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拉·卡特永遠都不會忘記這一幕,摯友對著她燦爛微笑,她一度以為璀璨的陽光會揉碎進她的身體裡,那笑容似乎都帶著淺淺光芒,那般震撼人心,那般讓她也心神愉悅。摯友的擁抱,也滲入了陽光的溫度,暖的讓她幾乎想要就此睡去。
亦如現在。
「我通過了!上帝,我通過了!」
在莉莉進行認證等級的時候,憐並沒有離開,加裡奧也如此,似乎知道憐有些擔心般,加裡奧主動提出留在這裡等候莉莉出來,美其名曰想看看在他的點播之下,成績如何。
當紮著高高馬尾的姑娘自藥劑師公會那道窄門出來的時候,憐下意識的站直身體,彷彿希望她能夠在第一時間看到自己,事實也是如此。
莉莉一臉笑容的直奔而來,接著張開雙臂將憐抱入懷中,這瞬間,憐似乎聞到了久違的味道,眼眶一酸,眼淚急著要奔湧而出,莉莉的聲音在她耳邊,她的懷抱也在她身邊,那般真切,一如從前。
「恭喜你了。」加裡奧笑著開口,莉莉才意識到她竟然將憐抱在懷裡,趕忙有些不好意思的推開,「真是抱歉,我太高興了,不小心就……」
「沒關係。」壓下心底那酸澀感覺,憐笑道,「恭喜。」
「多謝,我欠你個人情。」莉莉看著加裡奧,身為戰士莉莉向來直來直往,性格也是光明磊落,從不會拐彎說話做事。
「你要謝就謝憐,如果你不是憐的朋友,我也不會幫你。」
莉莉轉向憐,好看的眼睛緊緊捕捉憐的眼神,「謝謝。」
「不客氣。」憐笑著回答,加裡奧看了看這兩個姑娘,總感覺怪怪的,這兩人之間似乎有種氣場,是他無法涉足的領域,既然無法涉足他還是識趣點好。
「要慶祝的話,我就先回去了,回見。」加裡奧當即轉身離去,快的讓憐連說一起的機會都沒有,憐尷尬的扯扯嘴角,「要不要……去慶祝?」
莉莉一愣,隨後笑著點頭,「當然!我可是很會喝酒的,你呢?」
憐低笑,「不會輸給你。」
莉莉瞪大眼睛,「那就走!我們比試比試!」
兩個年齡相仿的姑娘笑著並肩而行,莉莉看著憐微笑的側臉,慶祝只是一個借口,她只是……還想和她多呆一會兒,不想就這麼快分別。
酒館之內很少能夠見到兩個姑娘如此豪放的喝酒,憐和莉莉暢飲著,手中的酒杯拿起放下,放下拿起,酒杯中的酒不停的倒滿、放空、再倒滿,兩個姑娘都是臉頰暈紅,洋溢著說不出的喜悅之情。
「憐,我和你說!我太高興了,我真的、真的太高興了!能夠通過……等級認證!雖然是,最低的一級……」莉莉紅著臉頰舉高酒杯,兩人的酒杯再一次碰撞,兩人喝了一大口,莉莉忍不住打了一個酒嗝,「你、你呢?」
「我也為你高興。」憐說話還算平穩,雖然臉頰也紅但沒有醉態,莉莉傻傻嘿嘿一笑,隨即眼眶卻瞬間紅了,「真想……聽到她也這麼說。」
看著莉莉陡然泛紅的眼圈,憐將手中酒杯放下,「莉莉……」
「真想聽到她這麼說,真想……她和我這樣的喝酒!」莉莉仰頭灌了一大口,眼角落下一行淚痕,「可是啊……可是啊!她不在了!她……已經不在了。」
憐就此沉默,莉莉淚眼朦朧的看著憐,手抓住憐的手腕,狠狠抓住,「我見到你……就像見到她一樣……憐,奧拉……我沒能救你,我該死的,竟然沒能救你!」
憐皺眉,當時的情景誰也無法救她,能救她的人只有自己,然……這她自己也失敗了。
「莉莉,這不怪你。」憐低語,莉莉卻紅著眼眶低吼,「不!怪我!都怪我!我應該和她一起去的!該死的我應該和她一起的!是我沒能保護你,奧拉,是我沒能保護你!」
