是看在你明天還要比賽的份上,一定踢死你!」咬牙切齒地瞪了少年一眼,陳瘸子氣呼呼的揮著手大聲道:「誰說兒子混賬老子就一定也混賬的了?誰說兒子死刑老子就一定也不乾淨的了?你小子腦袋是被驢踢了還是被仇富心理沖昏了頭了?貧民的日子就讓你這麼恨政客嗎?你就不能用你的腦袋瓜子好好想一想,要是瞎子他當初真那麼做了,每次我們兩個吵架的時候,你那個死鬼叔叔會什麼也不問就站到他那邊幫他打我?他會對他恭恭敬敬而對老子我不理不睬?真他**的!你小子除了眼光比較毒辣一點之外,在智商上真他媽的只能算是小聰明!我真替李修刀那傢伙不值!」
趙卓被老人連珠炮般的喝罵弄的有些不適應,他訕訕地看了看瞎子一眼,然後喃喃低聲道:「就是說……和修叔家裡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歎了口氣,陳瘸子再一次對少年的智商產生了無比失望的情緒,忍著挫敗感開口說道:「怎麼可能一點關係都沒有,我都說了那些下馬高官是一定會報復李修刀他家裡人的啊。瞎子他沒有殺你叔叔的家裡人,他殺的是那些去你叔叔家裡算賬的那些人!他是因為保護他的家人才被流放到泥沼區的!」
這句話彷彿一道霹靂一般轟然炸響在趙卓腦海之中,他呆愣地坐在那裡,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從陳瘸子口中聽到這樣一個答案!
這怎麼可能想得到啊!
「你,你兒子,可是因為修叔……」急促地喘著氣,趙卓狠狠地按著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臟,頭一次用不解迷惑認真審視的目光望著端坐在沙發裡的那個瞎眼老人,始終想不明白,這個世界上怎麼肯能會有這樣不計前嫌以德報怨的人存在!
簡直就他媽的像個聖人一樣!
伸手安撫住想要開口的陳瘸子,瞎子慘淡一笑,緩緩開口對趙卓說道:「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所為養子不教父之過,他變成那副德行,我是難辭其咎的。我進入聯邦政界多年,一直小心翼翼地努力做一個好官員,努力讓自己不會和那些流淌在交流底下的渾濁污水同流合污,同時又不至於被它們所吞沒。我做的那些事情,求的就是一個問心無愧。我始終認為,在政治這樣一個渾濁的泥潭裡,如果不能有那麼一兩株足夠乾淨的蓮花給人信心的話,是不可能長久存在下去的……我努力做一個好官,在贏得了打量讚譽名聲的情況下,卻忽視了自己的兒子。我從沒有仔細的關心過他的生活,也不知道他曾背著我做過多少壞事……呵呵,**擄掠吃喝嫖賭,他是全都沾盡了。而我對此卻是一點不知。當軍部那邊的消息傳過來的時候,我足足在辦公室裡發了兩個小時的呆,才讓自己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而崩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