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看來皇上今日是早有準備,若微臣不交出兵權的話恐怕就走不出這御書房了吧?」對於劉廷先的咄咄逼人袁凡絲毫未放在眼裡,反而轉頭詢問起趙淵的意思來。
「袁愛卿,你是封元的有功之臣,又是朕的妹夫,寡人本不想為難與你,因此才想出這個以文易武之法,用宰相之位換取你的兵權,到時候你同樣是位極人臣,同樣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何必非要逼朕行此違心之事呢?」趙淵被他這麼一望也不禁有些心虛起來,還沒聽說過誰敢這麼直視皇帝的,恐怕袁大駙馬也算是一朵奇葩了。
「嘿嘿,誰逼得誰好像皇上說反了吧?我若真交出兵權,恐怕尚未坐上宰相的位置便已經一命嗚呼了,哪還有什麼榮華富貴可享,不過多說無益,既然陛下鐵了心欲除微臣而後快,那就看看到底最後鹿死誰手吧!」袁凡本就不是個拖泥帶水之人,既然趙淵已經動了殺心,他便打算先下手為強,先制住面前這對表兄弟再說。
不過正當他想用神念法力催動陰蓮奪攻敵之時,意外之事卻突然發生了。
自己心神與神識海中的神念竟一下失去了聯繫,繼而連丹田中的法力也無法調動了起來,全身上下忽覺一陣酸軟,修仙者所應有的巨力也一時間潰散無蹤。
這一下頓時讓袁大仙師大吃一驚,自從成為修士以來這樣的事情還從未發生過,怎麼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就出現了呢?
「莫非是中了毒?」心念一閃之間袁凡便想到了這種可能。可是自從進入書房之後他連半口茶水都未喝過,這毒又是怎麼中的呢?
「大膽,竟敢對皇上不敬,那劉某可就得罪了。」尚未等袁大仙師弄清狀況。劉廷先那邊卻已經動手了。
只見他單掌一立,隔空便虛印了一記劈空掌過來,這一下不及閃避,袁凡胸口中了對方氣勁的同時,便連同他所坐的那張座椅一起倒飛了出去,撞到牆壁之後椅子頓時支離破碎,而袁大仙師也口噴鮮血地委頓到了地上。
幸好有龍鱗甲護身,這一下雖擊中心口要害。但袁凡的小命還是保住了,不過氣血翻湧之下一時間也站不起來。
「袁愛卿,朕知你是修道之士,普通人傷不得你。不過幸好茅先生手上有一種名為『困仙草』的奇物,剛才你是否聞到這房中有一股淡淡的奇香,那便是此草焚燒後的氣味,此氣味對普通人絲毫沒有壞處,不過對修仙者。尤其是修為不高的修士來說卻有相剋之效,雖然只能克制得一時但卻也已足夠了,本來你若是個凡人朕倒還可以放你一馬,但既知你是如此身份可就留不得你了。否則朕可是寢食難安吶!」
就在袁凡受傷倒地的那一刻,年輕皇帝終於將他心中的疑惑給解開了。鬧了半天原來是那個姓茅的傢伙在搗鬼,看來自己還是太低估此人了。人家不單看出了他的身份,而且手上居然還有這種聞所未聞的東西,自己敗得還真是一點都不冤吶。
「來人,鎮國公袁凡意圖行刺寡人,今已被刑部侍郎劉愛卿擒下,此人罪大惡極且武藝高強,為防其逃匿須立刻就地正法,拖出殿外斬了吧!」趙淵的話語絲毫不帶感情,對於像袁凡這樣的國家重臣居然說斬就斬,可見其行事的狠辣果決。
「遵命。」早已聞聲趕來的幾名禁衛立刻答應一聲,其中兩個隨即一人一邊地將袁凡給架了起來,很快便將他拖離了書房,由於他們都是新近由趙淵親自選拔而來的親信侍衛,因此對袁大統領的遭遇可沒有半點同情之意。
「廷先,你也隨朕一同去看看吧!寡人只有親眼看著他人頭落地才會感覺安心一點。」對於袁大駙馬的忌憚之意由來已久,為驅除心病,趙淵竟打算親自去現場觀摩行刑。
「是。」劉廷先自然不會有任何意見,無論是將茅潤芝請來還是這次拿下袁凡他都可說是居功至偉,如今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自然又上升了不少。
少頃,一行人便來到了殿外的廣場之上。
袁凡被禁衛摁著跪倒在了台階之下,他抬起頭,望見天邊的一輪紅日此刻正高掛空中,這是一個萬里無雲的好天氣,在蔚藍一片的天幕上他似乎見到了自己童年時的樣子,也見到了慈祥的父母,一家人其樂融融地生活在一起,正感受家庭的溫暖時景色突然一變,自己已經長大並且還換上了一身狀元袍服,騎在高頭大馬上招搖過市,好不意氣風發,得意間場景又一下切換到了沙場之上,自己指揮著千軍萬馬馳騁疆場,殺得敵人丟盔棄甲潰不成軍,待要趁勝追擊之時自己又忽然置身於一個青山翠谷之中,幾間簡陋的茅屋之外他正與心愛的女子對坐賞月,蘇媛媛撫琴,田秀兒作畫,彩寧公主則在那裡舞劍助興,不遠處的白雪還一個人在閉目修煉,他正想招呼此女一同加入進來,從空中又突然飛來另外兩名女子,她們一個青衣一個藍衫,正是莊琴與薛柔二女到了,大喜下他正想迎上前去,突然間耳邊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
