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響,姬博弈和林朝英才回過神來。
「那個牛鼻子的功夫,恐怕連我爹都比不過。」
聽了林朝英的話之後,姬博弈有點難以置信。小丫頭的父親年輕時候在江湖上也是個大名鼎鼎的人物,後來生下了她這個女兒,就回到了這裡,開了一間武館。威名之盛,在整個咸陽都是廣為傳播。
「好了,阿英,不說這些了,我要走了,你記得多學點女紅,女孩子家家的,不要整天打打殺殺。畢竟你總是要嫁人的。」
「笨蛋。」
林朝英惱怒的說了一句,小小的拳頭捶在了姬博弈的胸口,卻沒用一點力氣。讓姬博弈只感覺到彷彿貓爪子在抓自己的胸口,酥麻之中帶著溫熱。
「中孚哥,我跟你一起走。」
這個時候,姬博弈才看到林朝英另一隻手上提著一個小包袱,顯然是打算跟著他離家出走了。
「胡鬧,送完這小子之後,趕緊跟我回去,女孩子家家的,離家出走像什麼樣子。」
一個寬厚的聲音響起,兩人回頭,看到一個身著褐衣的中年男子站在不遠處,一臉嚴肅的樣子。
「爹,你怎麼來了。」
「侄兒見過林叔叔。」
一直以來,大概是林朝英對姬博弈比對他親近,所以這個中年人對於姬博弈總是看不順眼。不過他的妻子卻是很喜歡這個年輕人,曾經林朝英有一個哥哥,卻因為江湖仇殺而失去。所以妻子對於姬博弈完全是當成兒子來養。這樣子的結果就是,在姬博弈面前,他林原圖的威信著實不高。
「爹,你快來看看這個。」
林朝英見到自己的父親的第一時間就是招呼他過來看光禿禿的楊柳樹。
「這是哪個高人幹的。」
只是一瞬間,林原圖就臉色大變,如果要將這棵樹拍斷,他也可以做到。但是震落萬千的細葉,而不損傷一條細枝,就算是他再練上十年也不一定能夠做到。
「好一個道人,我倒是要會會他。」
聽兩人說完之後,林原圖下定決心要去一趟清虛的道觀。對於他這種高手來說,與厲害的人對決,才能夠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由於林原圖在場,林朝英翹家的計劃無奈破產,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姬博弈遠去。
誰也不知道,這一趟旅途造就了一個影響未來南北道家格局的全真道祖。
離開家門的姬博弈不知道,在他的身後,有一個油光滿面的道人一路喝著酒跟著他。
「老道我也真是苦命啊,不就是要個徒弟嗎。居然當上了護法的角色,清虛牛鼻子你夠狠啊。」
在冠禮之上,是清虛下定決心最後一次讓姬博弈拜師。這一次他還不同意的話,就認真的教授周伯通,將自己的道統傳下來。
修為到了他這個地步,對於自己的壽元已經有了模糊的認知。大概就在這兩三年之內入輪迴了。
而就在他下定決心的一刻,劉道人來看他了。這一切冥冥之中就是天意,清虛老道認為姬博弈與自己無緣,與劉道人有緣。
「這小子的功夫底子不錯,牛鼻子教的不錯。」
半路之上,看到姬博弈激於義憤拔劍斬殺了欺壓百姓的盜賊之後,點點頭。不過他的心中還是有著疑惑,姬博弈出劍之間,縱橫自如,矯若驚鴻。就像是一個用劍幾十年的大家,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生澀。
「小子,雖然他們都不是什麼好人,但是他們也有家人,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活下去。你將他們殺光了,也許是生生的破壞了幾個完美的家庭。」
以道人的張揚性子,自然不可能藏得住,只是幾天,就光明正大的出來調教還在夢中的姬博弈。
「殺人但求心安,他們在拿起刀的一刻,就應該有了這種覺悟。」
雖然是第一次殺人,但是姬博弈無比的冷靜,彷彿是一個魔頭一樣,心中隱隱浮現幾個畫面,手起劍落,天下數萬人頭落地。
劉道人聽了之後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跟著姬博弈繼續行走。
如今北方在金人的統治之中,兩人行動有著諸多不便,就算是以劉道人的本事,也不敢和萬千大軍對上。
於是,在劉道人有意無意的指引之間,姬博弈一路向著南方前進,那裡有著中原最後的希望。
第一年,姬博弈手持一柄精鋼長劍,從自家所在的咸陽出發,背著十幾卷儒家經典,邊走邊讀,學以致用。