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只是深藏在內心數年的悲傷和內疚,在這瞬間全部迸發,莉莉痛哭出聲,口中不停念的都是奧拉的名字,在她眼裡,憐已經是奧拉·卡特,她曾經的摯友。
「奧拉,我已經是藥劑師了!我能保護你,我會努力,會很努力的成為厲害的藥劑師,奧拉,你聽到了嗎!」莉莉抱著憐,痛哭不已,憐的心一直緊縮的疼,「嗯,我聽到了。」
莉莉,就算你和我一起,也只是成為奧拉、卡特的陪葬者,有她親姐姐的一手策劃,她就算第一次逃過,也逃不過第二次,奧拉·卡特終究難逃一死。
莉莉的哭聲漸小,身子軟綿綿的靠在憐身上,手臂還不讓攬著她的肩膀,憐歎口氣,將莉莉的身子支撐起來,付了酒錢過後,扶著已經醉倒的莉莉往酒館外走去。
「抱歉。」還沒走出去,就和一個人撞了一下,憐率先開口,扶著莉莉後退一步,來人身穿一身祭司服裝,有些厭惡的掃了眼醉倒的莉莉,「走路小心點!」
憐扶著莉莉跌跌撞撞的往外走,祭司頗為嫌棄的掃了掃衣服,「兩個酒鬼。」
憐扶著莉莉走出酒館,夜晚的涼風吹了過來,莉莉迷糊的睜開眼睛,看到憐之後嘿嘿一笑,「奧拉,你還在啊……」
憐無奈笑笑,「嗯,我還在。」
「你怎麼……長的不一樣了……」莉莉暈乎乎的開口,憐扶著她往前走,「嗯,是有點不一樣了。」
一輛馬車緩緩駛來,憐扶著莉莉小心的避讓,莉莉的腳步虛浮,憐只能繃緊全身才能將她扶穩,還要應付莉莉的對話,馬車剛駛過兩人身旁,一股濃重的酒精味道撲了進去,坐在裡面的少女忍不住皺眉,視線轉過來的時候,憐和莉莉的身影已經錯過。
「真是,兩個醉鬼。」一旁的祭司開口,「少祭司,你還好吧。」
「唔,還好。」薔薇開口,剛才那股酒味太沖了,酒麼,淺酌就好,喝那麼多太傷身體。
馬車在酒館門前停下,剛才和憐相撞的祭司手上拎著幾瓶酒登上馬車,「少祭司,這幾瓶都是地方特色,大人應該會喜歡。」
「嗯,老師應該會喜歡,太晚了,我們回去吧。」少女淡淡微笑,馬車行駛起來,少女安靜,然其他祭司卻有話題可談。
「別提多倒霉了,剛進去就碰到兩個酒鬼,還是女的。」
「真的?我們剛才也碰到兩個,身上的酒氣沖天,直衝鼻子。」
「難不成我們碰到的是同一對?」
「有可能,剛才我看了一眼,的確是兩個女的,其中一個有一頭金髮。」
「對對,是金髮,我撞到的那兩個,就有一個是金髮!」
始終沉默的少女突然抬頭,「金髮?你確定是金髮?」
祭司們的談話被打斷,「少祭司,怎麼了?」
「金髮的那個人長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少女很為激動,一雙大眼睛盯著這些祭司,如此激動的情緒讓這幾個祭司很為壓抑,少祭司竟然也有如此激動的時候?
「這個……我沒聽清楚,好像是……什麼奧拉……」
少女眸中跳動的火焰一下子就熄滅了,奧拉……不是憐……,幾個祭司互相對視,不明所以,金髮的人很難碰到,也許是因為好奇吧。
車廂內的幾人也不再討論,少女再度回歸安靜,眼神望著車窗之外,她會不會太過激動了,雖然金髮很難碰到,但憐怎麼會出現在北大陸呢?少女有些自嘲,然心中卻越來越騷動不已,金髮很難遇到,也或許……是他們聽錯了!
