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曾經瘋狂的迷戀過賣豆花的那個姑娘,那個時候年輕,只要是不下雨,他都會早早的起來,等著賣豆花的姑娘經過自己的門前,然後二個大子買上一碗熱乎乎的豆花,加上少許的由韭菜花、紫菜、蒜泥、蔥花、白醋、醬油以及芝麻油調和而成的鹵子,當真是美味啊。
為了自己心愛的姑娘,他親自選材-鋸竹-刨青-劈條-削骨-鋸槽-鑽孔-鋸葫蘆-串葫蘆-蒸煮-暴曬-裝柄-裝鍵-繞傘圈-裱傘-糊傘邊-繪畫-收卷-穿飾線-上桐油-套把-結頂,並找來了當地據說前清考上過舉人的先生,花了一塊大洋,為這柄傘描繪上美輪美奐的圖案。
當他親自將這柄傘送到豆花姑娘手中的那一刻,姑娘臉頰緋紅,連身後的馬尾辮都顯得格外的刺眼,姑娘扭捏的收下了定情信物,隨後因為害羞,如同風一般的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再然後,兩人順理成章的結婚,白天他製作油紙傘,晚上她磨豆子,準備次日清晨的豆花,他的孩子們每天都「媽媽,媽媽。」的喊個不停,他聽在耳中,喜在心底。
他本以為會跟自己心愛的女人以及自己的那些個孩子們幸福終老,可內戰卻燃燒到了他所在的小城,那一年,他才十八歲。
他想要帶著姑娘一起離開,卻又捨不得那些製作了一半的孩子們,隨著槍炮聲越來越密集,他狠下心來,帶著自己的婆娘以及那把定情的信物,加入了逃難的隊伍之中。
夜半時分,他與她擠在城隍廟內,跟眾多逃難的難民一樣,惶恐不安,他向土地公公祈禱著戰爭盡快結束,因為戰爭已經讓他失去了好多的孩子了。
忽然,寂靜的外面響起了轟轟的炮火聲,城隍廟內的難民們如喪家之犬一般,互相推搡著四散逃竄,他本已拉著自己的女人逃了出去,而她卻發現自己將那把定情的油紙傘拉在了城隍廟中,於是返身去取,可再也沒能回來。
天亮時分,他哭喊著回到了城隍廟,見到的是被炮彈炸出來的一片廢墟,他發了瘋似的掀開每一片瓦礫,找到的除了一柄滿是瘡痍的油紙傘外,就剩下自己那追悔萬分的內心了,自己的女人和最愛的孩子,都死了。
從那一刻起,他獨自一人過到現在,而他的心裡只剩下孩子們了。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不斷的有「嘎巴」,「嘎巴」的聲音傳到老人的心中,那是他為數不多的孩子們,死去的時候,發出的聲音。
下午還好好的,這是怎麼了,老人不禁皺起了眉頭,並推開床頭的小窗,朝外面望去,可隨著「嘎巴」之聲越來越多,老人掐指算了算,然後披上件衣服,坐在床沿上,暗自流淚。
影像到了這裡就結束了,我鼻頭一酸,差點淚流滿面,畢竟是在大街上,我好歹也算是個小有名氣的司儀,哭出來不好,我揚起面頰,努力的將眼淚擠了回去。
「你想讓我怎麼幫你呢。」通過吊炸天,我詢問著眼前的這個男孩子。
「我想通過你的嘴,給爹打個電話。」男孩子怯懦的詢問著我,說話的同時,這個男孩子不停的在搓著自己的雙手,生怕我拒絕了他這個請求。
「可以,電話號碼給我。」我最擔心的是他不知道老人的電話,「0793xxxxxxx。」男孩子開心的給出了老人電話號碼。
我按照他所說的號碼撥了過去,「嘟~嘟~嘟~嘟~咳咳,誰啊。」一聲蒼老的聲音,夾雜著咳嗽聲詢問我道。
「爹,你什麼時候回家啊。」我重複著男孩子的話語問道。
「你,你,你是二娃嗎。」老人顫抖著聲音問道。
「是我,爹,你是怎麼猜到的。」男孩子好奇的問道。
「咳,咳,算來就剩你一個啦。」老人的聲音略顯蒼涼,「你們怎麼都走了呢。」
「爹,俺娘讓俺喊你回家吃飯。」我剛將這句說完,男孩子就繼續催促我說道:「俺和其他的兄弟姐妹都在家裡等你呢,你快些回家吧。」
「哎,我馬上就回家,馬上。」老人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同一個詞彙用了兩次,「咳咳,你娘在家裡還好。」
「大家都很好,而且俺娘在家裡已經等了你好久了,再不回去,飯菜就涼了,今天俺娘特意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豆花,就等你回家吃呢。」孩子開心的說道。
「好,好,好,我知道了。」即使隔著千山萬水,透過手機,我也能聽得出來老人在那邊抹淚。
「爹,那我回家等你。」「好叻,嘟~嘟~嘟~」電話那邊傳來了盲音。
男孩子此刻笑容滿面,待到我掛斷電話後,他畢恭畢敬的給我鞠了一躬,隨後緩緩的從我的眼前消失不見。
我的內心久久不能平靜,一種想哭卻哭不出來的感覺,讓我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無奈之下,我掏出香煙叼在嘴上,還沒等我點燃呢,就聽剛從店內出來的女人驚呼道:「哎呀,我的傘怎麼壞了。」
與她一起出來的男人趕緊接過她手中的油紙傘,發現傘骨已經斷裂成了兩截,「算啦,明天在給你買一把,別難過了。」
「真夠晦氣的。」女人接過男人遞過來的油紙傘,先是心疼的看了一眼,然後生氣的隨手丟到了一旁的草叢內,最後在男人的陪同下,登上一台比亞迪,離開了我的視線。
我等對方完全消失在我的視野中以後,快速的來到草叢中,將那柄損毀的油紙傘撿了起來,撣去上面的塵土,掐在手中,悲傷不已。
當我再次撥打剛剛那個號碼的時候,已經沒有人接聽了,想來他們一家人早已在另一個世界團聚了,祝一切安好,我心中默默的念叨著,可手機卻再次響了起來。
看了眼來電號碼,居然是克裡斯(美籍華人王蕾,前文有提到過的那個會讀心術的丫頭)打來的,當下接通,「喂,是克裡斯嗎。」
「是我。」克裡斯熟悉的聲音讓我悲傷的心情為之一換,「你跟老於現在在哪兒呢。」
「賈樹你先聽我說完。」克裡斯非常不禮貌的打斷了我的話,「好,好,你說。」「孟婆不知道去哪兒了,總部內也是空無一人,我跟老於還遇到點小麻煩,暫時回不去。」克裡斯停頓了下,繼續說道:「現在唯一接到的任務就是早先那個,去遼陽找到龍穴的所在,你先跟老曹打個招呼,等我跟老於回到遼陽以後,咱們必須再探一次龍穴的具體位置。」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