他也知道了道人的真正名字,劉海蟾,是道家現存輩分最高的一人。據他自己所說,曾任宰相,後經純陽祖師指點,棄官從道隱去,得呂純陽授以清靜無為,養xing修命及金液還丹諸法。現今在某些地方還被當成是神仙來膜拜。
是不是真的姬博弈不知道,但是不可否認道人的學識的確是讓他拜服。大到治國之道,小到財迷油鹽,雜到星象算命,幾乎沒有他不知道的東西。
這一年之中,姬博弈跟在他的身邊一邊學習一邊走遍北方各地,看了在金人的統治之下,百姓的生活興衰。
真正的懂了一句話:「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劉師叔,怎樣才能夠讓這個天下的百姓過上好日子呢?」
聽了姬博弈的話之後,劉海蟾難得的沒有嬉笑岔開話題,而是蕭索的說了一句:「如果我知道的話,就不會出家入道了。眾生不可渡,苦海無涯,老道我只能夠追求自身逍遙了。」
這一番話給了姬博弈很大的觸動,讓他整整三天都沒有說話。劉海蟾也沒有去打擾他,在郊外一座深山之中足足陪著他枯坐了三天。幸好這個時候姬博弈的內功修為已經到家,才沒有在醒來之前被餓死。
「小子,你懂了嗎?」
醒來之後,姬博弈聽到劉海蟾的問話,茫然的點點頭,隨後又遲疑的搖了搖頭。
「師叔,我雖然懂了,但是卻不信無法逆。」
劉海蟾歎息一聲,手中芭蕉扇輕輕地煽動,沒有反駁姬博弈。他知道必須要他自己經歷過,知道現實之後,才會像他一樣,看破紅塵,了悟道機。
「繼續走,我們去南邊。」
隨著這句話落,彷彿一夜之間成熟了的姬博弈跟著劉海蟾渡過長江,開始去觀看大宋最後的希望。
南北之間的局勢越來越緊張了,金人不斷地調動軍隊,進攻襄陽城。
一路之上,姬博弈的武功進展之快完全出乎劉海蟾的預料。任何劍法拳腳只要三天時間就能夠上手,半月之間就能夠練得純熟。只是短短一年時間,就將劉海蟾腹中所藏掏空一半,要不是內功修為需要時間,恐怕劉道人跳河的心思都有了。
他有著道門最高深的金丹妙法,也只是在二十年前才成為最頂尖的高手。看著姬博弈的悟性,恐怕不到三十,天下就再也找不到一個人能夠和他過招了。
「幸好這個小子現在修煉只是清虛牛鼻子所傳的基礎心法,不然的話,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壓制他的修為進境。」
姬博弈的命格是先平後高,初穩後仙。如果在前半生就光耀世間的話,對於他未來的發展並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在到了南方之後,劉海蟾不在教授武功拳腳,轉而簡述道藏經典。
對於此,姬博弈並沒有意識到,他的本來心思就認為武功拳腳是下乘之道,治國平天下才是人生追求。
劉海蟾雖然是出家的道人,但輪學識,這個天下比他還要高深屈指可數。不論是四書五經,還是道藏典籍,亦或者是佛教哲學,只要姬博弈提出來,他就能夠說出個所以然來。
一路之上,兩人一個教,一個學,不知不覺之間寒冬已過,萬物復甦。
襄陽城外,一個圓滾滾的道人,身邊跟著一個俊俏的書生,兩人一步步沉穩的走向早晨初開的城門。最讓守門的士兵驚奇的則是一隻金色的蟾蜍跟在道人的身邊,一蹦一跳,熠熠生輝。
「道長,離開城門的時間還有半個時辰,你稍後再來。」
由於當朝皇帝信道,所以道士的地位頗高,士兵們難得好心的提醒。
「嘿嘿,老道不急,就在門口等著,正好吸收日出之際的第一縷紫氣。」
油光滿面的道人說完之後將手中的芭蕉扇往屁股下一墊,隨後一坐,閉上眼睛,就在城門前開始打坐。
姬博弈無奈的看了劉海蟾一眼,隨後拿出一塊白布,也墊著坐下。
兩人這樣子的行為讓城牆上的士兵們全部都傻了眼。
「頭,要不要把他們趕走。」
一個粗壯的人甕聲甕氣的對著一個年老的人問道,看樣子他就是負責這一對士兵的領頭了。
「道人可不是我們能夠得罪的,待會不要多收,知道了嗎。」
年老的士兵提醒著手下的這幫兵油子,不希望他們不長眼惹到不該惹的人。
「頭,不就是一個道人嗎,再牛,說不定只是一個披著道袍的冒牌貨。」
另外一個瘦俏的士兵不屑的撇撇嘴,看了看城門口兩人的行頭,估算著有多少油水可掛。
不過看著看著,他的眼睛就直了起來,嘴巴張大,一幅驚嚇過度的樣子。
「神,神仙啊……」
聽到他的話,這對士兵向著下面看去,只見在初升起的陽光之下,兩人的身邊都圍繞湧動著一道道紫色的霞光,襯著光潔如玉的肌膚,如同仙人下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