「停車!」少女猛然高喊,幾個祭司驚訝,「少祭司?」
「你確定看到的是金髮沒錯?」少女問的嚴肅,回答的人想了想點點頭,少女眸底又有火焰燃起,她就回去看一下,只有真正看到了才能確定……就算錯了,她也沒什麼損失!
「掉頭!回去!」
「少祭司?!」幾個祭司瞪大眼睛,少女並不理會,馬車掉頭重新回到酒館附近,少女緊握的掌心不禁冒出汗水,「她們往哪兒走了?」
「少祭司,這是要……」
「她們往哪兒走了?」少女再度開口,其他祭司立刻點點頭,馬車繼續回追,好在前面是直路,直到出現一個丁字分岔路,一側是居民區,另一側則是酒店區。
「你們去居民區,我去酒店區,幫我找到那個金髮女人。」少女下令,少有的嚴肅認真,幾個祭司當下點頭,隨後說道,「少祭司不能一個人!至少也要有個人陪著您……」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麼!」少女不禁有些惱火,幾個祭司看了看周圍,燈火通明,若是出現什麼狀況他們也能及時趕到。
「少祭司自己要小心,若是有什麼情況就喊我們,我們……」幾個祭司還想說的話全被少**沉的臉色堵了回去,兩撥人就此掉頭,幾個祭司忍不住在一起嘀咕,非要找那個金髮,這到底代表什麼意思?
旅館之內雖然已經到了晚上時分,依舊十分熱鬧,眾多在此拉來去去的人影不斷穿梭其中,熱鬧的氣氛從未散去,長髮少女看著面前熱鬧不已的地方,不禁微微皺眉,她能去哪兒?
「抱歉,請問你有沒有見到一個金髮少女?」少女開始打聽,但大部分被她拉來問話的都是搖頭,少女一步步往裡走去,眼神在人群中穿梭,金髮、金髮,始終都沒有任何金髮的影子。
「抱歉,請問你有沒有見過一位金髮少女?」少女並不氣餒,找不到金髮誓不罷休,呼吸和心跳都在慢慢加快,被她拉住的人一愣,「金髮……?我好像見到過,對對對!才不久從這裡經過,我看到了!」
「真的嗎?她們往哪裡走了!」薔薇面帶喜色,好心回答的人連忙指了一個方向,「就在那裡,我帶你去吧!」
「嗯,謝謝你。」少女感激的點頭,帶著少女往前走去,少女剛剛離開,他們兩人短暫停留的旅館面前,一位金髮少女走出,呼,莉莉那傢伙徹底醉倒,憐沒有辦法只能將她帶回自己的房間,現在她打算買點解酒的東西,免得她明天醒來腦袋直疼。
憐無奈笑笑,說真的,她今天不應該喝這麼多,更不應該陪莉莉喝這麼多,到了酩酊大醉的地步。
「金髮?難道你就是那小姑娘要找的人?」旁邊的人忽然開口,憐頗為納悶,「你說什麼?」
「哦,是這樣,剛才有一個長相很漂亮的小姑娘到處在找一個金髮姑娘,結果卻被騙走了。」
憐挑眉,找金髮的人?「那個小姑娘長什麼樣子?」
「長的很漂亮,就像洋娃娃,穿的也不差,尤其是那一頭長髮,上面還有個綠色緞帶!」
憐的呼吸屏住,綠色緞帶……巧合,是巧合嗎!
「那個小姑娘往哪裡走了!」憐的情緒驀然激動,綠色緞帶,這世界喜歡綠色緞帶的小姑娘何其多!頭戴綠色緞帶的又何其多,不會這麼湊巧……就是她一心惦記的人!
憐的心臟狂跳,卻在不停的否定自己,她告訴自己那不會是薔薇,薔薇怎麼會出現在北大陸的帝都裡!