「斬。」這一聲終於將袁凡又帶回到了現實中來,下令的正是站在台階上正冷眼望著他的趙淵皇帝。
「唉,沒想到我袁夢傾竟然會畢命於斯,爹,娘,請恕孩兒不孝,尚未報答二老的養育之恩這便要先走一步了,彩寧,媛媛,請原諒我沒能保護好你們,希望來世還能與你們相聚吧。」
眼見行刑禁衛的長劍已經高舉了起來,袁大仙師將雙目一閉,心中默默禱祝一番後便等著最後那一刻的降臨了。
不過詭異的一幕卻在此時出現了。袁凡的人頭沒有落地,那名正要揮劍斬落的禁衛卻突然身首異處,眾人看得分明,他是被一道不知從何而來的半月形光刃切斷了脖頸。而另一把白色小劍也幾乎在同時洞穿其心臟而過,在這連環雙擊之下此人頓時死得不能再死了。
「什麼人?」眾禁衛立時大驚,紛紛拔劍四處尋覓了起來,有幾個則立刻圍到了趙淵身周,將其嚴密保護了起來。
「哼,早就叫你離開這裡你偏不聽,如今倒好,被幾個凡人整得差點丟了性命。真不知道該如何說你才好。」熟悉的聲音響起,一條婀娜身影突然在袁凡身旁顯現了出來,正是將將趕到的白雪此女。
「雪兒,你怎麼來了?」一見這位紅顏知己。袁凡心中大喜的同時便知道今天這條小命算是撿回來了。
「哼,本小姐是來看看你死了沒有,死了就一了百了,省得老是為你生氣,不過來救你的好像還不只我一個。喂,你也別躲著了,既然來了就現身吧!要救就光明正大地救,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白雪依然是那副倨傲冰冷的態度。不過她後一句話卻讓袁大仙師有些摸不著頭腦起來。
幸好答案很快便揭曉了,白雪這邊話音剛落。袁凡身旁另一側的虛空中竟又顯出一個人影來。
「莊姑娘,你怎麼也來了?」來人青衣飄飄。容顏秀麗,正是已分別多時的莊琴此女,不過她的出現更是讓袁凡驚訝無比,按理說她此刻應該在門內安心修煉才對,怎會跑到這封元皇宮裡來了。
「此事說來話長,回頭再和你慢慢解釋吧!現在你有何打算,是繼續留在這裡,還是另尋他處安生?」久別重逢,莊琴心裡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兒,不過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還是先把眼前之事處理了再說。
「留下,留下還有什麼意義?此處早已物是人非,我已經沒什麼好留戀的了,現在袁某只想找一個僻靜之處安心修煉,世間之事再與我無關了。」
剛才的生死一線之間終於讓袁凡有所領悟,要想將這世間的一切美好留住,他必須追求一種更高的境界才行,唯有長生以及不斷提高的修為才能幫助自己實現這一夢想,而這俗世間的煩擾只會讓人越陷越深,最終導致不可自拔而已。
「好,你能如此想倒是不錯,那眼前這些人你打算怎樣處理?」見袁凡做此決定,莊琴也不禁有些欣慰地點了點頭,不過望向趙淵等人的目光卻瞬間冰寒了起來。
「哼,這有什麼好考慮的,幾個凡人居然敢對修仙者下手,統統殺了便是了,殺完也好趕緊走人。」相比起來,白雪的殺氣明顯要更勝一籌,她對袁凡雖然表面上總是一副不屑的態度,不過那也正說明了她的在意,否則換做其他人早被她大卸八塊了,此刻見趙淵等人竟敢不利於自己的男人,此女心中的殺機可早就按捺不住了。
尚未等袁凡作何決定,一陣沖天的喊殺聲竟突然自宮牆外傳了進來,隨即便只見有兩撥人在段遷和曹雄的帶領下衝殺了進來,趙淵手下的那些禁衛無論在數量上還是質量上都無法與之抗衡,很快便紛紛向趙淵這邊退守了過來。
「大帥你無事吧?弟兄們得到消息稍晚了一步,若是您有什麼閃失的話,段遷可萬死莫贖了,如今禁宮之內已全被我等控制,下一步該如何處置,還請大帥決斷。」段遷和曹雄的人馬已將趙淵等人團團圍在了中間,至於如何下手當然要由袁大帥來決定了。
袁凡已經在莊琴的攙扶下勉強站了起來,看來趙淵先前所言非虛,這「困仙草」也只能暫時克制修仙者的能力,這麼一點時間他便已恢復了些許力氣。
將目光投向趙淵那邊,只見這位封元國的現任皇帝此刻已面如死灰,他不明白為何轉眼之間局勢便發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皇位難道就要在今日毀於一旦,不僅如此,這條小命恐怕保住的機會也不大了。
「皇上,讓廷先來拖住他們,您趕緊帶人從後殿撤走吧!只要能出得紫禁城。便可將城衛的軍隊調來平叛,那樣的話事情說不定還有轉機。」見趙淵的臉上滿是絕望之色,劉廷先忍不住為他鼓氣起來,他也不想看著好不容易到手的地位權力付之一炬。有機會的話這位還想要奮力一搏。
「算了廷先,對方有修仙者在場,你我就是想要行險也與送死無異,還是看看姓袁的會怎麼說吧!」趙淵雖然有些絕望,但一貫以來的機謀冷靜還是讓他瞬間對場上形勢有了一個清楚的分析,因此其絲毫未加思索地便阻止了劉廷先的魯莽之舉。
