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裡奧和傑斯此刻正站在原卡特一族的宅邸,當然還有無論如何都要跟來的安妮小姑娘,卡特一族的事情兩個男人多少有些知曉其中內情,雖然不知道憐為何如此針對卡特一族,然而現如今已經完全達到了她當初的目的,只是……她很久都沒有露面,他們都有著說不出的擔心。
「我們這麼突然來會不會給小憐添麻煩?」已經悄然成長的安妮雖然還是童真童語,然而和從前的她來比小姑娘儼然已經是個小大人,懂得去關懷別人的情緒。
「我們可是擔心她!那死丫頭不可能會不領情!」傑斯開口,望了望華貴的豪宅,這可比他的家要大上太多,老頭子自以為傲的宅邸放在這面前,就是一個小房子而已,真該讓老頭子也親眼看看。
「你們來了。」一道身影走了出來,帶著謙虛有禮的微笑,加裡奧挑眉,「不打擾嗎?」
「當然不會,我正盼望著你們來。」夏海走過來,對著傑斯點點頭,「安妮,你來了。」夏海對著安妮微微一笑,安妮小姑娘的臉頰不禁紅了,「夏海哥哥。」
夏海屬於那種溫柔恬靜的男子,皮膚白皙,身形也比較纖瘦,也許是從前常年只能坐在輪椅上的關係,他的身上沒有太多活躍的分子,整個人的感覺就是一個平穩無波的湖面,似乎丟進去什麼都無法帶動半點漣漪。
這樣如此淡笑閒適的男子雖然在人群中並不起眼,卻反而會吸引更多關注的目光,尤其是在夏海的雙腿康復之後,似乎更是如此。
「死丫頭在哪兒?」傑斯第一句話依舊是有關於憐,夏海淡淡開口,「她或許在後面的花園裡,你們等下就過去看看吧。」
「那你呢,不和我們一起嗎?」加裡奧看向夏海,夏海笑笑,「我有很多的事要走,憐的話,會更希望我做好現在的事情。」
加裡奧點點頭,傑斯已經一溜煙的往後面跑去,安妮紅著小臉對夏海說了聲再見也急忙跑了過去,夏海笑著目送小姑娘離開,隨後不由得歎氣,加裡奧疑惑,「怎麼了?是不是手頭上的事情太多,你處理不過來?」這口氣中有著挖苦,夏海無奈笑笑,「不是,我只是有些擔心憐。」
「為什麼這麼說?她發生了什麼?」加裡奧也有些急了,夏海輕呼出一口氣,「說不清楚,她和平常沒有什麼區別,但就是這樣我總是感覺不對,她從前給我的感覺便是一縷陽光,但現在……這光被遮住了。」
加裡奧皺眉,有些不明白夏海的意思,夏海拍拍加裡奧的肩膀,「希望你們能夠真正讓她開心起來,真心希望那位貴族少爺能夠給憐帶來好消息。」
加裡奧搖頭,「那恐怕是要讓你失望了,東大陸並沒有發現憐父親的蹤跡。」
夏海沉默,「地域這麼大,尋人就像大海撈針,沒有消息或許對於我們也算是好消息。」
加裡奧點頭,「希望你是對的。」
後花園之內,金髮少女靜靜坐在微微擺動的鞦韆之上,金髮在陽光的照耀下璀璨無比,憐始終都低垂著頭,沒有人能看到她的表情,也無法知曉她現在在想什麼。
「小憐!」安妮小姑娘中氣十足的一聲呼喊,讓金髮少女抬頭,當黑眸看到安妮之後,只是露出了一個恍惚笑容,「安妮,你來了啊。」
小姑娘跑了過來,直接撲進憐的懷裡,「我想小憐了,好想好想,小憐呢?有沒有想我?」
「有啊,我當然有想你。」憐摸了摸安妮的長髮,小姑娘甜甜笑開,滿足的依偎在憐的懷中,傑斯站在不遠處,還沒說話臉又莫名其妙的紅了起來,「死丫頭,你沒看到我嗎!」
憐呵呵一笑,「傑斯,你也來了。」
傑斯看到憐嘴邊的笑容不由得一愣,「死丫頭,你……」
「嗯?我怎麼了?」憐淡淡笑著,笑的是那般輕柔,那般淡然,那般……虛假。
「發生了什麼事嗎?」傑斯有些著急,「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倒是說啊!」
「沒有,我沒有發生任何事。」憐淡淡開口,將眼神移開看向別處,「一切都很好。」
傑斯愣在原地,有些錯愕的看著面前的這個女子,這死氣沉沉的女人是誰?笑的這麼虛偽的女人是誰?她才不是那個耀眼強大的女人,她才不是那個在他心目中扎根的人!