當說話人指明方向之後,憐已經一個箭步衝了過去,身形速度之快幾乎用肉眼無法捕捉!這條街道的一個轉彎,十分漆黑,繁華和寂靜的黑暗只有一步之遙,憐迅速拐入小道,敏銳的聽力已經發現了邪惡的聲音。
「小姑娘,到了這裡,你還想往哪兒躲,啊?乖乖的讓哥哥們爽快下,就放你走!」
「到了這裡只能怪你自己蠢!什麼人的話都輕信,哥哥們是教會你事情,你要感謝我們!」
黑暗的角落。三五道weixie身影將一個矮小身影逼迫在角落,臉上帶著垂涎笑容,眼中冒光,恨不得就此撲上去!
被包圍在中間的人影憐根本看不到,也來不及去仔細辨認!一道強風襲來,幾個人影陡然回頭,「是誰在那!」
「快滾。」憐低喝一聲,月光打在她的臉上,冰冷神情一覽無遺,淡淡的金色在銀色中閃耀。幾個人影自然不肯放過到嘴的肥肉,然迫於憐的無形壓力,這幾個也不是沒腦子。
「他媽的,等著瞧!」幾個人罵罵咧咧的走了,心中別提多懊惱,但毫無辦法,幾個人影匆匆跑掉之後,憐看了看角落裡濃厚的陰影,一雙頗為精緻的鞋子露出來,憐歎口氣,「這麼晚了,女孩子一個人行走在夜裡本來就不妥,更不應該聽信陌生人的話。」
陰影裡沒人回話,憐也沒有靠近,而是將身子轉過去,「你別害怕,你跟在我後面就好,我帶你出去。」
憐等了一會兒,後面仍舊是沒有半點動靜,憐狐疑皺眉,那幾個人渣不是沒得手麼,難不成這小姑娘被嚇的腿軟了?但也應該回應一句才是。
憐剛想要轉過身看個清楚,怎料背後忽然被一股力量突然襲上,下意識的身體繃緊就要將身後的人摔到一旁,卻在下一秒,僵在原地。
一雙細膩的手臂自後面將她攔腰抱住,抱的是那樣緊,似乎生怕她消失一般,狠狠的鉗住她的腰甚至讓她有疼痛的感覺,憐站在那,感受著背後空間的持續沉默,一股淺淺的,很為壓抑的呼吸貼著她的背部,輕柔的頭髮散落在她的胳膊上,憐的餘光下移,一股熱流湧上喉嚨,她甚至能夠聽到自己聲音的顫抖。
「……是你嗎?」
抱著她的手臂一個用力,將她抱的更緊,憐閉上雙眼,這個懷抱她再熟悉不過了,這樣的力道,這樣的溫暖,都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薔薇,是你嗎?」
背後依舊沉默,然低低的哭聲隨之而起,憐睜開雙眼,連忙回身,月光灑下,小姑娘此刻哭的一塌糊塗的臉,一覽無遺。
「憐,憐……憐!哇哇哇!」薔薇很是委屈的叫著憐的名字,似心中藏著無盡傷痛,喚著憐的名字,上氣不接下氣的喚著,滾燙的眼淚不斷自她的大眼睛裡流出,落下,一滴一滴,仿若直接落到憐的心湖。
「別哭啊……」憐頓時有些手忙角落,薔薇的眼淚似乎擦不完一樣,她心中此刻有著無限激動,有著很多話想要說,卻都被薔薇的淚水堵了回去。
「憐,憐!」薔薇委屈的哭著,伸開雙臂再次將憐狠狠抱緊,恨不得能夠埋進她的懷裡,憐隨後也伸開雙臂將她抱緊,薔薇已經長高了不少,她似乎……成長了很多,小姑娘真的長大了。
「嗚嗚嗚……」薔薇的哭泣依舊持續,憐緩緩撫摸著薔薇的長髮,溫柔的安撫,原本驚喜的神情漸漸消失,越來越濃重的烏雲籠罩在憐的眸間,那幾個人渣竟然想要調戲她的妹妹,憐勾起嘴角,就這麼放過他們,豈不是太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