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曹哥情緒一直很糟,雖不至於發火,但看得出來他是真心生悶氣,歸根到底就是嫂子打算在結婚紀念日那天,讓曹哥送她件黃金的飾品。這事兒嚴格來說不能算過分,畢竟嫂子跟了曹哥這些年,曹哥一直是一窮二白,真真兒的沒給嫂子置辦過什麼金銀細軟,所以嫂子動不動就把這話茬放到嘴邊來念叨:「看看人家現在這小丫頭結婚,十萬三金五萬五金的,還得要車要房,你再看看咱倆,想當初你曹哥推個自行車,就把我接家過日子去了,想起來我就虧得慌。」我這人嘴貧不是一天兩天了,打聽到嫂子這話起,我遇到嫂子就逗她玩「那好辦啊,你弟我就是開婚慶的,你這麼著,管他是七年之癢還是十年之疼的,咱再辦一次啊。」「沒事兒別拿你嫂子開涮啊,明知道咱家窮的耗子進去都掉眼淚,你這塊倒是免費了,酒店那邊你也管啊?」嫂子白了我一眼,「那更好辦了,澳洲龍蝦那種帶殼的咱請不起,但其他帶殼的我倒是有辦法,不就是帶殼的嘛,這個也算我的。一桌一把瓜子,好歹也算是帶殼的嘛,再扔上一把水果糖,最主要得在門口設個賬桌,你倆的親友都通知全咯,進去先隨禮,咱再主持個金婚銀婚的,等儀式一結束,就打發來賓該幹嘛幹嘛去,這事兒不就結了。你看咱這錢也收了,事情也辦了,一分錢也沒花,多好啊。」我繼續逗嫂子玩,「弟啊,你是不是又皮緊了。」嫂子舉起手假裝要揍我,「不敢,不敢。」我笑嘻嘻的就跑開了。
但這次的事情不一樣啊,結婚都十多年了,曹哥真就沒給嫂子買過什麼像樣的禮物,所以這次嫂子的要求不算過分,我也就沒辦法繼續替曹哥擋著了。其實這事兒要怪還真得怪曹哥,曹哥這人工作的時候口風挺緊的,尤其是客戶的事情,基本都埋心底裡了,但一回到家就完蛋草了,什麼事兒都一五一十的跟嫂子說,吃飯花多少錢啦,咱倆一起去哪兒了,幹嘛去的啊,等等。反正是那種能讓嫂子掏個底兒掉的漢子,這不剛干風水店沒多久,天天晚上匯報當日客戶做什麼的,開的是什麼牌子的車,穿的什麼款式的衣服,抽的什麼樣的香煙,最可氣的是居然連當日的收入都抖摟個乾淨。你說了就說了,這也沒什麼,可你把話說明白啊,別總說半截話啊,因為我倆是不捉金的,也就是不收費,客人給多少完全是憑心賞,扣除房租水電煤氣等各項費用後,我們倆得的錢都存起來,等到了一定的數目後,買成東西捐獻給周圍的孤寡老人,失獨家庭,將來有條件的話,我倆還打算往偏遠一些的地方去佈施。老曹跟他媳婦是光說進賬多少,沒談捐出去多少,這尼瑪嫂子一算,『哎呦呦』一天下來比她一個月的工資都多,人家能沒想法嗎?而且嫂子也沒多要,就是打算要個金戒指,還不用帶鑽的,說起來一點也不過分,所以說啊,話是惹禍的根苗。
我有心資助曹哥一下,畢竟我那邊還一婚慶店兒跟著,手頭也能相對寬裕一些。偏偏曹哥這人是那種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兒,結果就變成皇帝不急太監急了。以下是我跟曹哥關於這件事情的對話:「曹哥,別上火了啊。不就兩三千塊錢的事兒嘛,對我來說也就是多干一個活兒,少干一個活兒的事兒,這錢我出了,你別因為這點錢,再生氣上火傷了身體。」你看我多好心啊,「那可不行啊,你要是敢給我或者給你嫂子拿錢,你信不信我一把火給這錢燒了。」曹哥臉『通』的一下就紅了,都開始搶答了,「曹哥你真用不著跟我倆掰扯錢的事兒,咱哥倆能走到一起挺不容易的,何必為這點錢爭來爭去的,你說呢?」說完我就準備拿錢「別跟我談錢啊,談錢太傷感情,你要不拿我當朋友,我現在就走,這店面留給你,以後我再也不來了。」說完曹哥抬腿就要走,「得,得,這事兒咱不談了還不成嗎。」我一看都尼瑪談錢傷感情了,可拉倒吧,來日方長。就這樣距離曹哥跟嫂子的結婚紀念日還有不到一個星期,曹哥每日裡抓心撓肝的度日如年,我就品著客戶送的好茶,看著曹哥深表同情。
還有三天就到曹哥的結婚紀念日了,曹哥是真坐不住了,不足十五個平方的屋內,他是走過來,轉回去,邊走邊唉聲歎氣。看著他火燒屁股的感覺,我對自己得了痔瘡,而曹哥卻沒得的不平衡心態,終於平衡了。「我等著你過來,我等著你過來,」我心裡哼哼著小曲,等著老曹過來跟我借錢,那叫一穩坐釣.魚台。就在老曹轉了三十多圈後,忽然立定在我前面準備張嘴的時候,打風水店外面進來一個中年男人,穿了套很休閒的暖色調西服,下身是條修身的牛仔褲,咖啡色的純水牛皮的皮鞋,腋下夾了個男士包,進來就嚷嚷「哪位是賈居士?賈居士在嗎?」然後目光先是打量打量我,繼而把目光轉到了曹哥的身上,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曹哥面前,緊緊的握住了曹哥的手「賈居士,幫幫忙,救救我老婆吧。」言語間還有些哽咽,就是半天沒掉下來一個眼淚瓣。曹哥本意是打算推開對方的手,介紹我給這位中年男人認識,但看到對方過於激動,怕把手拿開後,會讓對方情緒更不穩定,於是只好暫時任由對方拉著他的手,並將對方請到沙發上就坐。
我借對方坐下的空擋,給大家一人倒了杯杯茶,曹哥用剩下的那隻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安撫這位大哥的情緒,然後將茶杯遞給他。這大哥一口就把剛剛沏的茶給幹了,跟喝酒一樣,隨後「噗」的噴了老曹一身。「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噴完趕忙給曹哥道歉,曹哥面帶笑容的衝他擺了擺手,意思是沒事兒,結果這大哥領會錯了,以為曹哥不想幫忙呢,雙膝一軟差點跪下,要不是我手快,估計曹哥就得折壽了。「沒事兒,要麼曹天師這套衣服也該洗了。」我趕忙給對方找個台階下,「你不是賈居士啊,那你給我添什麼亂。」這大哥「啪」的將手一甩,直接來了個變臉。曹哥那大臉盤子『彭』一下的紅到耳根,待到手被甩開『彭』的又變黑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