「死丫頭!你到底怎麼了!」傑斯一個箭步衝上去,安妮也發現了有些不對勁,揚起頭看著憐沉寂甚至空虛的黑眸,「小憐……」
「嗯?怎麼了?」憐看著安妮,不,那眼神根本沒有聚焦,她只是無意識的看著面前的人,不管是誰!她的招呼、對話就好似玩偶一樣,機械的回答,機械的微笑,機械的做著所有的動作,靈魂仿若消失一般!
「小憐,你不要嚇我啊!我是安妮!」小姑娘抱著憐,晃了晃,那嘴角的笑容根本沒有發生變化,仿若凝固一樣!「小憐!你到底怎麼了!」
「讓開!」傑斯將安妮拉到一旁,雙手狠狠握住憐的肩膀,讓她自鞦韆上站起!「死丫頭!你給我像樣一點!什麼都無法擊垮你不是麼!」
沉寂的黑眸猶如黑暗的海,深不見底,那裡面沒有任何波瀾,一絲一毫都沒有!
「你給我醒醒啊!」傑斯搖晃著憐的身體,想要將她搖醒,他多想看到這雙眼眸煥發神采,他多想她能很為惱火的推開他,甚至不悅的職責都可以!給點反應,哪怕是最細微的!
「傑斯!你在做什麼!放開她!」加裡奧隨後感到,看到傑斯如此粗魯的搖晃著憐連忙喝止,然傑斯卻沒有放手,「小子,你還不快過來!她不對勁!」
加裡奧也明顯發現了憐的異常,她被傑斯晃的那麼大力,卻沒有任何反抗的意識,嘴角的那抹笑容僵在那裡,加裡奧狠狠皺眉,二話沒說的衝上來,在徹底檢查一番之後,加裡奧抬起頭,對上那十分僵硬的笑容,「加裡奧,你也來了麼?」
「死丫頭!」傑斯仍舊不放棄,加裡奧皺眉,這哪裡像夏海所說和平常無異,這已經是大大的異常了!也許前幾天可能正常,到了今天就變成這幅樣子!加裡奧看著憐,她到底經歷了什麼,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能夠將她打擊到如此地步!
「傑斯,放開她吧。」加裡奧低聲開口,傑斯瞪大眼睛,見他還不放手,加裡奧怒喝,「我說了,放開她!」
傑斯沒有見到加裡奧如此發怒,下意識的就鬆開手,憐的身體微微搖晃幾下,自鞦韆上再度坐了下來,加裡奧緩緩蹲下身子,輕輕開口,「憐,東大陸暫時還沒有你父親的消息。」
金髮少女微微抬起頭,「嗯,知道了。」
加裡奧再度皺眉,連她親人的消息都不能讓她清醒麼?這個時候憐突然抬起頭,「到時間了。」不等其他三人明白過來,下一秒憐已經消失不見!傑斯看的目瞪口呆,然而加裡奧卻是明白,她定然去了那個所謂室的地方。
「那死丫頭到底怎麼回事!才十幾天沒見到她,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是不是有人對她做了什麼!」傑斯來回踱步,「他媽的,誰若是害她,我一定饒不了那個傢伙!」
「沒有人害她,憐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加裡奧淡淡開口,傑斯當下否決,「沒有問題?那死丫頭像是沒有問題的樣子嗎!」
「她將自己封閉了起來!她一定遭遇過什麼才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懂了嗎!」加裡奧有些火大,怒吼著說完,傑斯也沒了話語,「封、封閉……」
「小憐,是將自己關起來了嗎?關在一個我們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安妮似乎是懂了,加裡奧點頭,「可以這麼理解,我只知道,我們沒辦法將她喚醒。」
小姑娘的眼圈紅了,「小憐一定是很傷心很傷心,傷心到想要讓自己消失的地步,所以才會這樣……」
加裡奧和傑斯聽了沉默不語,他們自始至終都無法想像,那樣堅強的少女,那樣勇敢堅韌的少女,會有如今這幅樣子!沒有任何生機,形同枯木!