「趙淵,你今日之舉可謂是大錯特錯,我袁凡本無反心。你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非欲置袁某於死地,如今鬧到這般田地你還有何話可說?」
「不瞞袁兄,自從那日在酒樓之上你拒絕朕的邀請之時起。我便存了除你之意,凡不能為我用者我必除之,這是朕自小便明白的生存之道,否則現在入主這皇宮的恐怕就不是趙淵了,所謂成王敗寇。今日朕既然已落在了你的手裡也同樣無話可說,至少淵還做了那麼幾天皇帝,此生之願足矣,言盡於此。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當此絕境。趙淵也索性顯得光棍了起來,所謂輸頭不輸人。堂堂九五之尊豈能屈膝求存。
「好,就憑你這番言語,袁某今日便不來為難與你,你依然可以做你的封元皇帝,不過我這裡有幾個條件你必須先答應下來,若是你不願答應或者將來有所反悔的話,袁某會隨時來取了你的首級,你可聽明白了?」
袁凡此言一出,眾人都以為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沒聽錯吧?自己的人頭差一點就被人家砍了,這時候居然還要放對方一馬,這以德報怨得也太離譜了一點。
最不屑的當然便是白雪此女,她向來殺伐果決,對沒得罪過自己之人尚且出手毫不猶豫,更別提是有生死大仇的了,看來這小子又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地方,要做一些旁人無法理解之事了。
莊琴倒表現得無可無不可,幾個凡人而已,要殺的話隨時隨地都可以,袁凡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好了。
段遷與曹雄則是對袁大帥十分信任,知道他如此說必定有他的原因,因此也不會有什麼反對意見。
最吃驚的當然要屬趙淵了,沒想到在這種一邊倒的情況下自己還有保住皇位的希望,雖然有些難以置信,但強烈的權力慾還是讓他期盼著奇跡能夠發生,不過答話的聲音也不禁有些抖顫起來。
「袁兄此言當真?但不知有何條件?還請袁兄言明,只要趙淵能做得到的,必不敢有所推辭。」年輕皇帝的心裡還是有些惴惴,不知袁凡會提出怎樣的條件來,要是讓他自斷雙手雙腿什麼的那不是比殺了自己更痛苦。
「哈哈,你當然做得到,對你來說應該都是些舉手之勞而已,聽好了,這其一,你要善待百姓,使民眾安居樂業,讓他們不再受貪官盤剝之苦;其二,對於你的皇兄,林老先生以及今日在場的這些禁衛兄弟們,你都不得懷恨在心,今日過後,無論他們是去是留你都必須好生安撫,不得留難或者藉機報復;其三,也是最後一條,從今往後你須記住『真心待人』這四個字,凡事以陽謀為先,陰謀為輔,如此才是明君之道,你可記住了?」
一番話言罷,全場盡皆沉默了下來,眾人都不禁為袁凡的仁德以及過人的胸襟所折服,趙淵更是羞愧難當,沉思片刻之後竟深深地一躬到地,口中卑聲道:「袁兄吩咐,淵敢不從命,今日受教了。」
「哈哈,你能做到就好,雪兒,莊姑娘,我們這就走吧!眾位兄弟,你們的恩情袁凡永世不忘,希望有朝一日我等還有重新聚首的一天,告辭了,多多保重!」袁凡團團作了個羅圈揖,與段遷曹雄等人告別一聲後便在白莊二女的協助下飛遁而去了。
「大帥保重!」眾將士全都單膝跪地,向著袁凡遠去的方向恭聲送別,雖然相處的日子不長,但袁大統領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恐怕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難以磨滅了。
從此之後,幾乎沒有人再見到過袁凡,他就此成為了封元國的一個傳說被廣為流傳了下去,而趙淵皇帝不知是真心感悟還是對袁大仙師有所忌憚,總之袁凡交代的三件事情他的確都一一做到了,也成為了封元史上的一位有道明君被其子民所稱頌。
……
西狩山的山頂之上,袁凡最後眺望了一眼這封元國京城的熟悉景色,這裡留給他的記憶實在太多太多,恐怕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不可能磨滅了,不過對這一切他卻沒有絲毫留戀,因為接下去還有更長的道路在等著他。
正像詩中雲道:
是非成敗轉頭空,浮雲盡頭是山中;
人間道阻難回首,何不從此覓仙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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