加裡奧狠狠歎氣,「她終究什麼都不肯說,什麼都要自己扛著,這個該死的女人……」
室之內,金髮少女出現,毛毛熱情的跑了過來,但它的女主人沒有如往常一樣親熱的撫摸著它的腦袋,不管毛毛如何在憐周圍跑動、撒嬌,金髮少女好似沒有看到一樣,逕直走到了屋內。
在空中飛翔的小光十分焦急的看著憐進去,母親大人……
「嗷嗚。」毛毛有些委屈的蹲坐在門前,等待憐的出來,希望那只溫暖的手能夠摸摸自己的腦袋,小光歎口氣,「毛毛,我們的聲音都無法傳達到母親大人的心中,她的心裡此刻一片黑暗。」
毛毛仰起頭,可憐兮兮的看著小光,小光搖頭,「我沒有任何辦法,我嘗試過呼喚母親大人,但是她沒有任何回應,她不願回應我。」
毛毛索性趴了下來,堅定的守在門邊不願離開,小光心中雖然焦急也沒有任何辦法,自前不久母親大人的突然到來它就感到了不對勁,這之後,這股異常的狀態就開始持續。
母親大人的心中為什麼會是一片黑暗,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趴在地上的毛毛一個激靈突然站了起來,小光也突然發現了一道不同尋常的氣息突然入侵,心頭一顫,有人闖進這裡?
一道身影自遠處走來,身形似乎隨風影而動,看似走的很慢但前進的速度卻很驚人,似乎僅僅是幾個眨眼,他就已經走到了面前。
一身素色衣裳,俊朗身形,那雙睿智的雙眼掃了眼空中的小光,不禁流露出幾許驚訝,接著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遠方,毛毛乖乖的站在那,一聲都沒有,空中的小光雖然很想質問來者是誰,但他卻發現半點聲音都無法發出,只能看著眼前這個看似溫和,卻在無形中散發出強大威力的老者!
小光的龍眸中也寫著詫異,難道他就是……這裡真正的主人?
「想不到這裡,竟然有龍還有金魂鳥……」老者淡淡低語,小光感覺到莫名的緊張,老者呵呵一笑,「那丫頭可真是……」話語中帶著無奈的包容,老者看了看緊閉的門扉,若有所思。
「姐姐,我來陪你了。」房間之內,金髮少女難得的露出開心的笑容,「今天有沒有想我?呵呵,我就知道姐姐會想我,所以我來陪你了。」金髮少女將坐在那的女人擁入懷中,「姐姐,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怎麼都不和我說話?」
杜拉。卡特靜靜的坐在那,妖嬈的五官沒有任何表情,肌膚沒有任何溫度,哪怕是胸腔也沒有任何心臟跳動的聲音。這是憐自裁決所地牢中抱回的屍身,當時的杜拉。卡特已經身亡,身體上血痕纍纍,但是此刻她卻沒有半點受傷的模樣,那是因為這幅軀體已經成為了傀儡,只不過附魔師還沒有引線罷了。
「姐姐,還記得從前我總喜歡要你抱,喜歡賴在你的懷裡,總是喜歡纏著你,我是不是太不懂事了。」憐呵呵一笑,將懷中冰冷的身體抱的更緊,「可是我現在懂事了,從前你一直都護著我,今後換我來護著你好不好?」
懷中的身軀冰冷,沒有半分回應,憐的手臂收緊,「姐姐,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沒有任何回應,唯一有的僅僅是冰冷的溫度和令人感到窒息的沉寂。
「我真的錯了,姐姐,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憐忍不住放開手,在這具冰冷的身體前跪了下來,將頭埋入她的懷中,冰冷至極的懷抱裡,滾燙的淚水落下。
「姐姐,原諒我……原諒我……」
淚水落在冰冷的肌膚之上,杜拉。卡特安靜的坐在那裡,用冰冷的身軀承接著滾燙的淚水,憐只覺得窒息,她快要窒息死了,若是黑暗能夠將她一起吞噬,她不會有任何抗拒,若是死亡能夠再一次光顧,她根本不會選擇反抗!
那樣愛著她的姐姐啊,那樣愛著她的親人啊!
門被人突然推開,外面似乎有光照了進來,憐愣愣的回頭,看著自外面走入的身影,聽見了很為心疼的歎息,「小憐,還記得我是誰嗎?」
憐的瞳孔狠狠一縮,滾燙的淚水再度落下,「老、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